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本来是黑压压一片,突然间像被照进了一束光。张弛拼命地回忆,这束光似乎近了点,覆盖的地方也大了不少,景象都还朦朦胧胧,却又仿佛看清了方向。
孩子的妈妈在旁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小声和张弛说:“警官,我是想尽力配合你们的工作。但是我想和你说一下,小孩子他玩心重,观察力也不怎么样。你认真问他,他倒当作游戏一样,他的话不能全当真的。如果说错了,不会追究我们家长什么责任吧?”
“那他平时对人脸的辨识度高不高,你了解吗?”
“我的儿子我清楚他的脾气,你看他回答得很认真,过不到五分钟,你再问他,他有可能会给你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倒也不是故意撒谎,实在是年龄太小,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说过什么。如果这样耽误你们破案,那我们就不好意思了。”
张弛无言以对。孩子的母亲诚惶诚恐,见证人不是成年人,他交白卷是情理之中的最差可能,他早该料到这一切!
只是怎么来面对本就对他充满怀疑的组长?怎么来答复对他抱有满腔期待的顾师傅?
这天,张弛松松垮垮地回到宿舍,电视不开,手机也不看,回到房间直接脱光走进卫生间。镜子里,他修长的身体裸露着,显得格外健硕紧致,肌肉恰到好处,肤色不深不浅,最结实的是他的臀部,微微上翘,仅仅从外观都能感受到紧实和坚韧。
然而,他却无暇欣赏一向自豪的身材。他闷闷不乐地走进淋浴房,呆呆地站在水幕中,双手抱肩,抬头挺胸,只是希望放空头脑,抓住稍纵即逝的画像灵感。他在里面站了很久,从未有过如此的失落。
这到底是怎么了?张弛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模拟画像的在意程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估计。可是眼下,这份事业前途未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如果不是B市的小伙伴来敲门,热情地邀请他出去集体烤串,他大概会在卫生间里“自罚”一个晚上,不停地思考,试图解开这个谜团。他疲惫地隔着门谢绝了邀请,回到床上就沉沉地睡去了。
连续几日无所事事,连打杂都没有理由,换作以往,张弛一定会断然离去,现在他却在等……一个机会,一条线索,一个转折?张弛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只能每天混迹在各个办公室,找相对较闲的人聊天吹牛,当然,还要忍受组长无声的谴责。
在体制内待久了的人会明白,闲人一般有三种。同样是闲,日子的好过程度却是天差地别。第一种,是自己想要闲。这类人一般会紧抱领导大腿,只把领导的事当作本职工作,其余的时间大多用来捕风捉影、打小报告。他们本身并不把这些行为视为缺乏道德底线,相反会认为自己通过平衡之术来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累死累活的群众即使看穿了他们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第二种,是别人想要他闲。这一类大多是曾经身处一线的领导,由于年龄、身体等种种因素,主动或被动地退居二线,现任领导抱着“尊老”的态度也好,为自己将来的处境立个标杆也好,往往放任了这类闲人,老百姓没有什么发言权,只能默许。第三种,是不想闲的闲人。这类闲人日子最难过,虽然年轻力壮、青年才俊,但是因为为人、机遇、性格、领导帮派、小人捉弄,不得已成为边缘角色,领导不派核心业务,自己也承担不了重要角色,日复一日,习惯成自然,闲人也成定型。
而现在,张弛就好像这可悲的第三种闲人。他离开单位多日,前方又杳无音信,顾师傅也没再来电话。神经大条的张弛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像被发配边疆了?
这天,他忍不住在微信上向饭馆老板“樊指导员”打探局里情况,发出“生不逢时”的感慨:“偏偏遇到个无头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这天天的冷板凳,都快坐穿了。”
一向被大家认为有“小智慧”的樊指导员很快回了条微信:“兄弟,你可是八九点钟的太阳,火辣辣地刺眼睛呢。直路走不通,不妨走走弯路,穿穿小道。”
他一边反复地看着这行字,一边在脑海里回忆那天小孩子说的每一句话,他母亲说的每一个字。
思绪本来是黑压压一片,突然间像被照进了一束光。张弛拼命地回忆,这束光似乎近了点,覆盖的地方也大了不少,景象都还朦朦胧胧,却又仿佛看清了方向。
他突然兴奋地起身去找隔壁办公室的侦查员。张弛走进屋子的时候,有人在发呆,有人在抽烟,也是一副胶着沉寂的萧条景象。看到他爽朗舒展的面容,大家瞬间把眼神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小时后,他站在了组长的办公桌前。组长的面容被烟雾吞没了,只看得清他的平头,里面有不少花白的头发:“你确定有这个必要吗,不会再画天窗吗?”
