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纪子轩的第一次约会是在一家咖啡馆,他请我吃荷叶饭,还点了一个大果盘,两个人吃了两百多块钱。平时,我就吃几块钱的盒饭,有时在屋子里做一顿,吃两餐。和信子,我们也是顶多吃个大排档。偶尔和阿芳、张云套到的男友一起混吃,也不过是一些便宜的中餐。纪子轩却请我在咖啡馆吃西餐,一下子上了档次。
咖啡馆人不多,不像一般酒店那样闹得慌。一个女孩在中间弹着钢琴,咖啡飘出的香味四溢缭绕,让人沉醉。这样的氛围,让我不由要端出淑女的款来。
纪子轩也不像上次在丽人坊那样多话了,等饭的时候,他拿出一根烟,问我介不介意。我摇摇头,事实上,男人独自抽烟的样子很吸引人。
吃过饭,纪子轩要带我去他的办公室坐坐,我奇怪,你的办公室不在云天大厦吗?
“那是分公司,这边才是我常常呆的地方。”
难怪,那边总见不到你。
你找过我?他抬起眼,暧昧地问道。
我立马转过脸去。
跟着他上了这栋半旧不新的大楼。是周末,整个楼很安静,又背光,有点阴森森的样子。这儿不像云天大厦,在闹市区,人气旺。
进了办公室,纪子轩随手关了门,拉亮灯。是个套间,外面有几张办公台,里面是总经理室。一张硕大的大班台,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字是狂草,画是水墨,非常有风格。见我盯着字画,纪子轩让我评价好坏。这我哪评得出,纪子轩说,那是他的杰作。我忙说好。纪子轩笑道,本来不说好,为什么一听是他画的就说好。我也笑了,说,原以为是哪个画家书法家,没想到是你,标准不一样嘛。
纪子轩递给我一杯水,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注意到老板台后面书架上的书,到了深圳,我很多爱好都丢弃了,唯独喜欢翻书的臭毛病还是没改。“看看有什么好书!”我走到书架那儿。纪子轩拿给我看他们设计的一些书和平面广告。他站在我身后,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就扳过我的脸,吻起来。我挣扎着,被他拖到沙发上。眼看着他手忙脚乱地动手准备解衣裤,我使出浑身的力量把他推开。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整好,然后岿然不动地站在门边。
纪子轩疲软下来,他悻悻地瘫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没想到,你还是挺传统的女孩。”他说。
我冷笑,“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纪子轩会这么做。也许现在很多男人都喜欢这么直截了当的方式,阿芳和张云他们的故事里常常出现这样的男人,吃一餐饭,过一个晚上,然后各走各的。没有承诺,也不需要负责。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简单。可是,纪子轩——!
信子说,你怎么那么轻信男人?男人的亏你还没吃够?竟然一个人就跟他进了办公室!信子语气沉痛地教训我。好像我已经失了身一样。
我笑了,没那么严重。
那也要提高警惕!信子说道,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也是,这个提醒算是及时。
在二十九年的生涯中,我一共谈了两场恋爱。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体校的帅哥,身高一米八,我们在路上一起走时,回头率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可惜,他不争气迷上赌博,自己的钱赌光了又来骗我。最后,我妈忍无可忍,把我在家软禁了一个月,那小子来了两次,见不着,就再也不来了。我终于明白,在他眼里,钱比我重要。
第二次恋爱,我务实多了,表姐给我介绍了一名中学老师贾宝根,跟贾宝玉只差一个字,尽管长相没有贾宝玉那样面若桃花,但在小城老师是个体面的职业,到处都是下岗的没事做的混混,能嫁给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还是挺风光的。我们谈了两年多,眼看着这桩婚姻就要告成了。没想到,结婚前夕,为了房子的事,两家闹翻了。他妈嫌新房我们家没出钱,他们出人出力出财,实在不甘心。我知道,他妈一直为自己的儿子骄傲,像他这样当老师的好儿子,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言下之意,我们高攀了他。在结婚前夕,我和贾宝根的缘分结束。他苦着脸说是他妈不同意,我都懒得理他,这纯属挑剔,不想结婚就直说,干嘛玩这一套,而且,这么大一男人动不动听妈的,这婚不结也罢。让我痛心的是,我妈因此高血压病犯,差点丢了老命。我再也没脸待下去了。那一年,我二十七岁。
我的故事,信子知道。她是我在深圳唯一信赖的朋友。因为长我几岁,她就像守护神一样,看护着我。当纪子轩的名字开始出现在我的嘴边时,她表现出极大的反感。而当我说到那一次纪子轩的行为时,信子更是义愤填膺,把纪子轩骂成恶魔和色狼。她更坚决地劝我搬到她那儿住。我有点后悔告诉她纪子轩的事,事实上,我不想让她那么恨纪子轩,其实那天以及后来,纪子轩再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信子,却是个容易走极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