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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商人与魔鬼

很久以前有个富商,他拥有巨额的财产,经常到世界各地去经商。有一天,他骑马离开家乡到别的地方去做买卖。正午时分,他感到又热又累,就一边在路旁休息,一边以马鞍袋里的椰枣充饥。吃后,他把枣核随便向前扔去。突然,地面上冒出一个高大的魔鬼,手持明晃晃的利剑,眼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商人惊恐万状,魔鬼上下打量他一番,大声吼道:

“你将立即被处死,因为你杀死了我的儿子!”

“我发誓我一生中从来没有杀过人,”商人连忙解释,“而且我认为,杀人是一种罪行,刚才我只是吃了一把枣,怎么能说我杀了你儿子呢?”

“你扔枣核时,我儿子正好从这里经过,枣核打在他的胸上,把他打死了。人间流传着一句公道话,叫“以牙还牙”。你既然把我的儿子打死了,我就该杀死你。”

“但是我并没有看见他,不是有意杀害他。”

“虽然你看不见他,而他却在你身边,你完全可以将枣核放在你的身边,为什么要用力扔出去?”

商人沉思好久,说:“魔王,刚才你谈到了公道,我希望你对我也公道些。我是一个商人,家中有财产,还有妻子儿女,我希望你发发慈悲,先放我回家,我准备好后事,待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再来此地任你处置。”

魔鬼果真相信了商人的话,放他走了。

商人回到家中,忧心如焚,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一家人哭哭啼啼,灾难打垮了全家人。他们一想到商人与魔鬼订的诺言就悲痛欲绝,因为他们就要失去家庭的顶梁柱——他们最敬爱的人了。

到了约定的那天,一家人伤心欲绝,他们把商人送了一程又一程,始终不肯离去。商人骑着骡子,背着殓衣,依依不舍地来到那棵大树下,悲哀地坐下来,静等魔鬼的出现。

过了一会儿,一个牵羚羊的老人出现在他面前,问候他:“先生,你在乘凉吗?”

“到这种时候,我怎么会有心情乘凉。”商人没好气地说。

“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做所有人都会经历的事。”

“你好像有些不高兴,可以告诉我吗?或许我能对你有点帮助。”

商人向老人讲述了一切,老人听了非常惊奇,说道:“我不离开你,我要亲眼看一看事态的发展,并竭尽全力帮助你!”

当两人谈话的时候,又一个牵两条黑狗的老人向他们走来,问候一声,和他们并排坐下,然后问:“你们在这里乘凉吗?这是鬼神经常出没的地方。”

两人把商人的遭遇向他讲述一番,老人深感奇怪,说:“我不走了,我要看看魔鬼把这个可怜的商人到底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老人向他们走来,他手里牵着一匹壮实的骡子,他也问候他们,问他们为什么坐在这里,众人又把商人的遭遇讲述一遍,于是他也陪他们坐下,等候魔鬼的到来。

四周毫无声息,四人沉思不语。突然,旷野里卷起一阵狂风,裹着漫天的尘沙向他们袭来。瞬间,尘沙散去,那个手持利剑、身躯高大的魔鬼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一把抓住商人说:“我多么热切地期待这一天啊!起来!我要用这把宝剑把你的头砍掉,为我的儿子报仇!”

这时三个老人一齐站起来阻拦,其中手牵羚羊的老人走上前,吻了魔鬼的手说:

“伟大的魔王,如果我讲一个离奇又让你心动的故事,你能够将他的罪过免去三分之一吗?”

这个魔鬼生性爱听离奇的故事,这时他听说老人要给他讲一个离奇古怪的故事,便忘记了报仇,即刻坐下来催促快讲,并答应,如果故事确实离奇,将免去商人罪过的三分之一。

“你来看这只羚羊,”老人讲道,“她是我的堂妹,也是我的妻子,我们曾真诚相爱。当我们还很年轻时,我便娶她做了妻子,婚后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十年,但没有子女,后来我在外乡遇到一个美丽、善良、温柔的使女,便把她买回来,收为小妾。一年后,她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在我们精心的养育下,他成长为一个聪明健壮的少年。我把孩子看成是未来的希望和我生命的继续,从没有离开过他,一心想把他培养成有用的人。到了他十五岁时,我才决定到外地去经商,我带着货物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

可是,我的妻子——她是一个女巫,却趁我不在,将我的儿子变成了一头小牛,将他的母亲变成了一头母牛,让牧人去放养他们。牧人一点也不知道其中的真情。当我过了一段时间返回家中时,迟迟不见儿子和小妾前来问候,便向妻子打听他们的下落。她说:“你的小妾死了,你的儿子由于母亲去世的打击,在悲痛之中出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我没有怀疑这一消息,只是感到生活是多么让人痛苦。现在家庭对我来说已经失去温暖,留下的只是冷漠和孤寂。