张弛毫不示弱:“之前,我因为目击者的判断力、表达力都不过关,导致无法沟通,无法获得有效信息。现在,至少目击者有自己的思考力和成熟的表达力,而且观察的人是她非常感兴趣的对象,人一般对于自己在意的东西会比较留意观察,记忆力也更好。”
“你怎么判断的,之前怎么没有提到这条线索?”
张弛真想回敬一句:您当初也没问,还不是我新挖出来的点?他沉默了两秒,终于忍住了:“我已经侧面了解过,目击者大龄未生育,一直想有个孩子,之前还是在老家就读幼儿教师专业的,非常喜欢孩子。而且据之前的男孩母亲提到的,店里有个女孩非常可爱,长得像小荧星艺术团的演员一样,她儿子后来就光顾着围着女孩转了。”
“其他信息核实过了?”
张弛打开笔记本确认:“目前,通过我们同志的排摸结果,当天店里一共出现过五个孩子,两个是客人带来的,其余的都是老板娘的老乡的孩子。在这两个陌生孩子里,其中一个是孩子妈妈接孩子回家途中来店里复印材料。另一个就是来发传真的男子带来的,女孩称呼他‘大舅’,对方B市口音,按照这里的称谓,应当是亲戚关系。”
组长不语,他的头轻微动了动。
张弛弯下身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以便直视着他的眼睛,确认道:“那您是同意了?我这就去把人叫来。”
老秦匆匆走了,在旅途中走的。痛苦程度未知,由于没有对病情的惶恐和对未来的担忧,走得虽然突然,但也算是坦然。这给了他悲痛的家人和朋友们些许安慰。
治丧委员会是顾志昌之前就牵头准备着的,临时真枪实弹搞起来,刑警队上上下下连文职都参与了,才把林林总总的后事协助着安排妥当。老秦的家人已经慌了手脚,此刻感激和眼泪一样多。政治处送了个花圈,副主任来站了个队,算是组织关心了。
顾志昌沉着脸,一直盯着棺材里的遗体看,旁若无人,好像灵魂出窍,在旁观另一个自己。陈庭从追悼会一路垂泪到了火化场,等到一切结束,他瘫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手捂着眼睛,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顾世过来在他跟前站了会儿,轻轻唤他:“大部队要走了。你是跟我们回去,还是回家休息会儿?头儿说今天不加班。”
远处,顾志昌他们正在和家属握手,互相安慰,彼此都在抹泪。
陈庭定神看了看眼前的人,愣了一下,才回答:“我暂时哪里都不想去,你能不能陪我坐会儿?”
顾世有点吃惊,又有点为难,朝远处车上的人挥了挥手,然后坐下了。
“我一直没把你当领导看,称呼上也没改口,你不介意吗?”
顾世摇摇头。
他又深沉地看着刚才火化地的出口:“你说,像我师傅这样的警察是不是特别可悲?一辈子家里没放多少精力,不少还因为加班而单身、离婚,都快退休了,事业上还是默默无闻。僧多粥少的体制里,评功论奖、职称待遇,没有一样和他的工作成果成正比。哪怕末了,人没了,最后给他真心实意送行的,也就我们这些工作上的搭档、徒弟。”
顾世宽慰他道:“人一辈子能有老同志敬重,小同志信赖,有那么几个人发自内心地为他走了难过,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陈庭双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几粒石子,用脚反复揉搓着:“也是。有时候,我还挺羡慕师傅的。他想说的话就说,想做的事就做,好像从来没有瞻前顾后的纠结,虽然有得有失,倒也活得淋漓极致。”
“今天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事情,总是会让人有很多感慨。”
“不,我不是今天才有这个想法。”陈庭提高了声音,顾世有点诧异地朝他看。
“你不明白,我还很羡慕你。”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无非是个副科长的小职位而已。”
“我不是指实职虚职这类事情。或许因为你有个做警察的父亲,他又比较民主,所以你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退缩犹豫,我却不一样。”
顾世明白他指的是他的母亲,一个三级甲等医院的中医科主任。顾世曾经在公安系统的专家义诊时见过她一面,保养得很细腻的皮肤,她那个年龄少有的匀称身材,白皙高挺的鼻子上架着副无框眼镜,说话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似乎总是不愿意多说一个字,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礼貌中包裹着冷漠的笑。
警校见习的那一年,她到地区派出所去实习,见到比较难缠的有两类人,一种是耍酒疯的醉汉,还有一种就是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不知为何,陈庭的母亲给人的感觉就是第二类人的进阶版,让人总想刻意保持距离。
“比如,我从来不敢对虚伪的领导说‘不’,哪怕我知道他们大多数时候只是考虑自己的官位;我也不敢和笑面虎同事撕破脸,哪怕知道他在背后中伤捣鬼。我不敢对能干善良的人说出欣赏,即使对用心培养我的师傅。”
“中庸含蓄是我们的本能,你说的这些,我也都做不到。”
陈庭顿了顿:“甚至,我都不敢对喜欢的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顾世能够理解人在特殊场合突然敞开心扉,只是没料到会谈到这样的话题,而且陈庭哭红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注意到她的窘迫,失落地低下头去:“你说,是不是哪天我像师傅这样一下子走了,会留下特别多的遗憾,就因为我从来都是对家长对领导言听计从,不敢有自己的选择?”
