不想做功课老是想着玩,孩子们偶尔要闹脾气。小名名也会这么地大哭大喊:“哇啊……公公不用学习,嫲嫲不用学习,嗷啊……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学习啊……哇嗷……”
一旁的父母亲只能哭笑不得。
“我当年读大学,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找活干,苦啊,一天三顿都没着落!”大姐回忆着说道,“曾经全身上下就剩两块钱……手里就那么攥着,想着,要是吃了这顿就没有下顿……那会,我的泪水都快掉了……坐在街边,啃着个馒头,那会冬天还冷,都不知当年怎么熬过来的了……”
小名名不知他妈妈当年读书甚至连饭都没吃饱,小名名也不知他公公嫲嫲其实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
父亲还是读得几年书的,识得汉字懂得算术,能看小说能用算盘。虽然写出来的信带些错别字,但是庄重而认真;虽然讲出来的普通话也很不标准,但是敢学而敢说。
每到算账,父亲拨动算盘的样子就像开机关枪似的。算珠子之间相互碰撞,那清脆悦耳的声音能响彻一整个屋子。上下流畅,进退自然,动静有序,孩子看得直傻眼:“哇!好快!哇!哇!”
就连父亲自己也大言不惭:“咱来比赛看看,你们用计算器,我用算盘,看谁快又准。我的算盘啊,绝不输你们的计算器!”
父亲不是只顾做做生意算算账,他也会留心身边发生的新鲜事情。在电视台不间断报道社会焦点的时候跟着几小时连续观看,在都城举行奥运会的时候也关注每一场赛事,在国家实行限塑令的时候尽量少用甚至不用塑料袋,在社会提倡节能的时候也把家中所有的白炽灯换成节能灯,在中学生的影响下知道康师傅、蒙牛、百事等等的品牌,在孩子的感染下也曾主动要求观看某某的演唱会,认识成龙、认识刘德华……
有一阵子,妹妹教小名名写数字,母亲也在一旁跟着写。小名名看见母亲写出的数字略显别扭,笑着喊道:“嫲嫲不会,嫲嫲不会,我自己写!”妹妹听着心微微一揪,望向母亲,母亲只是笑了笑。再看手握笔杆郑重而缓慢地写出数字的母亲,孩子突然觉得,那样的认真和笨拙,煞是可爱。
母亲从没上过学,是生活让她学会了算账。尽管并不懂加减乘除怎么表示也不懂算术公式是怎样,但还是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加减和乘除。那是小学生都不一定知道的速算法。
印在纸币上的文字,母亲能认得其中的“中”、“国”和“人”三个字。除此,母亲常常自我打趣,“字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字。”
孩子们近视,外出看不清远处的路牌。母亲笑着说,“我是看得一清二楚,却不认得是什么字啊。”
家中的便条和单据任意散放在抽屉里,存多了要进行清理。母亲无法识别哪些需要保留哪些可以丢弃,只能先用橡皮筋把它们捆好,然后等孩子在家再询问。有些药品和器具,母亲不懂使用方法,会让孩子帮忙查看说明书。超市上的商品长得差不多,母亲不知道哪种好,也会让孩子帮忙辨别。母亲欢喜,“好在你们都识字。”
母亲不会写名字,孩子的试卷自然由父亲执笔来签。若是签字,严肃而认真,慎重而迟缓。“一个名字怎么写那么久啊?想我写名字,刷刷一笔就搞定。”待父亲签完字,妹妹看着又乐意,“字真好看,阿爸了不起啊!”到学校见了其他同学的家长签字,妹妹更加确信,“果然,还是阿爸的字好看。”
不过,更大的事实是,孩子试卷上的家长签字根本不是父亲的笔迹。二姐和哥哥,他们互相给对方的试卷签字;弟弟和妹妹的试卷,由二姐和哥哥包办签字;至于幺弟,他上面四姐妹任意一个都能给签。
冒充的家长签字,会出现母亲的名字。孩子们说,“反正老师不知道阿妈不会写字。”
“签得多了看得习惯了,很自然地能把二姐的娟秀字迹真的当成阿妈的签字。”妹妹说道,“一般都不会找哥哥签字,他的字怎么看怎么扭。感觉像蚯蚓走路。”
当然,哥哥后来写的字绝对不是蚯蚓。报纸、废本、毛笔、钢笔、字帖,散落在哥哥的每一个假期光景里。“他有一块镇纸石,上书‘苦练’二字。每每练字,其石在旁。”
父母亲没给孩子买个什么书,父母亲没带孩子挑过什么文具,父母亲没问孩子取得什么成绩,父母亲也没为孩子出席什么家长会……当签名时签个名,很多时候都没签;当交费时交个费,很多时候递出钱;当孩子有奖状时微微笑,不说多余话;当孩子上学时提个醒,别忘了红领巾……
分高了,孩子自己点赞;分低了,孩子自己汗颜。
有奖励了,孩子自己收着;没奖励了,孩子自己鼓励。
挨骂了,孩子自己无奈;受罚了,孩子自己羞愧。
有所谓地过去,无所谓地过去。自己的学习,自己去担待。
上学的日子,同学羡慕地说:“你真好,你爸妈都不管你的分数。我爸妈老是叨念,不及格就是一顿打骂……”
妹妹却想:“真好,有爸妈叨念分数。”
初中毕业以后,妹妹向母亲说起这事。母亲说:“哪会不知你们学习如何啊,你阿爸都会偷偷翻你们的试卷来看。你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