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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海滩 石屏开诊所 开泰栈 蒙格尔寻衅

话说民国初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洋人在华夏古国横行霸道,胡作非为,自不必说。更有一伙披着宗教,科学家外衣的洋痞子,口里急着“和平、博爱”的“圣经”,暗地里却干着男盗女娼,抢掠民脂民膏的勾当。于是,便引出了许许多多炎黄子孙,血性男儿,巾帼奇才,谱写了一篇篇威武雄壮,可歌可垃的史诗。在下今日不说那飞檐走壁的江湖侠客,也不表那花前月下的才子佳人。单讲一位游居江湖,为民众消灾治病,与洋痞子斗智斗勇,扬我中华神威,与正直的外国医学家共探中医奥秘,结下深情厚谊的金针大师黄石屏的故事,为堵君茶余饭盾之际,聊取余兴。

民国初年的一个早春之日,座落在上海滩旧马路上的“开寨栈”客店,呈现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雕龙画凤的门楼左侧,挂着一块黄铜举字的招牌,竖写着一行大字:“金针医士黄石屏寓”。四盏大红宫灯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马路上,停放着一长溜小轿车、马车、黄包车,还有瞹轿等,猛然间,客栈门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人们看见门口站着一位年近四十,身材魁伟,穿一体银灰色暗花长袍的先生,他满面笑容地迎候着前来祝贺的人们。此人就是名震京都的金针大师黄石屏。只见他上前一步,对着领头的一位年约五十来岁,西装革履的来宾拱了拱手,说:“多蒙张大人屈驾,石屏来能远迎,望乞恕罪!”比公井非别人,乃赫赫有名的民国临时政府农林、工商总长张警张大人。只见他满面笑容,连忙回礼,说:“先生,言重了!言重了!”说着便和黄石屏两入并肩而入,那班绅士们也随后一同进入客厅。早有仆人奉上香茶,众人依次入座后,只见张謇朝外一挥手,就有两名马弁抬进一块用大红绸覆盖着的横匾。张謇站起身来,揭开红绸,众人定眼看时,原来是他亲笔书写的一块楷书匾额,上写着“医国医民”四个大季,黑底金字,熠熠生辉。张謇言道:“黄先生乃金针医术大师,昔日在京都给囊大总统治病,五国名医不如赀先生一枚金针,大长了我中华民族的志气,真乃可钦可敬!今日在上海滩开设诊所,为民众消灾治病,实乃沪城民众之幸!”黄石屏谦虚地说:“大人过奖了!黄某游居江湖,乃是欲酬平生之志,要为天下人治病!至于给袁大总统治病之事,我那一针就是扎给洋人看的,也想让袁大总统知道我华夏古国并非无有人才。黄某初到沪城,人地生疏,还望在座诸公提携关照!”此言一出,众绅士纷纷表态,愿为效劳。

这时,黄石屏的徒弟海鹏急匆匆地从门口进来,禀告道:“师父,那几个德国医生又来了!”“欸?”。黄石屏沉吟了一下,挥了挥手,说:“请!”“是!”随着一声“请!”字,门口进来了三个黄头发,蓝眼睛,高鼻子的洋人。领头的一个身材瘦长,是德国医院院长蒙格尔;中等身材,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的是医学博士罗兹;后面跟着他的学生——外科医生索尼卡。正在客厅的那些士绅,见进来几个洋人,慌忙起身,点头哈腰,表示欢迎。蒙格尔上前一步,拨着满口流利的中国话说道:“黄先生,恭喜!恭喜!”黄石屏站起身来,勉强施了一礼:“欢迎你们光临!三位先生莫非是来下战书的?”罗兹博士听了冷冷一笑,说:“不不不!我也是来恭贺黄先生的!黄先生,德国的医学名闻世界,需要帮忙时,派人来找我,定当帮忙。”黄石屏回敬道:“罗兹博士,中国的医学高深莫测,需要我们帮忙,本人决不推辞。”张謇见他们言来语去,各藏锋芒,便打了个哈哈,上前圆场道:“今日乃黄先生诊室开张之日,我们不谈别的,来来来,请用茶!”于是,众人重新入座。蒙格尔傲慢地点燃了一支雪茄,吐出了一长串烟圈,说道:“张总长,我请来了一位病人,想再领教一下黄先生的神奇针术。”只见索尼卡向外一招手,一名佣人搀扶着一位中年绅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只见他满面浮肿,头上拍着一条白纱贴,疼痛得不住地发出呻吟。海鹏见状,端过来一个方凳,让他坐了下来。黄石屏强忍隹怒气,问蒙格尔:“不服气?”蒙格尔点了点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也不回话,摊出一副看笑话的神情。这时,客厅里的客人们都站了起来,看着黄石屏如何来应付这个局面,不禁暗暗地为他捏了一把汗。

