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清目秀的忻云飞是戎雁儿的搭档,也是她的相好。忻云飞比她大五岁,雁儿叫他“云飞哥”。他们是同乡。
忻云飞十七岁就出外闯荡,已经闯荡了十二年,他在山里待不住。他只身外出,有吃有穿有花,看起来活得很自在很洒脱。乡里很多人用妒忌、羡慕的眼光看他。与其说戎雁儿羡慕他还不如说她爱上他了,她不喜欢乡里老实疙瘩的小伙。
她心甘情愿地随着他。
今年夏天她随忻云飞来到宁夏察汗庄。那地方紧挨着内蒙了。那地方有个煤矿,煤矿是个和尚庙。云飞挑着皮匠担,在矿区转悠。他会修鞋,修鞋只是他的幌子。他见人就说自己老家有个妹子,长得像水葱那样清秀,想在矿上寻个对象。于是找他修鞋的小伙越来越多,想娶他妹子的人至少有六七个。云飞不挑机灵的俊帅的,却看中一个老实巴交有些呆头呆脑的小伙。呆小伙刘山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再没旁人。可刘山的一个哥儿们却是个机灵鬼。云飞开价一万。那机灵鬼说,矿上娶外地媳妇的人不少,从没花过五位数的。于是像买东西那样讨价还价,末了说定七千,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对戎雁儿来说,这像是演戏。可她对呆子刘山很厌烦,不想去一再说什么也总得一起过些日子的。云飞又哄又骗,一心想促成这椿买卖。他俩住在小旅店里。云飞弄了些肥皂水,加入了一点点白色粉末,肥皂水立时变了色,像血一般殷红。原先让雁儿用红药水、红墨水,那玩意儿洒在裤头上不好洗。他从来乡里演出的魔术团演员那里听说,县化学试剂门市部有一种叫酚酞的化学试剂,只需在碱性水里加入一点点,便可以用来将衣服染成红色,过后衣服浸入水中稀释了就没色了。云飞把血红的水灌进一个小塑料瓶,放进雁儿的兜里,说;“你用了这个,那果子还会碰你么?”
说好了下午去矿区。戎雁儿午睡了一会刚睁开眼,云飞便快速地钻进她的被窝,说:“来个临别纪念,我爱煞你了。”雁儿食指点按一下他的鼻尖:“是爱钱吧!”云飞甩出一叠钱;“钱是我们两个的,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雁儿把钱放进他的兜袋,她去到别人家里身上带着钱不方便。她双手安抚着云飞的尖脊背,感叹地说:
“我算着这两年多我们已经干了八趟,少说也有五六万了,在乡里造一幢小二层楼钱也差不多了。我们干完这一趟也就算了,你也去寻个固定工作,要不整天提心吊胆的。你也忍心让我一次次去和陌生男人上床?”
云飞咬一般狂吻着:“这样不是很好吗?结了婚,有了小孩,就给家和孩子牵累住了,一点不自由,没意思。现在大城市的青年人大多要到三十岁才结婚。过两年再说。你要活络点,就像上一趟在河南许昌那样,你只呆了两天就溜了,人家又没有碰着你。这趟你去那个呆子家里,估计也就是几天时间,轻轻松松的。”
雁儿在他臀部拧了一下:“你就不说我在黑龙江土龙镇那一趟,简直快把我折腾死了!”她不愿意给云飞说得太具体。
刘山喜事办得很简单,只摆了两席酒。已经花掉七千了嘛。
刘山见着水灵灵的天仙般的戎雁儿魂都飞掉半个,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洞房花烛夜,刘山等不及地抱着女人上床,呆子在这方面不呆。见到了女人裤头上殷红的一片,仍不甘心,紧搂住女人要她用手解决他的性欲。雁儿心想这也碍不了她什么,也就糊弄过去了。
接连几天,她对刘山都是这样糊弄着。
做媳妇就该做活,雁儿每天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总不闲着,对婆婆也很体贴,让人看着她是一个勤快厚道安分的女人。刘山每天穿着千千净净的工作服去矿上上班。回家吃着可口的饭菜,夜里搂着俊秀的雁儿睡觉,觉得这七千块没有白花。矿上的哥儿们说,呆子娶了个好媳妇,呆子有呆福。
雁儿在刘山家呆了七天。第八天早晨她说:“刘哥,你今天上班用自行车带我去镇上好吗?我去买几斤肉,包饺子。”
刘山说:“家里有腊肉。”
雁儿说:“包饺子要鲜肉。”
察汗庄离镇上有七华里,步行要走小半天。在镇上割了肉,雁儿让刘山去上班,说自己记着路的,走着回去,十一点也到家了。刘山体贴媳妇,说她走回去很累的,他今天就调休了,与她一道回去。雁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心里七上八下。她和云飞约好的,今天上午在镇上长途汽车站会合。她很烦这个呆子,简直不想再多呆一天。在呆子家,他妈妈把她看得死死的。自行车轱辘在快速旋转。雁儿心想,要是人长了翅膀多好,想飞哪儿都行。可人人长了翅膀,天上也就乱套了。地上已经够乱了,天上再乱这世界会成什么样子。她正在异想天开,刘山半道上停下车解手。他上车时,她说:“你身上有手纸吗?我到包谷田里解大手。”刘山把烟装进口袋,给她一个软烟合:“你撕平了。我在矿上都是用这擦勾子的。”她拿了软烟盒朝包谷田走去,又回头说:“刘哥,你看着点儿,不要让过路人进来。”
“知道。”刘山蹲在包谷田前边抽烟。他抽完两支烟,还没见雁儿出来,便边叫唤边拨开高高的包谷杆子进田里找寻。他扑了个空,女人像是长了翅膀飞走了。
忻云飞感到这回雁儿很顺利。七千块她呆了七天。刘山这个呆子一天花了一千。雁儿有些后怕,想立即回老家去躲一阵子。云飞说,干脆我们俩去甘肃西边再干一回,冬天就不出来了。身处异乡客地,她不随着云飞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