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帐,上头密绣着层层叠叠的瓜瓞绵延的纹样,是乞求子嗣昌盛的好兆头。可新婚的第一个夜晚并没有什么喜乐合美的意思,至于制造子嗣这事,柏斌有些犹豫。
他有侍妾、通房三人,最得他心的董氏刚刚有孕,因为他不太在意什么嫡庶,所以,对董氏的孩子也很看中。
他不用非得和正室有孩子。
柏斌是个骄傲的人,他坚信只要自己有本事,他的孩子就算是庶出,别人照样不敢小瞧。而事实也是如此,若干年后,柏斌与董氏长女,便是昭文帝皇后小柏氏。以庶出之身正配少年天子,昭文帝皇后小柏氏也算得上是第二个名噪青史的后宫女子。
屋子里,喜烛几乎燃尽,榻子上的两个人仍旧一动不动,凌郡主忍住眼泪,想着今晚也就这样了,便轻轻地翻了个身,准备睡去。
可哪知道一动,柏斌那边也有了动静,长臂一伸,就把凌郡主拉入怀中,二话不说就欺压上身,丝毫不见温柔。
凌郡主从开始的惊慌,到逐渐适应了疼痛,再到后来,心里慢慢渗出一丝甜意,她想着两人做了这样亲密的事,就是好的开始,只要她不急躁,做个好妻子的样子,柏斌应该总会喜欢她的。
如果再生下一男半女,自己的日子就算熬出来了……
早起,两人梳洗完毕,一前一后,去了前院给柏鸣、柏夫人献茶磕头。
柏夫人还是不阴不晴地脸色,凌郡主恭恭敬敬捧茶献上,柏夫人侧着脸接过茶,看都不看凌郡主一眼。
堂下站着围观的都是柏斌的庶母和妾侍,大伙一起看着凌郡主不受待见,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柏夫人霸道惯了,郡主也有恶名,这对婆媳还不知道谁能收拾得了谁呢。
柏鸣看见这一出,也当没看见,喝了茶,把柏斌叫到书房,一番推心置腹。
“如今成亲了,就要稳重了,家宅不宁可不行,郡主的脾气难免骄纵,你多担待吧,到底看着襄王的面子,咱们府里要是真有什么紧急的事,襄王无权但也可以力挽狂澜,你这岳丈还是不错的。”
柏鸣说完这话,叹了口气。
自从皇后薨逝,柏鸣人看着老了很多。柏斌对父亲张扬逞强的个性很了解,他轻易不夸别人,今天冷不丁说这话,柏斌觉得父亲心里似乎有什么事。
“可是东省军务让父亲忧心了?”
柏鸣点点头,也不避讳儿子,“自从端王到东省整理过兵务后,你叔父柏啼和端王的势力就开始挤压为父的兵权,这一年,为你姐姐的事,为你的事,为父总是往返于都城与东省,渐渐的东省大权旁落不可避免,所以,明日为父准备提早返回东省,府里,以后就靠你和你媳妇当家,别叫为父两头担心。”
柏斌郑重地磕了一个头,不得不承认父亲老了,再也不是那个能争善夺、不可一世的柏大将军了。
家门从此就要靠自己了。
一拜一起身,柏斌轻轻抚了抚翻开的袖口,里面水光一闪,柏鸣看得分明。
“你胳膊上戴的那串冰葡萄珠子,是昨日唐贵嫔送的吗?”
“是。”柏斌心里微动,那串珠子名贵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这是她送他的,取同心同臂之意……郡主那串戴不戴与他无关,他只戴自己这串,便是与鸥儿同心同臂了。
但柏鸣却领会成了另一种意思,他点头赞许儿子道:“也好,你带着,与郡主做一对同心同臂的伉俪也好。”
柏鸣柏斌父子一起走出书房门,就看凌郡主十分乖巧地候在门外,亲自端着茶盘点心。她不敢贸然进去,只在外头等着,见里头出来人,赶紧请安。
“父亲,相公。”凌郡主偷偷看了柏斌一眼,看他面上仍是冷冷地,忍不住露出难过的样子。
柏鸣也是洞察之人,对凌郡主安慰道:“男人家总是又冷又硬的,郡主也不必动不动就伤怀,还像个待嫁闺女一样就不好了。好好持家才是妇人之道。”
凌郡主觉得这是训斥,也不敢搭言。
柏鸣一看这是个小性子的,又放柔和了几分,执起柏斌左手,展示给凌郡主看,那一串冰葡萄珠子透亮青翠,阳光之下,一见生华,凌郡主已经有几分明白,含羞听着柏鸣接下来的话。
“你看,斌儿都想与你同心同臂了,你还要每天都委委屈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