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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氏虽然一直盯着红封,心里却别扭着,愣没吐口。
倒是夏昌化在一怔之后,先一步伸手去接那红封,嘴里笑道:“到底咱家大丫孝顺,好孩子!其实,这避寒不避寒的,多大点儿事,不过一个丫鬟,这么折腾,值当么。”
夏小满笑容未敛,却垂了眼睑,掐着红封没动。这会儿她脑子里总转着红楼里夏金桂让香菱睡地上那镜头,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理阴影?而这个小丫头片子只有十一岁,还是个小花骨朵。
夏昌化的手已经触到了红封,紧紧捏住一角,见闺女没松手的意思,心里有些恼了,咳嗽两声,语气有些个软化,道:“不就差个隔的么,杂物屋那边还有几扇旧门板,拿过去顶一下也就是了。这要也不成,那你还想怎样?还想让她和你挤一张床不成?”
这倒是个好主意。夏小满想了想,她们那屋床还蛮大的,若说横躺躺俩,竖着却是能躺三个人的。夏秋令小身板儿极单薄,茴香更是瘦瘦小小的没有几两肉,她也不胖,仨人挤一挤完全挤得下。本来这话不大好说的,现下夏昌化这句说的恰是时候,刚好打蛇上棍。
她立时松了手,改露出白雪公主式的无暇笑容,赞道:“到底是爹爹英明!果然好主意。小满谢过爹爹了。”说着无比正经的福了福身,迅速转向夏秋令,拟拖她下水,笑道:“咱们仨一床,也暖和些,小妹你说是不是?还得说咱爹爹英明!”
夏秋令还瞧热闹呢,没想到话转到自个儿,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夏昌化一窝脖,已经攥住红封的手僵住了,但很快,他还是迅速将红封收到自个儿袖筒里,点头道:“嗯,嗯,成,我儿心慈啊,这么着极妥当。”
肇氏见他们仨一根藤上了,愈加气恼,怒道:“这成什么样子?主子奴才挤一床?”
夏小满挑了挑眉,脸上带出了讥讽神情,奴才,你那被卖的女儿不也是奴才?!她也不顶撞,只带笑瞧着夏昌化,心道我赞你英明神武了,你总得出来维护一下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吧?
夏昌化果然不负期望,虽是没辩驳,却冲妻子一瞪眼睛。但肇氏也不知道是真没瞧见,还是装没瞧见,反正是只瞧着夏小满的,嘴里怒骂道:“莫要带坏了你妹子!”
夏小满眯起眼睛,啧啧,带坏,真能整词儿!这罪名她可不顶!然而她还没反驳,她那好孩子底子的妹妹倒先跳出来给老娘拆台。
夏秋令向肇氏道:“娘,要不就像上回大姑他们来时那样,有敬上里屋睡去,我睡有敬这边,我那屋给大姐和那丫鬟睡好了。”正房的火盆总是烧得旺旺的,弟弟的床榻也比她的软乎许多,她何苦守着小破屋和姐姐和丫鬟挤一起?!
夏小满要知道这小妮子这会儿打的什么主意,一定会大跌眼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觉得这妹子又可爱又懂事咋瞅咋顺眼。她也不待肇氏答应,就想把这坐实了,听了妹妹声援,立时回身向怯生生站在椅子旁的豆蔻招招手,道:“还不过来谢谢老爷、夫人和二小姐。”
豆蔻见主子招呼,忙跑过来跪下就磕头。夏小满一愣,她本来想让小丫头鞠个躬也就拉到了,到底是忘记了规矩是得磕头的。罢了罢了,磕了头,这事就算定下来了,磕头也比睡觉冷地板的好。
夏小满见豆蔻这实诚孩子磕了个头还要继续,忙伸手拉了她,笑道:“你这孩子,忒实诚,老爷夫人二小姐还能挑你的理不成?起来吧。”
肇氏这会儿愤怒完全转嫁了,也不理夏小满和豆蔻,恶狠狠的瞪着夏秋令。夏秋令却垂了头,也不接她视线。
夏小满见是把让她磕头拜爹娘的事彻底打岔过去了,哪里还管他们什么表情,当下笑了笑,道:“要是爹娘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房了,坐了半天车,实在累乏了。那啥,小妹啊,你过来取铺盖不?”