黄石屏走近病人,解开恼头土的纱巾。只见他脸色苍白,浮肿的眼睛成了一条缝,哆嗦着嘴唇,痛苦得说不出话。黄石屏在病人对面坐了下来,凝神静气地给病人号了脉。过于片刻,只见他一言不发,双手擦掌,然后解开了一枚缠在右手食指上的,比头发丝略粗,一只多长的赤金之针,然后运用丹田之气,将针催直。说也奇怪。那气一到手指上,原先象条金蛇弯弯曲曲颇抖着的金针,竟变得如同一根钢钎那般挺直。只见他举起针来往病人太阳穴上猛然一刺,针尖穿辻脑颅,从另一侧太阳穴内钻出少许,再一发功运气,竟从针眼里流出了黄水。蒙格尔、罗兹和索尼卡见状,一个个就象城隍窟内的小鬼,目瞪口呆,半响做声不得。客厅内的人也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黄石屏留针片刻后,再次发功运针,然后退出针来。众人再看那金针,仍然软若游丝,又缠在手指之上。黄石屏对病人轻声说道:“先生,请你转动几下脑袋,看看感觉如何?”那人便试着活动了一下,顿觉轻松,苦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黄石屏连连作揖:“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先生神医,除祛顽疾,真是恩同父母!”黄石屏摆了摆手:“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这时,客厅里响起了一片掌声和啧啧称赞之声。蒙格尔不服气地说:“不!你这是魔术!”罗兹也不理解地摇头说:“黄先生,我是为了片服愚昧,传播医学来到中国的!你这是魔术还是科学?愿黄先生指教!”黄石屏正色道:“中国医学源远流长,岂是你们能知晓的?!”蒙格尔阴沉着脸,蓝眼睛里射出一股绿幽幽钓冷光。转过身领着两火不辞而别。

客人中有的梡露霉惊慌的神情。黄石屏哈哈大笑:“各位先生,莫被洋人扰了我们的雅兴,来来来,各位请用茶。”内中就有一位绅士说:“久闻黄先生医术惊人,有起死回生之术。今日若非目睹,实在不敢相信。不知上次先生给袁大总统治病,用何抄法,震慑洋人,扬我国威?”黄石屏微微一笑,答道:“此乃雕虫小技,谈它做甚?”张謇见他不愿讲,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徐徐说道:“诸公如有兴趣,我倒愿讲给各位听听。”众绅士见张大人愿讲,不由得喜出望外,一个个聚精会神,侧耳恭听,偌大个客厅,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

原来,这张謇,字季直,乃江苏南通人氏。光绪十九年一甲一名进士。他早年不得志时,曾入淮军将领吴长庆府中为幕客。辛亥革命以后,便出任了临时政府实业部长。袁世凯攫取大总统以后,又担任了农林工商总长。

