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还有晚膳等着,他们不好这会就胡来。经以敖提醒,唐雀儿羞着脸起身,帮以敖把袍子穿好,又对着镜子帮他整理头上的冠子。
唐雀儿没注意到以敖坏笑,尾随他的脚步就进了寝殿偏厅。一进门,顾臣看了她一眼,面露惊讶,然后就赶紧低头服侍了。
唐雀儿站在以敖身后布菜,无论是迎春姑姑还是玉沉、玉宁,谁进来上菜回话,看见了她都是一怔,然后笑着低头。
她深刻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蹭上了什么脏东西,频频摸脸,可也没什么啊。
带着疑问唐雀儿服侍了半个晚上,最后入寝前,她坐到妆台梳头,这才明白惊讶地发现古怪。她脖子正中,咽喉那里暗红一片,斑驳吓人,她以为是流血了,可一摸,皮肤除了有些红肿没有伤口。
那淤血是怎么来的?
她懵懵懂懂的,一瞥,从铜镜里看见以敖对着她笑得奸诈。
一定是刚刚,他吃人不成,给她留的“纪念”!刚刚她竟浑然不知出去转了那么大一圈,叫那么多人看到,别人该怎么看她?!
他是皇帝别人不敢多想,可她呢!还有没有一点尊严?!床帏留念她都不知道遮掩,别人该怎么想她?!
委委屈屈地,唐雀儿扑到床上,掉着眼泪直说名声不保。
以敖压上她,“名声算什么,朕也没什么好名声。”
这是要带着她一起堕落,谁也不嫌谁的意思吗?!
名声,差不多是女子一生桎梏。
身世够了,有好名声就有好婆家,妇德容工四样里再有那么一两样那得出手,就更加不俗,在上流圈子自然就有人望。
原本唐氏女身世不够,在都城的贵妇圈子里算不得什么人物,可先闹了一个驸马求娶的乌龙,唐鹤儿的名声就传了出来,凭借绝佳的人品,和高洁的性子,唐鹤儿算是都城里的名声好的内妇。
唐鸥儿身在深宫,名声不显。
而,唐雀儿就是另一个极端了,山溪堂唐氏,几乎等同于狐媚惑主的代名词,名声能好听就怪了。
身处北峰狩猎场,远离都城,可谁不知道唐雀儿的名号,再加上脖子上那一么一大块红肿,床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不引人联想翩翩,其中香艳不可尽说。
唐雀儿裹着狐裘,进了屋也不脱,拢在身上,就为了遮挡脖子上一块。
出了一头的汗,惹得唐鹤儿笑她:“谁还不知道你脖子上那块,如今知道害臊了,穿着狐裘遮挡,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六姐也和外面的人一样笑我?”唐雀儿气鼓鼓,好不容红肿渐淡,她才敢出门找六姐玩,头两天闷在屋里,差点没把她给闷死。
“快把衣裳脱了吧,这里没别人,到底是九月的天气,山上再冷,屋里也穿不住狐裘的。发了汗一会再被风吹着。”
唐雀儿磨磨蹭蹭脱掉大氅,心头都觉得透了一口气,果然是热坏了。
唐鹤儿隔着茶几,探着看了一回唐雀儿脖子上传得神乎其神的那块,掩口笑笑,“还行,无伤大雅了。”
上头大块大块的斑驳已经褪去,只剩星星点点的淤血,不细看倒也不明显,还以为是刮痧遗留。
唐雀儿转眼一动,想起什么,问道:“六姐可有这样的时候?”
“唐雀儿!”唐鹤儿立着眼睛喝她。
这种事能交流嘛,丫头婆子都在周围伺候着,这可真是丫头不害臊,什么浑话都敢说!
“六姐不说,我也知道。”唐雀儿莞尔,狡猾一歪头,看得唐鹤儿脸也红了。
唐鹤儿拿她没办法。
这种事,身为宠眷犹渥的妇人,如何不知道呢。
襄王的手劲都是挽弓射箭、上阵杀敌用的,床榻上,性情所至,回回都捏得她腰上一片一片的红手印子,事毕后,以则总要问疼不疼。
唐鹤儿红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疼吧,也不是很疼,说不疼吧,他捏得也叫人直吸气。
以则心疼她,每每保证下次不再这样,可每个下回,他仍然故我,不管不顾的狠抓她的身子。
想到这里,唐鹤儿满脸通红,又怕被妹子看出她思春情动,便端了盏马蹄水边喝边遮面。
“我看你们这别院静悄悄的,装饰又简单,实在和堂堂王爷身份不匹配。”
唐雀儿下地,在这间小小的会客厅,转了一圈,看见最贵重的不过是她们身下坐着的一套楠木嵌牙雕的镂空桌椅,其他的插瓶书画的都是中等货。
唐鹤儿不以为意,“王爷不爱奢华,向来如此。”
唐雀儿吃穿用度,早已超过了光武帝之前许的嫔位份例,就说她刚脱下的白狐裘大氅,雪白油亮,无一丝杂毛,这样的货色,连皇后宫里都未必有,她却觉得平常,哪里知道别人过日子都是什么水准。
一进门看六姐吃穿住用,她还在纳闷。唐鹤儿外头的穿戴不差什么,怎么回到住处一看就觉得体面都是花样子了,榻子上铺得深褐色锦褥,颜色有些老气,青花茶盏釉质也不够白,还不如她这个宫女用的。
她打内心替六姐抱了个小屈。
可唐雀儿不知道,她这个宫女,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极尽隆宠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