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罗惊讶,没想到这小二竟贪恋美色;同罗点头说好,收好琴,带着随从离开。同罗的目光,玉冰了然,讪讪一笑。
众人没了热闹可看,渐渐散去。
玉冰走到段淇面前,“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谁是你的人?”段淇没好气道。
玉冰淡淡的目视段淇,段淇却瞪着玉冰,须臾之后,两人忽地相视大笑,一切烟消云散,光风霁月。
史公子来到玉冰面前,笑意甚浓,目有光泽,“没想到,凝香楼的小二这么厉害。”
“史大哥何苦取笑我。”玉冰讪笑,“我这终究是市井之音,难登大雅之堂,怎能跟史大哥的天籁之音相比。”
一想到史大哥刚才的琴音,玉冰佩服之至,“史大哥的琴音,悠如高空流云,风拂群山;阔如千里平原,万里苍穹;动如碧浪滔天,万马奔腾;静如林谧山幽,月夜寒塘。只有像史大哥这般心中丘壑,胸纳百川之人,才能奏出如此玄妙之音。”
史公子哈哈一笑,目光别有神采,“能用碗筷奏出乐曲,只怕不是心中丘壑,而是心有万物。”
史公子说完转身,携琴上楼,只是目光中的神采随即散去,黯淡之色汹涌而来,今天的错事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见史大哥上楼,玉冰抬眸,却见六爷正负手而立,位于阑干之后。六爷迎上玉冰的目光,对玉冰微微一笑。玉冰想到刚才用碗筷奏乐时,眉飞色舞,六爷定是瞧见了,不由得回以窘笑。
史大哥与六爷进了雅间,难道史大哥说的朋友是六爷?
浓浓的夜色给整个京城披上重重的黑衣,星光暗淡,寂静阴森。两个黑影疾驰在屋檐之上,一阵狂奔之后,落在一家客栈之内;轻身跃起,来到了二楼的客房。一人轻转剑锋,挑开门闩,推门而入。两人落地无声的来到床前,双剑齐出,只觉剑锋落空。长剑横扫,青光骤闪,半截床幔随之落下,只见床上空无一人,两人大惊,随即退出客房,跃上屋檐,疾驰而去。只是两人并不知道,身后有一黑影悄然尾随。
昏暗的房中,烛光幽弱,映着两个人,一个月白长袍,清清冷冷,一个墨黑长袍,剑眉微蹙。两人静静坐着,并不言语。
遥远之处似有脚步传来,步履轻盈,由远及近,转眼间已到门外,好厉害的轻功,黑袍男子心中惊叹。
来人叩门三声后,推门而入,向白袍男子行礼,“主上,一共七人,武功不弱,为首之人便是白日所见之人。”
“史兄可认识此人?”白袍男子问道。
黑袍男子沉思片刻,轻轻摇头;七个人,足可以杀死自己七次,看来他是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三年了,他为何不肯罢手?”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白袍男子淡淡的说道,“你暂时住到别苑去,不要出门,等过几日,自会有人接你出城,去安州。”
“安州?”黑袍男子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安州地处边境,虽然危险,但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哥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落脚安州,“好。”
“你今天太冲动了。”白袍男子说道,虽无责怪之意,却是声音清冷,自有威严。
黑袍男子低首垂目,今天确实是冲动,为搏佳人目光,临时换曲,才招来这杀身之祸。
黑袍男子起身,向白袍男子抱拳道,“多谢,告辞。”
白袍男子微微颔首,并不回礼。
黑袍男子并不介意,转身自行离开。其实他不需要说多谢,因为眼前之人的恩情都是要还的,他不是一个施恩不图报的人,但是黑袍男子还是说了,毕竟他不同于他。
黑袍男子心里明白,此人看似清雅淡泊,温润斯文,实则城府极深,心狠手辣。
“主上,那七人如何处置。”若非四皇子和主上阻止,今天只要带上几个弟兄,这七个人早就清除干净。
“出城之后,杀。”白袍男子轻描淡写的说道。
“是。只是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出城之后。
“你去问少棕,他会告诉你。”白袍男子微笑着打断下属的话,轻轻摇头,显然想让他自己想明白这个道理是不可能了。天子脚下,一夜之间,突然死了七条人命,这可不是小事,他虽不怕,但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没有桃花的桃花林,失了娇艳,却多了清幽。桃林里两个身影,并肩而行。男子手握长笛,微微侧脸,望着身边的女子,双眸中光芒异常。
女子对男子淡淡回望,眼中清澈不见波澜,男子有些失望。
“玉冰,我以后怕是不能再来见你。”男子说道。
“我知道。”
“你知道?”男子疑惑。
“再过几日便是太子大婚。”玉冰笑道,“太子殿下,我说的可对?”
“你怎知我是太子?”男子惊讶。
玉冰指了指男子的袖幅,袖幅里中衣袖口绲着杏黄金边。
“你何时知道?”
“有好几次都见到你袖口的杏黄金边,我就有些怀疑;上次在船上,我与你说,花间亭里的美貌少年就是右相的掌上明珠时,你很吃惊,当时,我就断定,你就是太子。太子大婚,当时虽未诏告天下,然朝中大丞都已知晓。”
“不错,你是左相的女儿,你知道也很正常。”
“殿下已见过段淇,可否满意?”玉冰俏皮的笑道,“她与我已义结金兰,现下是我的妹妹,殿下以后可不能欺负她。”
“玉冰,你知道,我……”太子语意急切,却未再说下去,眼中却是柔情万重。
玉冰怎会不知太子的情意,只是他是落花,而她却是流水,勉强不来。
“玉冰,我,我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我就去跟父皇说,娶你为太子妃,倘若父皇不同意,我就纳你为侧妃,只是,怕委屈了你。”太子说道。
玉冰微笑的摇摇头,“且不说段淇现在是我义结金兰的妹妹,即便她与我素不相识,我也不想与之相争。更何况……”
她是庶出,哪有资格做太子正妃,她很感激他的情意,虽然她并不稀罕这个名分。但是她也从未想过会做妾室,她不愿意,娘的境地难道不够凄惨吗?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宁可嫁给一个普通男子,只有她一个妻子,平凡相守。
太子明白玉冰的意思,一阵苦笑,“玉冰,你,你可喜欢过我?”他好像从未问过她的意思。
玉冰本不想说的问题,还是被他问了出来。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紫色长袍,既清晰,又模糊,紫色渐渐消去,隐隐中似成白色,“阿淇生性单纯,还望殿下好好待她。”
太子见玉冰双眸清亮却飘向远处,不觉神伤,目光黯淡,瞳中似有裂片划过,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两人默默无语的继续前行,各有所思。
一个繁乱复杂的望着这片似大又小的桃花林,不想走出去,却偏偏已到尽头,背后的桃花林却像一张网倾覆他溃败的心。
另一个却纷纷扰扰,那个紫袍男子现在身在何处,三年了,他还好吗?他还记得她吗?
玉冰回到落雪轩时,一个靓丽的身影立在梨树下,是段淇,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是了,怎么忘了她是右相的千金,想要找到这里,容易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