一日,袁世凯在总统府中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发作起来时,只见他双目紧闭,嘴歪头痛,咬牙流泪,丑态百出。慌得手下的王公大臣各荐医生。在京城的英、美、法、日、德的五国名医都来了。谁知轰世凯这病也真怪,正当五国名医齐聚总统府会诊时,他却又不痒不痛,和平常绝无异样,谁知没过一个时辰,却又发作起来。真是来如闪电,去似疾风,使这些洋医生们惊恐不已。那德国医院院长蒙格尔见那些同行都不敢近前,便想趁此机会出风头,走上前去,刚用手一触到袁世凯的面颊,就痛的老袁龇牙咧嘴。在旁伺侯的卫队长,误认为是蒙格尔碰伤了他,便不由分说地把蒙格尔轰出门外。五国名医见状,一个个垂头丧气,束手无策。

消息传出,满朝文武焦虑不安。时值黄石屏正在张赛府中为他治病。闲谈之中,张謇讲起此事,面露忧虑之色。黄石屏听了,只是冷冷一笑。张謇见他笑得有因,再三诘问,黄石屏言道:“此乃易事。据大人所述病状,总统所患乃是偏头风。可笑洋火竟无一能者。”张謇闻言大喜,极力恳求黄石屏出诊。黄石屏微微笑道:“袁大总统之心,路火皆知。想我黄某,一生清白,断不去做那遣世人唾骂之事。”张謇听得此言,沉思良久,乃道:“先生所言虽是,但当今总统患疾,外国名医竞相献术,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非是想趁此机会争宠,借以扩充势力范围。先生既有回天之术,何不略施一二,也使洋人不敢小看我华夏之邦。还望选生三思!”黄石屏听后,久久没有回答,思索再三,拍案而起,朗声言道:“大人所见甚是!石屏今日给袁总统治病,断不是为了讨袁氏的欢心,乃是借此机会,宣扬我中华医味,让洋人不得轻视我中华民族!”

翌日,张謇偕黄石屏来到总统府。那五国名医早得到消息,不约而同,尽早便来到总统府里等候,想看看素来被他们称之为“东亚病夫”的中国究竟有何能人。

黄石屏和张謇步入客厅,在卫队长的引导下,潇洒自如地穿过队群,径直朝袁世凯的住室走去。那些洋医生们得到允许,也尾随在后。众人来到病榻前,史见袁世凯口眼歪斜,恐惧不安,眼神无光。那些洋医生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议,面露讥讽之色。张謇见此情景,也不由得暗暗担心,唯恐黄石屏当场出丑,下不了台。这时,只见黄石屏稳如泰山,端坐于床前的绣墩上,伸出手去为袁世凯诊脉。良久,说道:“此乃小病一桩,总统不必担心。”说话之间,从右手食指上解开一枚盘缠着的赤金之针,擦掌发功之后,乘袁世凯不备之机,一针刺进左侧太阳穴内,那针尖竟穿过脑颅从右侧太阳穴钻出少许。黄石屏运针片刻之后,即退出针来。这一切都疾快如电,在瞬息间完成的。在旁观察的洋人们,还没有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只听黄石屏高声说道:“总统勿虑,请起来散散步吧!”说也奇怪,刹那间,袁世凯只觉得目朗神清,所患之疾,嘎然若失,不由褥便坐了起来,问道:“先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在下姓黄名石屏,乃江西樟树人氏。”张謇在旁介绍说:“先生就是名震江南的金针大师黄石屏,江湖人称十四先生。”“哦!好,好好!多谢先生!”黄石屏连称不敢当,提起笔来写了一剂药方,交给了卫队长,交代了服药事宜,便告辞出府了。

