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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

我被买走了。被一个白血病的男孩儿买走了。我自诩高傲艳丽,众花之中也是佼者,哪个人不爱我的风姿。也就面前这个头脑简单的男孩儿。他说他最讨厌山茶。如果可以我很想揪着他的脖领问他,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买。简直糟蹋了我的魅力。他捧着我的花盆,恹恹的。走路都是有些晃,我刚开始很害怕他把我摔倒地上,但后来可能是托着花盆的手还算稳健,我也就渐渐安心了。我疑惑,刚想抬眼看了看他的脸,一滴滴水落在了我的花瓣上。之后的路上我没再想别的。只是默默的认定了这个奇怪的男孩儿。

他说他最讨厌山茶。可还是会每天细心的照料我。在他家里比在花店还要舒服。我第一次觉得他对我真好。他会把我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每晚睡觉前都会爱怜的摸摸我的花瓣和枝丫,说一些有的没的话。我记得最深的,就是他说:你像一个小精灵一样,陪着我,如果会说话就更好了。我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却没听见他在说话。低眸正好看见他被疼痛折磨得脸煞白。我抖了抖身子,只抖下一片花瓣,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捻着花瓣,笑了。

他说他最讨厌山茶。但是我已经待在他身边半年了。我是花,他是人。我们没有交流,却像朋友一般亲密无间。我多么希望我能为他分担病痛。他越来越虚弱,已经不能再照顾我了。我努力的想要抬起头,让他看到一些希望。

但是最后我也枯萎了。我慢慢的枯萎,我想这样也好,至少我能陪着他一起。我们一起消耗着所剩不多的时间。

他吐血了。他又吐血了。死前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说下辈子别讨厌山茶了。他听不见我说话,用一双空洞的眸子盯着我。他忽然地撑起身子,头却磕到了床角。汗珠渗透了他的衣衫,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透支他的生命。他把血吐在了我的土壤中,双手撑着柜子,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不停地颤抖,不停地吐血。

后来,他死了,我活了。我亲眼看着他的尸体腐烂,泥壤中还充满了腥锈的味道,混着尸臭。有人来了。来了很多的人。他们带走了他的尸体。也带走了我。

我知道我不会再见到他。他消失了。彻底的从我的世界中消失了。

我到了一个新家。他们很爱护我,就像他一样照顾我。但他们只是“爱护”我,并不是“爱”我。我第一感觉他不只是对我好,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却要永远的分开。想要找他的念头越来越强。我觉得我不只是花。

我哭了。一滴露珠滑进土壤。

我死了。我终于死了。我的叶子不在嫩绿,我的花朵不再娇艳,我的枝丫不在健康。我枯萎了,真正的枯萎了。也是真正的解脱。

到死我也没看到他来接我。我忘了他的样子,我忘了他的身形。但我记得他对我的笑,和温柔抚弄我花瓣的手。我想着他临死的样子。突然不那么纠结了。

我说下辈子别再讨厌山茶了。他说好。

他来接我了。我困住了自己,他才没有找到我。现在我出来了。他终于来接我了。他捧着我的花,还是那么温柔。他不在病恹恹的,而是充满了活力。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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