宰牲节到来,我命牧人去牧场给我挑选一头母牛,我要亲手把它杀掉,一是为了祭天,二是准备把它的肉分给贫苦无知的穷人。牧人给我拉来一头肥胖的母牛,它就是我那中了魔法的小妾。当我走近它,举刀要宰时,它却发出我从未听过的悲切哞叫声,我不忍下手,便命牧人代我杀死它。但是,剥开它的皮之后,我却发现,它只有骨头。我很后悔,当即又命人拉来一头肥壮的小牛,它就是我那中了魔法的儿子,它一见我,便泪如泉涌,趴在我面前,用乞求的目光望着我,我动了恻隐之心,命牧人把它放回牧场。可是我的妻子却在一旁说:“这么好的牛为什么不把它献给真主?”她的话没有引起我丝毫怀疑,但小牛哀怜的目光和凄切的哞叫声却使我彻夜未眠。”

次日早晨,我仍觉得难过,这时,牧人跑到我面前,说:“老爷,我给您带来个好消息!”

这世上还会有什么好消息呢?对我来说,只有能消除我内心痛苦的消息才是好消息!

牧人接着说:“我有一个女儿,幼年时跟她外婆学过法术。昨日我把那头小牛牵回牧场,”她见了赶紧捂住脸,先是痛哭,后是大笑,还说:“爸爸,你太不小心了,竟把一个陌生男人领到家里来!”我说:“哪有什么男人!你手里牵的便是。”“你胡说什么呀?”我大叫说。“你牵的这头牛犊,原是我们主人的儿子。他的大娘用魔法将他变成了小牛,将他的母亲变成了母牛,刚才我就是为了这个发笑。让我伤心的则是那可怜的母亲已在宰牲节那天被你们杀掉了。“我听后又惊又喜,所以一大早便来向您报告少爷还活着的消息。”

我惊讶无比,立刻跟随牧人向他家跑去。为了证实这个消息,我再次询问牧人的女儿。她肯定了她的说法,还说她可以使他恢复人形。我异常高兴地说:“姑娘,如果你救了他,我将把整个牧场送给你。”她笑笑说:“我什么也不要,只恳求您把我许配给您儿子,并同意我将您的妻子变为羚羊,免得她再去害人。”

“好姑娘,”我说,“我答应你的要求。”

牧人的女儿端来一杯水,念了几句咒语,然后把水洒在小牛身上,边洒边说:“你若生来是小牛就不必变化,如你是中了魔法的人,在安拉的保佑下,你即刻恢复原形吧!”话音刚落,小牛就变成了人形,和我儿子当初一模一样。我把儿子搂在怀里,让他坐在我的身旁。他向我讲述了我走后家里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和母亲的不幸,我们都伤心不已。事后,我把牧人的女儿娶为儿媳,她把我的妻子变成了羚羊——就是你现在见到的这只。我们用这样的方法制止了她的邪恶。但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我对她不免有恻隐之心,所以都随身带着她,并准备这样直到她死去。这就是我和羚羊的故事。魔王,我想你会觉得离奇的!”

“的确离奇,”魔鬼说,“我免去商人罪过的三分之一。”

这时,手牵两只黑狗的老人走上前,吻了魔鬼的手,请求魔鬼允许他讲一讲他和两条黑狗的故事,并要求,倘若他的故事也让魔鬼感到离奇古怪,魔鬼应当减掉商人罪过的三分之一,魔鬼也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老人开始讲他的故事:

“这两条黑狗本是我的两个哥哥。父亲去世时曾给我们弟兄三人留下三千金币,我们各分一千。我们用这些钱在市里各自开起一家店铺,经营自己的生意,一千元给我们换来了丰富的利润和雄厚的资本。

但是,我的两个哥哥不满足,他们还想赚更多的金钱,便带着货物到各地去经商。不久,他们回来了,却都赔了钱。我可怜他们,便送给他们每人一笔钱,让他们继续做生意。一次,他们怂恿我和他们一起出去,我同意了。不过为了防备万一,我将几年积下的钱财分为两份,一份带在身边;另一份藏在家里,以便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我们将三千元的货物打成包,租了一条船,运往一座繁华的城市。在那里,我们的货物十分畅销,很快便赚得了许多钱。于是,我们准备回家了。当我们在岸上等船时,一个衣衫褴褛、面相可怜的女人走到我面前:

