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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这两天我去了前线救护站,忙活很晚才回来,直到第三天晚上我才又去找巴克莱小姐。她还没下班,我就坐在医院的办公室里等她。办公室内外雕刻着许多塑像,都是用大理石雕的,看起来都很雷同,使人觉得十分单调无趣,倘若是铜像或许就不至于这样。当然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大理石雕像,不信的话你就去热那亚看看。这医院前身是德国某个大富豪的私人别墅,那么这些雕像肯定都造价不菲,雕刻它们的师傅肯定也下了不少工夫。可惜我对这些雕像看了半天,也终究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石像没什么可看的。此刻我手里还拿着一顶帽子,或者准确地说,是一顶钢盔。你不想戴也没办法,这是命令,因为镇上的居民都还没有撤退。我到前线各救护站去的时候,就把它戴在头顶,同时还随身携带一个英国生产的防毒面罩,很地道的家伙。手枪也是要随身佩戴的,就连医生和卫生员都得如此。你最好要把手枪佩戴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不这样做你就有可能被捕。不过雷那蒂这家伙却并不把这当回事,他就只佩戴手枪皮套,里面尽装些卫生纸。我自己则把枪随时带在身上,感觉自己俨然已经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军士了。我还用那支七点六口径的阿斯特拉牌手枪练习了几次。枪筒很短,枪响时剧烈地抖动,所以很难打中目标。我练习了很长一段时间,尽量克服这枪本身的不利因素,最后终于可以在二十步外命中目标。开始佩枪的时候我多少有点新奇感,之后又总觉得老带它出门很可笑,后来就渐渐地习以为常了,即使带着它也觉得没什么。柜台后有一个勤务模样的人不时打量着我;我又看了看墙上的壁画,觉得这些壁画倒还可以,比那枯燥的雕像强多了。

凯瑟琳·巴克莱小姐终于下来了,她朝我走过来,样子很可爱。我们相互打完招呼,便决定到花园里去。进了花园,我们走在铺着沙子的车道上。

“之前你去哪儿了?”她问。

“我去救护站了。”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连个口信都不留?”

“这样做不太方便。而且我以为当天就能回来。”

“你应该跟我说一声,亲爱的。”

我们走到树荫下,停下来,我握住她的手,开始吻她。

“我们就在这儿散步吗?”

“是的,我们没别的地方可去。”她说,“你不在的日子我感觉过了很久。”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

“你爱我吗?”她望着我。

“我爱你。”

“你说过你爱我吧?”

“是的,亲爱的。我说过。”我撒了谎。

“你继续叫我凯瑟琳吧。”她说。走了一会儿,我和我的凯瑟琳在另一棵树下停住。

“亲爱的,告诉我这是真的,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凯瑟琳。这是真的。”

“我太爱你了。你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你不要骗我,亲爱的。”她紧握住我的手。我贴近她,却发现她正紧闭着双眼。我吻了吻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心里却想,她怎么有点神经兮兮的。不过我也没必要去计较这个。这种感觉总比每晚去逛窑子要强多了。你跟那里的姑娘谈不上特别的交情。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凯瑟琳·巴克莱小姐,我承认我并不爱她,甚至于这种念头也没有。说白了,这其实不过是场游戏而已,就像别人在玩桥牌,我们所玩的就是谈话。我们空口许诺着,又为了这个许诺而彼此应付着,却并不是真正要为了什么,而我自己反正也无所谓。

“我真想换个地方去。”我说。靠这种方式来维持的爱情,让我感到了危机。

“能去哪儿呢?”不知她心里这会儿是怎么想的。我们在一条石凳上坐下来。凯瑟琳却不让我搂她。

“这场戏演得糟糕透了,不是吗?”她说。

“你说什么?”

“别装蒜了。”

“我没有装。”

“你总是在装,而且装得很好。我已经受够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心爱你的。”

“别撒谎了,犯不着这样。咱们彼此都坦白点不是更好吗?刚才那场戏就是我故意演给你看的。其实我头脑很清楚,我可不是什么神经病;我只是偶尔会发一点疯。”

“亲爱的……凯瑟琳……”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凯瑟琳?再听你叫这三个字真觉得别扭。不过我得承认,你是个好人,非常好。”

“教士也这么说过我。”

“你还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我说。

“谢谢。我得回去了,晚安。”她站起身。

“让我吻吻你。”

“我很累,亲爱的。”

我又说我想吻她,她终于答应,但随即又将我推开。

“别这样。求求你。”她说,“晚安。”她转身走了。我一直注视着,直到她走进门去,我也就回家去。这天夜里很热,群山中,战斗又打响了,可以不时看见炮弹划过的亮光。我中途在一座玫瑰别墅前休息了一会儿,不久就到家了。雷那蒂不在,他回来时我正在脱衣服。

“怎么了?看你这脸色,是不是爱情受挫啦?”

“你去哪儿了?”

“玫瑰别墅。玩得很尽兴,我们还都唱歌了。你干啥去了?”

“拜访英国人去了。”

“谢天谢地,我不用跟英国人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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