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柜叹着气道：“都怪我，好在我来回都可与你相见。”小翠道：“可这条线走不成了，以后咋办？”钱满柜道：“我回大唐见天子，将遭遇告之，早日征服吐蕃。”小翠叹着气道：“谈何容易？据说吐蕃是在其松赞干布时期崛起的，由山南匹播城（今西藏琼结县）迁都逻些（今拉萨市），兼并了苏毗、羊同等部，又大破党项、白兰，击败了吐谷浑，取得其旧地，向西征服了葱岭地区的大、小勃律，向南取得了泥婆罗（今尼泊尔）等地，不仅统一了青藏、康藏高原，而且占有川蜀、滇西北等地。要灭吐蕃，可不是一两年的事。”
钱满柜坐了起来道：“是啊，战争一旦打起，最倒霉的是百姓，而我们丝路商人就只能闲下来了。”小翠道：“想不通吐蕃与大唐有姻亲关系，怎么还起战争？”钱满柜道：“我也想不通。文成公主与金城公主先后与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和墀德祖赞联姻，促进了唐朝和吐蕃间的交流。二位公主嫁入吐蕃，大唐的技术和知识也传入吐蕃，对吐蕃的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同时吐蕃的畜产品及装饰、游艺等也传入中原地区，这是对双方有益的事。”小翠道：“说得对，不知道这吐蕃赞普是怎么想的？”
钱满柜道：“我想挑起战争未必是赞普之意。”小翠一愣道：“何以见得？”钱满柜道：“据说都松芒波结剪除噶尔家族后，吐蕃王权得到加强和巩固，但不久，都松芒波结于长安四年在远征南诏时莫名其妙地去世，其子赤德祖赞同年即吐蕃王位，因他年仅一岁，由其祖母没庐氏赤玛类临朝听政。这一时期，正处于武周晚年，周蕃双方都被战争所困，希望恢复和平，都松芒波结在世时赤玛类就为他向大周求亲，其后又为赤德祖赞向大周求亲。神龙元年武则天去世，中宗即位称帝。景龙四年，中宗许金城公主于赤德祖赞，同年中宗派专使和吐蕃的迎亲使者护送金城公主入藏，中宗亲率百官隆重送行到陕西始平县，并因吐蕃的请求把黄河九曲之地赐给金城公主为汤沐邑。你想大唐对赞普这么恩赐，怎么会是赞普的主意？”
小翠道：“你是说赞普太小，被临朝摄政者所左右？”钱满柜道：“有可能。”小翠道：“要是这样，战争未必能打起来。”钱满柜道：“打是肯定要打，而一旦开战，就肯定要见胜负。”小翠道：“搞不懂吐蕃的这样做，就不知道对他们不利？”钱满柜道：“当然知道，只不过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也就不愿考虑那么多。可以说，唐文化的输入对吐蕃文化的繁荣起了巨大的促进作用，吐蕃文化对汉族也有影响。比如吐蕃的马和形制优美奇异的物品不断地传到内地，甚至吐蕃的赭面风俗也被汉族妇女所模仿。可现在战争一打起来，大好的局面没有了。哎，要不你到鸣沙，我走一趟北线。”
小翠道：“好！我就在鸣沙开客栈。”钱满柜忙道：“别慌，我先探路径，看是否好走。”小翠道：“不是有人在走吗？”钱满柜道：“走归走，但线路是关键。一个难题解决不了，就会带来一连串麻烦。以前人们不走北线，是因为过了泾川还有大山，到了萧关还有六盘山，过了六盘山还有滔滔黄河。走丝路，本身就辛苦，却要反复地倒腾货物，不是很麻烦吗？”小翠道：“可现在只能走北线。”钱满柜道：“其实我担心的还是土匪。”小翠道：“哎，丝路起点还是长安吗？”钱满柜道：“它是随朝代更替而变化，长安（今西安）、洛阳、平城（今大同）、汴梁和大都（北京），都曾是丝路起点。”
十八
郭元振慢慢苏醒后，转脸见屋内油灯摇曳，身边站着一位漂亮姑娘，忙道：“谢谢你救我。”姑娘当下脸上绯红：“你是安西大都护？”郭元振惊道：“我是刚卸任的第六任大都护，才回到长安不久，你是怎么知道的？”姑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那你是怎么受伤的？”郭元振犹豫了一下道：“姑娘面前不说假话，我是为救宰相之后而受伤。”说着话下地道：“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报。我走了。”
姑娘急了，忙道：“天黑了，你上哪去？”郭元振道：“我家主人一定急了。”姑娘道：“可你有伤，还没吃饭？”郭元振的喉结动了一下道：“你一说吃饭，我还真饿了。”姑娘笑道：“我早准备好了。”说完出去端了饭来给他，郭元振把饭吃完，意识到刚才的吃相不好，便不好意思地道：“让你见笑了。”姑娘道：“你真饿坏了，我喜欢看你吃。”