“先生,”她说,“您帮帮我吧,我会报答您的。”

“要我做什么,你说吧。我不需要报答和感谢。”

“我希望您娶我为妻,把我带到您的家里,我会永远忠于您。”

我同情她,答应了她的请求。我把她带到船上,给她换上漂亮的服饰,却没想到她长得特别的美丽。

两个哥哥对我的行为开始是耻笑,后来逐渐变为嫉妒。为了得到我的钱财和妻子,他们背后商量要谋杀我。

有一天夜里,我和妻子都睡了,两个哥哥偷偷进入我的船舱,轻手轻脚地将我拾起,抛进大海。我妻子立刻从梦中惊醒,变成一个仙女,跳进大海,把我救起,带到一个岛上。她给我换上一身干衣,对我说:

“你曾不嫌弃我的贫困而娶我为妻,我一定要报答你。我决定杀死你的两个哥哥,一方面为惩治他们忘恩负义的行为;另一方面为了替你报仇。”

我说:“他们毕竟是我的哥哥,我怎能忍心看着他们死去,尽管他们对我很坏,我还是不能眼看他们死去,对于这些为非作歹的坏人,就交给真主去处治吧。”

“既然你反对,那就暂且饶了他们。”妻子说罢,带我飞回家。我找出埋在地下的钱,为店铺重新置办了货物,又像以前一样过日子。

一天傍晚我回到家,发现院子里有两条被绳索拴在一起的狗。它们见了我,立即跑过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妻子对我说:

“这两条狗便是你那两个忘恩负义、谋害你的哥哥。今早我去看望我的妹妹,顺便向她讲起了这件事。她听后非常气愤,用魔法把他们两人变成了两条狗,她说要等到十年过去才能把他们变回来。”

魔鬼先生,一晃十年过去了,我现在就是带着他们去见我妻子的妹妹,让她恢复他们的原形。没想到,中途碰见了这桩事情,您觉得这故事离奇吗?”

“你的故事确实有趣,我答应你的要求,免掉他罪过的三分之一。”

这时,牵骡子的老人也走向前,吻了魔鬼的手,说道:“魔鬼先生,我也想借此机会给您讲一个故事,我相信这个更有趣,更离奇。我希望您把商人剩余的罪过全部减去。”

“你讲吧,我听后再决定。”

“年轻时,我娶了一个窈窕美丽的妻子,我非常爱她,体贴她,敬重她。我深信她是个忠贞的女子,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行为。

可是有一天,我在一个她没有料到的时间回到家里,却发现她正在与一个黑奴幽会。我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她从我的目光中知道我要发火,便使出了她的一贯伎俩——魔法。她从小就学会了魔法,经常运用它来摆脱窘境。她迅速地将一些早已准备在身边的水洒在我身上,口中念道:“让我这讨厌的丈夫变成一只小狗吧。”然后,她拿棍子把我痛打一顿,赶出了家门。

从此我便成了一只流浪狗,四处漂泊。一次我伏在一家肉店前,屈辱地等待从里面扔出来的残肉碎骨,老板不时用同情的眼光望望我,我知道他可怜我,便在他面前趴了整整一天。晚上他把我带回家,没想到他女儿一见我便惊叫起来,原来她也懂得魔法,看出了我的本来面目。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下来,说:“父亲,我想你做了一件好事。”

“你这话从哪儿说起,孩子?”

“您领回来的这只狗是一个中了魔法的男人,他妻子对他不忠,被他发现,妻子怕他报复,便用魔法把他变成了一只狗。我能够使他恢复原形,您看着好了。”

“倘若真是这样,你快做吧,你一定会得到好报的。”

姑娘端来了一杯水,用手在里面搅了搅,然后边念咒语边往我身上洒水,我立即恢复了人形。我拉住肉店老板的手对他和他的女儿感激涕零,并对他们讲起了我的身世。然后我向姑娘提出,希望她能帮助我报仇。她欣然答应,送给我一杯水,嘱咐我说:“待她睡熟时你将水洒在她身上,口中念道:请安拉允许我把你变成一头骡子吧。”

我悄悄地返回家。午夜,当她酣睡时,我按照姑娘的指示将7K洒在她身上,结果如我所愿。魔王,现在站在我身边的这头骡子便是我那不贞洁的妻子。”

魔鬼问骡子:“这个老头说的对吗?”

骡子点点头。魔鬼非常惊奇,于是免去了商人罪过的最后三分之一。

三位老人救了商人一命,非常高兴。他们互相道别,备奔前程。

商人出人意料地又返回家中,一家人欢喜异常。他给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全家老少都对三个老人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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