夏秋令闻言忙抬头道:“哎,这就过去。”
肇氏被无视了,哪里还忍得住?她猛一拍桌子,吼道:“这是谁家的规矩?年家这般教你的?给我跪下!刚回来就要带坏你妹子!”
不提年家还好,提了年家就是提她卖掉女儿。这个事实打夏小满进门就一直在她脑子晃啊晃,她是想忘都忘不了,偏还有人往刀口上撞,提这个整景儿。卖了都卖了,跟谁充老子娘?夏小满忍无可忍,也维持不住招牌表情了,冷冷的瞧着肇氏,道:“您这是嗔着我回来错了?”
夏昌化捂了捂袖子里的银子,忙来和稀泥,道:“大丫!怎么说话呢!你这磕了一下,倒忘了些规矩了。身子不好别这儿站着了,回去倒着吧,别跟这惹你娘生气。”说着又冲妻子吹胡子瞪眼睛的,紧着往厨下那边努嘴,示意那边还有一堆年货没细瞅呢,不看僧面看佛面,瞧着年货的面子,这会子也不当胡闹撒泼。
夏小满见状翻了翻眼睛,也懒得和他们吵架。这趟可好,本来是想走出宅门考察小家庭原生态生活的,好么,这成体验世态炎凉世道艰难的生活了。日子苦点儿其实没啥,幸福的标准不是钱多钱少,可这日子苦人还别扭,那就越发不能活了。她也不多说了,连敷衍的行礼也不肯,带着豆蔻就往外走。
夏秋令为母亲积威所慑,也不敢动,可怜巴巴的望了望父亲。夏昌化点点头,道:“去吧,二丫,你也去吧。”
“爹,我也去!”一旁的小鬼头夏有敬一直没插上话,早不耐烦了。
夏昌化大手一挥:“去吧去吧,都去。”
待孩子们走了,他才黑了脸,冲妻子喝道:“你昏了头了?你唬她做什么?你去厨下瞧瞧,她这回来一趟,带了多少东西回来?你指着她再不回来了?!”他说着把袖袋里的红封取了出来,搁手里颠了颠,道:“瞧瞧,怕是有五两!!你犯糊涂,别断了家里的财路!”
夏昌化是个手艺人,会点子箍桶锔碗、泥灶整漏的手艺,间或能做点儿木匠活儿,有时上哪个器行里帮工,有时就走街串巷给街坊们做活收点儿散钱,一个月最多最多不过一两几钱银子,生意不好时四五百钱也不是没有过,还要靠肇氏还揽些女红的活计补贴家用。现下夏小满带回来的年货加上这五两银子,紧一紧够家里活大半年的,他怎能不喜?
肇氏袖子里还掖着块刚刚截下来不让买炭的碎银子,可想着闺女敢跟她叫号,这心里就有火,哼了一声,道:“你才昏了头,她是卖了死契的!你怎知你供着她跟菩萨似的,她就能再回来孝敬你东西?怕她是个泥菩萨,由不得自个儿的!你说当初把她嫁到姚家多好?她哪里敢这么狂?道还近便,个把月就能回来一趟,便是没这么多银子却也能小不溜的补贴补贴家里,零零碎碎的也比这强。现在,五年,哼,五年就得五两银子,你还乐呵着!”
夏昌化一立眼睛:“你还提什么姚家?当初卖她卖了五十两银子!那可是五十两!姚家能给多少?况且,现在姚家不也没跑么,要不把她卖给年家,现在二丫嫁谁去?哪儿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人家?这姚家……”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愣愣的瞅了眼妻子,肇氏同样反应过来了,也呆呆的瞅着丈夫,俩人同时一拍桌子,异口同声道:“坏了,明儿姚家人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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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首先,在俺的世界里,没有圣母这一物种。:p。
其次,夏小满同学的性格决定了她不是受虐体质,而且,俺不知道咋能虐得了她这样一棵坚韧的猪笼草……
最后,谢谢亲们的建议,俺努力学习改进中。握拳。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