姑娘又给郭元振盛了一碗，看着他吃完问：“你回长安后官授何职？”郭元振道：“还没授职。”姑娘害羞地道：“据说安西常常爆发战争？”郭元振道：“那里的战争十分频繁，多年来难回。”姑娘道：“如此说你还没成家？”郭元振道：“妻子在生孩子时死了。”姑娘的脸红了道：“不想再娶吗？”郭元振道：“多年来遇不到女人。”姑娘道：“难道我不是女人？”
十九
夜深了，韦太后还没睡觉，看着安乐公主道：“太平公主所荐的高力士，本宫是知道的，他是高延福的养子，曾受过女皇的赏识。”安乐公主冷笑道：“如果是别人推荐就没问题，但太平公主就未必。”韦太后一愣道：“哦……”安乐公主道：“这是太平公主心虚，派人卧底。”韦太后猛地愣了一下，像是征求意见似的道：“你的意思是不接受？”
中宗生有八个女儿，第七个女儿就是在光宅元年中宗被废后与韦氏赴房州时韦氏在途中分娩的。因当时情况窘迫，匆忙中解下衣服做襁褓，所以取名为裹儿。李裹儿十多岁时，姿性聪慧，容貌美艳，中宗与韦氏对她十分宠爱，自幼听其所欲，无不允许，所以安乐公主从小就养成了骄横任性的脾气。待中宗被召回到东宫后，武则天看见李裹儿，也格外欣赏她的秀外慧中，遂封为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有“唐朝第一美人”之称。武三思之子武崇训，只比安乐公主大一岁，常在宫中出入。武崇训在宫中偷香窃玉，和宫女做下许多风流事，以致外面谣传武崇训上烝祖姑母。武则天，觉得太难堪，便把安乐公主指配与武崇训以平息浮言，临嫁时贵戚显宦，无不往贺。宰相李峤、苏味道，及郎官沈佺期、宋之问等都献入诗文称颂。其实，安乐公主与武崇训已在暗中勾搭上了，下嫁不出六个月便产下一个男婴。后来她又嫁给武承嗣之子武延秀。
武则天死后，中宗对安乐公主可谓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安乐公主恃宠而骄，开府置官，势倾朝野。她把官爵标定价格，县长若干，刺史若干，公开兜售，价款缴足，不管是屠夫酒肆之徒，还是为他人当奴婢的人，只要纳钱三十万，便由公主立降墨敕授官，一时所授官职五六千人。安乐公主常写诏书拿进宫去，一手掩住诏书上的文字，一手捉住中宗的手署名。中宗爱女心切，竟然不看就签名，因此宰相以下的官员多出其门。
因安乐公主自幼养在武则天身旁，很羡慕武则天独断朝纲的做法，便异想天开地做皇太女。一次中宗抚着公主的脖子开玩笑道：“等你母后做了女皇，再立你为皇太女！”从此安乐公主便在背地怂恿韦氏，效仿武则天临朝听政。韦皇后因中宗多病，便开始独断独行，气焰日盛一日。而中宗终日躲在宫中找美貌宫女调笑解闷，所有军国大事全听韦后主持。
这是安乐公主的历史，且看眼前。安乐公主在地上走着道：“既然接收了，可以将计就计。”上官婉儿忙道：“对！将干说周瑜，反为周瑜所用。”韦太后大喜道：“只要太平公主中计，我们就可名正言顺地除去太平一党。”这时有人进来道：“武延秀求见。”韦太后道：“快传！”武延秀进来跪倒道：“太后，消息走漏了。”韦太后，猛地一站而起道：“逃了？”
武延秀道：“许家有两条漏网之鱼，一大一小，但宗楚客的全族都被救走，连胡军校尉也被杀了。”韦太后大惊道：“哎呀不好！这要是让宗楚客知道，老狐狸又会生事。”安乐公主立刻道：“不用说，定是太平公主所为。”韦太后果断地道：“立刻下旨！令各地严加搜捕。不过，对宗楚客要绝对封锁消息，不可让他知道我们在搜捕他的全家。”武延秀躬身道：“遵旨！”
武延秀领旨出去，安乐公主意识到不妙，便道：“哎呀，高力士早不被荐晚不被荐，偏偏这时被荐，而且是由太平公主推荐，定有问题。不就是一个小太监吗，何必要公主推荐？”韦太后恍然大悟道：“莫非他就是漏网之鱼？”安乐公主道：“极有可能！”韦太后道：“既如此，立刻拷问！”
安乐公主摇头道：“他是我们的棋子，无论他是谁，迟早会杀他，可以将计就计。”上官婉儿看着安乐公主道：“怎么做？”安乐公主道：“明早，我们把高力士要到身边，却说我们出宫打猎。我想，太平公主会带人到那里埋伏，我们以谋杀罪将她们一网打尽。”韦太后赞同地道：“就这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