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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墙根下的太阳

写下这个题目时,我已回到了儿时。

我们老家,砌屋造房讲究风水,恭恭敬敬地请来阴阳先生,老先生一手罗盘一手拐杖,在主人自选的一片地里,转悠半天,最后说,好,就是这个朝向,老板儿将来会大富大贵。这些房屋大都依山势走向而建,与周围的地势和谐一致,不至于让你看到有些突兀。比如,你家的房屋建在一个斜坡上,房屋最好背依山坡,大门朝向视野开阔的下坡地带,但也有例外的,大门朝向山坡,出门的视野显得有些局促,这样的房屋,我们叫做倒座屋。在农村,房屋大多是东西向,或者南北向。

我家的老屋说不好朝向属于哪一种,老屋建在两山夹峙的一块平地上。最初的三间房子背依东面的山势,南北走向,大门朝西,站在门口,可以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父亲在最北的一间房子前又接了一间房子,这间房子与原先的三间房,构成了一个直角,好在门前有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路,四间房屋看起来并不别扭,反倒像是本来就应该这样似的。

这样的房子,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冬天,朝北的房屋挡住了北来的风,我们可以在墙根下安闲地晒太阳,而不会受到北风的骚扰。到了隆冬季节,农活忙得差不多了,母亲找出针线篮子,在太阳下,缝缝补补,或是纳鞋底,准备一家大小过年穿的新鞋。

我们也放了寒假,一屁股坐在墙根下,趴在板凳上做作业。累了,伸一个懒腰,眯眼看山上的琼枝繁花。四野啊,空寂无声,唯有雪花从树枝坠落到地上,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响声。其实那声音耳朵是听不见的,但我们的心听得见,我们的心还听得见山上林子里小松鼠躲在树洞里咬碎松果的响声,远山上草木摇曳的响声,甚至大地熟睡的鼾声,我们在蒙蒙懵懵里,也能听得见。我们家的狗,名字叫赛虎,懒洋洋地卧在墙根下,那只几个月大的小花猫,偎在怀赛虎的怀里,呼呼大睡。

太阳一点一点从我们身上走过,爬上墙,爬到屋顶上,天渐渐暗了下来,母亲进屋去了,跟着狗和猫也进屋去了,最后,我也扛着板凳进了屋。

晚上,在火塘边,我们继续过着白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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