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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丁屠夫

一个人,倘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是很可悲?

比不知道自己是谁更可悲的,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

人间是天堂,这里的人生活在平和安定的环境里,没有纷争,没有杀戮。

人间是地狱,这里的人生活在虚假幻想的世界里,忘却过往,不念将来。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就是人间。

他们以为自己生活在天堂里,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地狱挣扎。

新的一天,东街上人来人往,很多人喜欢赶早出来买菜,以便买到最新鲜的。丁狂站在猪肉摊前,一边用刀把猪肉熟练的割成一条一条的,一边在想昨晚的事。

昨天半夜,他居然跑到院子里对着月亮发呆,这实在不是一个屠夫会做的事情。更奇怪的是,有一个俊俏的少年,他爬上了自家的墙头,和自己一起看月亮,还对自己说了很多话。他不知道那个少年是谁,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他的。

那个少年还说,自己有一把刀,一把像月亮一样的弯刀。这把刀在哪里呢?

丁狂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刀,这是一把梭形的刀,刀口锋利,专门用来割肉的。案板上,还立着好几把刀,一把形似菜刀,但比普通菜刀更厚重,这是一把割肉的刀;一把像斧头一样的刀,但是刀口比斧头弧度更大,这把刀是用来剁骨头的……案板上有很多刀,但是没有一把,是像月亮一样的弯刀。那把月牙形的弯刀,被自己放在哪里了?他苦苦思索,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一条条割好的猪肉,被他挂了起来。

少年一袭白衣,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静静的看着他。丁狂挂上最后一块猪肉的时候,又看到了昨晚的少年。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这样看着自己了,丁狂歪着头,却想不起,少年是否来过他的猪肉摊。

“你来了。”丁狂对少年笑了笑。

“你记得我了?”少年看着他,惊喜的问道。

“记得记得,你昨晚坐在我家墙头,和我说了一晚上的话。”丁狂笑呵呵的回答。

“你还是没有想起来。”听到丁狂的话,少年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我忘记了什么?”丁狂问道。

“你把你自己忘记了。”少年回答。

“我没忘,我就是个卖猪肉的。”丁狂说着,拿起一只猪前蹄,换了把大刀,用力的剁成三节,底下留着一点皮肉相连。

“那你记得,你在这里卖了多久的猪肉?”少年问道。

“我从出生就跟着我爹屁股后面在这里卖猪肉。”丁狂回答。

“那你爹呢?他在哪里?”少年又问道。

“我爹死了!”丁狂把刀狠狠的剁在案板上,粗声粗气的说道。

少年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他就站在那里看着丁狂,一脸的不可思议。

丁狂不再理会他,在猪肉摊上大声吆喝,招呼往来的人,一时间,有不少人围上去向他买猪肉,他就更顾不上理会那个奇怪的少年了。

公羊伐站在大街上,静静的看着丁狂,他想不明白,丁狂是怎么样彻底忘了自己,一心一意认定自己是屠夫的。若不是自己知道他的底细,只看他这两天的表现,还真会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屠夫。他们两一起进的人间,和钱汉通吃同住,丁狂和钱汉都忘了自己是谁,唯独自己还记得,这又是为什么呢?人间的考验,到底是什么?

“公羊兄弟,公羊兄弟,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钱汉走了过来,他今天,已经忘记丁狂了。只除了丁狂,其他事情,他又是都记得的。

“钱兄,有什么事吗?”公羊伐问道。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这两天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钱汉说道。

“我发现这个屠夫很有意思。”公羊伐看着正在给人剁猪肉的丁狂说道。

“你说丁屠夫啊,他有什么特别的?”钱汉也看着丁狂,奇怪的问道。

“你认识这个屠夫吗?”公羊伐问道。

“认识啊,他一直在这里卖猪肉,我昨天还在他这里买过一块猪后腿肉。”钱汉回答。

“那你有没有发现,他和其他屠夫有点不一样?”公羊伐问。

“和其他屠夫不一样?”钱汉听了公羊伐的话,又仔细的观察起丁狂来。

“没什么不一样啊,他的手脚都很利索,一看就是卖肉的行家。”钱汉看了一阵子之后回答。

“你仔细看他的手。”公羊伐说道。

“他的手?”钱汉听了之后,把视线转移到丁狂的手上。他的手,雪白雪白的,五指修长,握在黑黑的刀把上,就好像是一块玉石夹在烂木头上。

“他的手,一点也不像是屠夫的手。”钱汉忍不住说道。

“所以他不是屠夫。”公羊伐说道。

“他不是屠夫,那他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成屠夫在这里卖猪肉?”钱汉好奇的问道。

“你真不记得他了吗?”公羊伐看着钱汉,意味深长的问道。

“我应该认识他吗?”钱汉再一次好奇道,又感觉不对,他本就认识丁屠夫,虽然说不上多熟悉,但至少也不陌生。

“你真的叫钱汉吗?”公羊伐没有回答,反而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当然叫钱汉,公羊兄弟,你怎么总是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钱汉疑惑道。

“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公羊伐说道。

“什么事情?”钱汉问道。

“我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公羊伐说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说出来,说不定我也知道呢。”钱汉说道。

“你还记得丁狂吗?”公羊伐问道。

“丁狂?丁狂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钱汉疑惑的问道。

“丁狂和你没关系,他是和我一起来的,可是现在,他消失了。”公羊伐说道。

“他去哪里了?”钱汉问道。

“他在卖猪肉。”公羊伐指着猪肉摊上的丁狂说道。

“原来丁屠夫的名字叫丁狂。”钱汉看着丁狂,喃喃自语道,“他怎么不理会你,你们两闹矛盾了?”

“他忘记了我们,而你也忘记了他。”公羊伐看着钱汉的眼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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