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被骗的人找上门儿来,里正不仅要把他们赶出村子,并没收苏家的财产,还要把苏友旺送官府,苏友旺这才害怕了,想法子一点点还上了骗人家的钱。
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了,可苏友旺乃至整个苏家的名声却是臭大街了。
说到这里,就要提一句刘家在这一系列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了。
首先,在苏家一家人刚到歇脚村时,刘家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帮他们买了房子安置下来。
随后,在苏友旺旧病复发又开始赌钱时,刘家帮刘桂荣保住了一部分财产。
再接下来,苏友旺没钱了,问刘桂荣要,刘桂荣说没有,苏友旺就打刘桂荣,这时候,又是刘家父子三人出面,让苏友旺有了顾忌。
最后,当苏友旺被里长威胁时,刘家人曾说,可以做主让苏友旺和刘桂荣和离,苏友旺很是害怕。
元宝特地了解了一下,这个时代已婚女子和离和被休的区别,除了名声以外,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在财产上了,和离可以拿走嫁妆,而被休不可以。
按理说,自幼被卖掉的刘桂荣,应该没有嫁妆,其实不然,刘桂荣嫁给苏友旺时,是做为少奶奶跟前一等陪嫁大丫鬟被指给苏友旺的。
刘桂荣嫁给苏友旺时都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除了前几年她的月例银子被刘老爹夫妇拿走了外,剩下的十来年因为阖府迁走和随小姐出嫁,她都攒下了。
这样一来,刘桂荣多年的积蓄和赏赐都成了她的嫁妆,另外,在成亲时主子还另给她置办了一份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林林总总地算下来,有二百多两银子呢!”刘桂荣颇为自豪地说。
元宝立刻做出吃惊和艳羡的表情,以便让刘桂荣多说一点儿。
在元宝到苏家前的一个月左右,苏友旺在县城里找了个差事,打工去了,这才没碰上。
“他爹是个能干的人,找差事容易,要不是刚一到这穷乡僻壤的不适应,他也不会那样,在京城的时候,他可从来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刘桂荣提起苏友旺来,竟然还含羞带笑,这让元宝很是敬佩苏友旺。
“去县城卖珠子那两次,我还偷偷去瞧过他,他真是在柜上忙着呢。”刘桂荣笑得很甜蜜,“这就好了,日子这就过起来了。”
元宝甜甜地接口,“嗯,等回头爹回来一定能带回来很多的金元宝。”
元宝知道,无论是在镇上还是县里打工,工钱一般都是日结和月结的,也有干完一份工才结的,不过这样的工作通常都是短工,工期不会超过一个月,可她来苏家这么长时间了,如果苏友旺真像刘桂荣说的那样,怎么不见苏友旺往家里送工钱呢?
刘桂荣一点没听出来元宝话里的讽刺,“那得等过年了。”
元宝觉得傻成刘桂荣这样,真算得上奇葩了,而且对她本人来讲也算是种幸福吧,不过,刘桂荣幸福了,苏春生可遭罪了。
有关苏友旺的这些情况,有些是元宝从村里人那里听来的,有些刘桂荣在教她打络子时,随口显摆的只言片语,还有一些则是元宝听了这些话后,特地从苏秋生嘴里套出来的。
只不过,苏秋生说的话,和旁人有些不同,在苏秋生不多的讲述中,到处都有苏春生的影子。
“哥不让我当差,说有他一个人受苦就够了,赚再多的银子也不够爹拿去赌的,还说当差很危险,万一哪天他丢了性命,我还能给苏家留个后。”
“哥从小就能赚钱,还会藏钱,哥藏的钱,爹娘都找不到,哥就让娘把银子都放他这里,哥还教娘跟爹报假账,到后来娘都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了。”
“娘都要上吊了,哥说,要不回歇脚村吧,娘说没路费,哥说他有。”
“爹一打娘,哥就让我去打开门,站在墙头上喊‘舅舅’,还让我抱着巧巧站在大门外哭,爹就不好意思打了,哥说,娘的身子比名声重要。”
“其实爹真没打过娘几下,都打哥身上了,爹揍哥那才叫一个狠呢,娘还不敢拦。”
“要帐的人可凶了,我看爹都害怕了,哥说只要爹改了,银子他想办法,爹就打了哥,说哥不是他儿子,可哥就是不松口。”
“爹当着债主和里正的面儿发的誓,对了,还有姥爷姥娘和舅舅他们也在。”
“爹才不怕刘家人呢,爹说不管和离还是被休,娘都不敢的,娘在乎的可不是什么嫁妆,而是我们这三个孩子,尤其是大哥,没了大哥娘根本活不下去,刘家就是一窝子贪心的蠢货!”
说到最后这段话时,苏秋生满脸都是对刘家人的厌弃,他的年龄还是太小,又没有苏春生那种非人的经历,所以还做不到口是心非或是掩饰好自己的真实情绪。
元宝正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将这些事情都打听清楚了,才下定决心和元氏乃至刘家撕破了脸,而元宝这么做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同情刘桂荣,刘桂荣那个人元宝觉得是不值得心疼和帮助的。
元宝是怜惜苏春生。
但元宝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她还是让苏春生受到了伤害?!
元宝第二天起晚了,她头发散乱地从屋子里冲出来,正赶上苏氏兄弟出门去学堂,元宝气急败坏地跺脚,“你们怎么不叫我?相公的脸还得擦洗上药呢。”
苏秋生说,“是哥不让我叫你的。”
朝阳下,苏春生明亮的双眸中似有晶莹闪烁,“你年纪本来就小,昨儿又累坏了,合着该多睡睡的,你放心,我自己已上过药了。”
元宝自是不放心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得悻悻地看着两人出门。
“元宝,那种丝线打成络子真的能卖十文钱?”苏氏兄弟前脚一出门,刘桂荣就忍不住问。
“嗯,”元宝转身回屋,收拾铺盖,梳头发,见刘桂荣一直在她身后跟着,又说,“不过掌柜的说了,要配色和图样都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