顾世本能地去捂住他的嘴,指间感觉到他嘴唇被全身带动轻轻一颤,又条件反射地赶紧放开。气氛突然间有点微妙,她能感觉到陈庭紧盯不放的凝视,像是在用眼神摩挲自己的脸,她的整个脸都开始发烫,耳朵已经变得通红了。这不是常态的他,平时他从来不正眼看自己。
出于礼貌,她从来没有表现出看不起陈庭。他会因为母亲的一个电话诚惶诚恐地离开同事聚会。他和之前的女友本来都谈婚论嫁了,因为母亲的极力反对,他就和人家分手了,女孩子还哭哭啼啼地到单位来挽留过他,那时他的表情除了无奈,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难过,甚至还有像他母亲一样的冷漠。“妈宝男”是她对他进行概括用的一个词。
如今,“妈宝男”居然说出了什么“喜欢”。她不再接话,平淡地说了句“赶紧回家休息吧”就匆匆离去了。陈庭一个人怅然若失地坐在原地。
来B市已经快两周了,周四一大早,张弛把这些天来唯一的定稿模拟画像交到了组长手里,就提出返回A市。画像上,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个可爱的儿童。
组长沉吟许久。张弛明白这么多天,他对于自己的信任已经从寥寥无几降到几乎为负。张弛只是不卑不亢地请对方不管如何将信将疑,都要把这张画像传给侦查员跟进。
张弛打定了回去的主意。原因有二:一是,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已经完成,没有再留下赖吃赖住的意义;二是,政治处已经对他的借调时间颇有微词,听说顾志昌正在为他竭力争取刑警队的正式编制,他隐隐地期待着一个结果,确切地说是一个惊喜。
至于是什么结果,他无法抱太大的期望。他进单位两年不到,就洞察到体制内核心业务部门高于一般部门,但只要是机关部门发话,其他部门又都必须让道,这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与此同时,指挥室和政治处的领导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一个嫌弃对方不懂业务,一个鄙视对方不重视队伍,有点类似企业里的销售部门和市场部门,并驾齐驱又彼此挤兑,似乎只有通过长期的抗衡才能获得让一把手重视的地位。而这其中,“抢人”又成了衡量的一个标准,说得好听是求贤若渴,说得难听则是哪怕自己不用,也不能被别人要了去,显得地位弱势。
顾志昌一个自己的实职副处的职位都没解决的老民警,又能有什么能耐和整个体制架构的潜规则去抵抗呢?
周五下午,刚刚开完冗长的警长会议,大家夹着笔记本就直冲卫生间。会议中间,就有几个老烟枪到走廊里过烟瘾,其中一个看到顾世,悄悄让她快把顾志昌找回来,再晚点儿,估计要被直接“剥皮”了。
“剥皮”是老警察们对于开除公职、辞退警察的一种俗称。顾世心中一惊,耐着性子等他们开完会,就径直走到顾志昌的办公室门口,门是锁着的,她只好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才意识到刚才父亲早就不在会场里了。
会后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电梯门口的那道玻璃门被重重地推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有些暴躁的脚步声,短促、高频,最后是一声闷雷般的关门声,整个楼道的办公室的门都被带动着震颤了一下。
那是顾志昌的办公室,连顾世都没有分辨出父亲的脚步声。她赶紧跟进去,关上门,回头就责问父亲:“你不知道自己血压高吗,动这么大的气?”
顾志昌正背对着门,双手叉腰对着靠墙的铁皮柜深呼吸,听到声音,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是宝贝女儿,先前的满脸愠色顿时散去了,招手让她坐下。
“少和我来这套,要做思想工作,找别人去。”
顾世赌气地站到他跟前:“究竟为了什么事,万一气得爆血管,还想让组织来养你吗?”