说到这里,张謇哈哈大笑,说:“黄先生这一针,真是大长了我中哗民族的志气,可笑那五国名医还不如黄先生这一针呢!”众人一阵开怀大笑,当日尽欢而散,暂且不表。

这“开泰栈”,乃是上海滩旧马路口上一间规模较大的客栈,客房多,陈设华丽,后面还有一所小花园,黄石屏和他的徒弟海鹏就住在这里。

皓月当空,给后花园洒上了一层银光。此刻,黄石屏正端坐在竹椅上,观察着海鹏练功。草坪上,铺着一块白布,布上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的一个小香炉里,擂着五支已经点燃的细如竹筷的香火。海鹏站在离香案二丈开外的草坪上,手里拿着一束长约五寸的铁针,向香火连续掷去。一时间,只听得噗噗连声,十支铁针发出,才击灭了一支香火。海鹏并不气馁,走过去拾起落在白布上的铁针,又开始练习起来。一次次,一遍遍,那香火只是偶然被击灭。海鹏不觉焦躁起来,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黄石屏微微一笑,吩咐停下。海鹏拾起铁针,转过身来,垂手听训。石屏缓缓言道:“徒儿,练飞针要心静目洁,针随心去,气随针行。你今日内心焦躁,持针不稳,焉能中的?你且看为师勿何动作。”说罢,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长衫,露出一身密排英雄扣的龟色对襟短衫和腰间扎的红绸领带。他活动了一下手脚,运了运气,随手拿起铁针,好象是随意一掷,五支香火全被击灭。再看石屏时,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手不颤。海鹏钦佩无比,连忙替师父披上长衫,说:“弟子谨记师训,定当尽心尽力而练。”石屏“嗯!”了一声,说:“练飞针,并不是卖弄功夫,炫耀本事。当然,功成之后,平时也可以防身应急。但主要是为了治疗一些特殊的病症。你要认其操练,切莫操之过急。”“是!”海鹏答应一声,便又苦练起来。

此时,正是更深夜静。黄石屏仰首望月,不觉一缕思乡之情,油然而超。他看着月下花彩,不禁低声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呀,自从十四岁上离开故乡,光阴似箭,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故乡又是一番甚么景况呢……

黄石屏乃是江西樟树人氏。樟树古称淦阳,后称清江,别称鹿江。他家境富裕,父亲在外省为官,任济东泰武临道。赞石屏有一姑父家住樟树镇东南之阁皂山。这阁皂山也是个大大有名的地方。此山群峰环绕,竹树葱笼,蟠衍二百余里,史称清江之“碧嶂”。北宋政和八年,赐号崇真官,是道教七十二福地中的第三十三福地。崇真官的主持,人称葛仙翁,乃是隐姓埋名的一位少林高师,武功卓绝。为保道观安全,葛仙翁除教众道入修真练道,调经作功课之外,每日里也教他们习武练艺防身,内中颇有高手。

黄石屏六岁那年,来到姑父家做客。因距崇真富不远,姑父便带他到阁皂山中各处游玩。因他姑父亦是武林中人,与宫中道入相善,故此,石屏在固皂山中倒也玩得称心如意。每日里,见姑父和道人习武,便也在旁跟着比比划划。姑父见他天资聪敏,便留意指点。葛仙翁亦极钟爱这孩儿,于是,把他留在宫中,教习盘子功,每日里鸡鸣即起,日出方止。教给他的字门拳乃是江西名拳之一,又称字门八法,是一种练拳与练气相结合的拳术。此种拳法技法精奇,不用猛力,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以疾克迟,以弯压直,沽身即发,点穴酥筋。黄石屏自得葛仙翁指点和姑父的尽力传授以后,那字门拳的手眼身法步,精神气力功,都有了一定的造诣。十四岁那年,他来到了山东济南府父亲的任上,一面习文,一面练武,自不在话下。

这日,黄石屏正与父亲在灯下叙话。忽然一个家人匆匆进来禀告:“老爷,御医聂先生来了!”“啊?聂先生深夜到此,有何事情?快快有请!”“是!”片刻之后,只见聂福生偕夫人及一年方七八岁的蓬头垢面的小女孩进来了,未曾开言,便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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