顾志昌苦笑着摇摇头:“你和你妈妈一样,管老子管到单位里来了。我当初真应该和你划清界限,让你去其他部门。”
“就因为妈妈不在了,你更应该为了我照顾好自己。为什么要让我担心呢?”顾世的声音因为激动,带着少见的哭腔。刚才的一个小时里,她揣测了无数种可能性,担心已经化成了怒气和委屈。
顾志昌果然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去“求”领导。在政治处主任那里,他罗列了种种理由,希望把有潜力的刑侦人才张弛纳入旗下,和颜悦色的政治处主任认真聆听了他的请求,说了一堆要加强刑侦人才培养的套话,最后却以编制紧张、张弛没有显著成绩为理由拒绝。从没有向组织开过口的顾志昌哪里设想过无功而返的结局,当时就大声叫嚷起来了。文绉绉的主任气也不是,骂也不是,索性低头佯装看文件,不再理睬。
他随即又去找了分管刑警队的副局长,最后直接拖着副局长去找了一把手政委:“什么样的成绩叫作有成绩?张弛破的连环命案,三等功是您亲自批的,那还不叫成绩?什么样的编制不紧张,要说紧张,倒是我们警力紧张得很,你们也看到我们侦查员加班加得孩子都快认不出老爸了。政治处缺一个宣传员怎么了?与其让他放下画犯罪模拟画像的笔,倒不如让他放下歌功颂德的照相机,实实在在地在业务岗位上磨一磨,不好吗?”
政委是业务岗位出身,他平时就教导年轻人有机会要去业务一线多打磨打磨,积累点实战经验。这番话自然听了进去。这年头,为了要个人而不是自己的待遇职称这么拍桌子吹胡子的,算他老顾一个,只有买账。政委给政治处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唯唯诺诺,立马去落实了。
“爸,不是我说你,为了这么个扶不起的阿斗,你值得这么折腾吗?”
顾志昌闭目微笑,还处于大战险胜的疲劳中,摇摇头:“女儿啊,你到底太年轻了,我这阅人无数的眼睛,还能看错吗?这小子日后稍微点拨下,必成大器。”
“就您这眼力,上上下下的领导都得罪遍了吧,看看以后怎么被穿小鞋。”
“我破我的案子,谁能把我怎么样?你怎么看‘樊指导员’?”
顾世有点莫名:“怎么突然提起他了,不就是餐馆老板吗?”
“我说了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你大概也觉得是天方夜谭,张弛有点像年轻时的他。”
顾志昌点燃一支烟,皱着眉突然变得深沉起来,开始回忆当年的那一幕幕。当年,他的一个战友,和他同期转业后,留在了家乡的公安局缉毒办,干起了侦查员的工作。三十出头的他正是年轻气盛追求事业的当口,工作中物色了小樊做眼线。多年前的小樊比今日更加八面玲珑,做起事来游刃有余,却常被上头认为不可靠,建议战友多观察多考验。本来对他信任有加的战友经过不同领导的屡次提醒,逐渐失去了对小樊的信任,决定对他进行一次“测验”。然而,就是在这次“测验”中,小樊失去了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自己也暴露了身份。
“我永远忘不了他站在我跟前的样子,整个人就是行尸走肉,没有表情,更没有眼泪。我当时的念头是派人二十四小时紧盯他,因为见过太多非正常死亡的人,生无可恋的那种绝望眼神,和他眼睛里剩下的那点神采一模一样。”顾志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代替战友赎罪,受重托让他在一个全新的城市改头换面,开始另一种人生。
“所以,你就决定要去信任张弛?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不,我是学会了透过一个人的玩世不恭、粗枝大叶去看到他的钻研刻苦、坚强不屈服。当年的小樊有,他最终走出了那场生死考验。现在的张弛也有,他也一定能够走出世俗的偏见。”
顾世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张弛闪亮的耳钉浮现在脑海:“我就姑且祝你这个关门弟子成功出师,否则,你以后可就是受连累的劳碌命了。”
顾志昌摆摆手,电话响了,B市号码。
“陈大组长,怠慢怠慢,我们小陈任务进行得还顺利吗?”
对方洪亮的声音透出掩饰不住的兴奋:“哪里哪里,顾警长你太客气了。岂止是顺利,他给我们带来了突破性的线索啊。”
“这么说来,案子快破了?”
“就在眼前了,人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全靠他的一幅画像,真的太神了,不得不佩服。后面转检察院的后续工作就交给我们吧。我来电话呢,主要是想对小张表达一下歉意。这次把这个专家给怠慢了,是我们招待不周。”
“这么说,他已经回来了?”
“对。今天上午的火车,他说什么都要急着赶回去。老实说,这个案件的条件真的非常苛刻,破案压力也很大,多亏了你们。我们组织庆功会,这个头号功臣却不在,这人情可欠大了。”
“说什么人情啊,天下公安是一家,大家不都奔着破案去的嘛?这小张啊,资历浅,但是功底深。”
“顾警长好眼光,觅得这样的好人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光以年龄论英雄了。这小子有点个性,把画朝我手里一塞,说‘现在就看你们的了,应该能抓到嫌疑人了’,我在后面追问‘你确定吗?我打印后要投入很大的警力,每天的加班费就不是个小数目’,他冲我点点头,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顾志昌爽朗大笑:“这才像是我的徒弟!”
见父亲像是听到夸自己一样满面红光,顾世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走了出去,自己从警校毕业时,他也没有如此开怀。这样一个求贤若渴的刑警父亲,真是让她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