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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烟草工业的盛衰和持续(1)

引言

烟草工业从其起源,蓬勃发展,受到质疑,逐渐衰退,到如今的仍然可怕的持续存在,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进程。烟草一度被认为是心灵鸡汤、灵丹妙药。但随着科技的发展,大量的事实已向世人清楚地揭示,吸烟对人体有广泛损害。回顾这一过程,一波三折,起起伏伏,垂而不死的烟草工业,向人们展示了一幅幅吸烟和反吸烟运动的激烈斗争的精彩画面。

第一 烟草工业的起源和发展

一、烟草植物及其起源

一轮红日当头照耀,大地上不知有多少个零星的烟头火光在明灭闪烁,仰头呼应晴空骄阳。也许在某个小村庄,蝉鸣清越,一个皮肤黑魆魆、皱纹如刻的大爷正坐在门槛上叼着黄铜烟斗,在吞云吐雾中回忆着人生的辛酸苦乐;也许在某个街头,熙熙攘攘,某个小混混正夹着一支烟朝着另外的小混混挑衅滋事;也许在某个豪宅别墅里,音乐宜人,某个大老板嘴里正叼着一支正宗巴西雪茄,闭眼享受着人生功成名就的满足……从平民布衣到王侯将相,从中国到外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烟草几乎作为一种世界级文化遍布了七大洲。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水流得再远,总有个源头。万丈高楼平地起,喜马拉雅山再高也是从地平线开始的,烟草又来自哪里呢?它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产生于何地?

烟草是茄科,烟草属,为一年生草本植物。它既是人类的嗜好性植物,也是重要的经济作物和植物研究中的模式植物。关于烟草的起源,众说纷纭,有美洲起源学说、古埃及起源学说、蒙古族起源学说和中国滇南起源学说等,目前普遍认为烟草最早产于美洲安第斯山脉自厄瓜多尔至阿根廷一带。

早在4000年前,当人类还处于原始社会时期,烟草就已进入美洲人的生活。当时的玛雅人(居住地在今天的墨西哥南部、危地马拉、伯利兹以及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的部分地区)在那时就开始了烟草的种植和吸食。最初,第一个注意到烟草植物的玛雅人闻到它醉人的香气,精神为之一振,神气为之一爽,于是他哇哇大叫,激动异常地奔走呼告。渐渐地,每一个部族的人都知道了烟草的神奇作用,把烟草当作精神兴奋物进行咀嚼渐渐成为一种嗜好,以致后来衍生了人类的吸烟行为。烟草虽然“满足”了我们对沁鼻的气味的渴望,“温暖”着我们的皮肤,“抚慰”着我们的心灵,然而却隐隐约约地摧残着我们的身体。

据历史考证,人类最早的吸烟行为出现在墨西哥南部的贾帕思州倍伦克地区。考古学家考证了一座建于公元432年的神殿,尽管神殿已经残破不堪,然而它却因其历史价值而依然熠熠生辉。殿内的一张半浮雕画上画着一个玛雅人在举行祭祖典礼时吸烟的情景:他头部裹着烟叶,嘴里叼着长烟管和烟袋。考古学家还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北部印第安人居住过的古洞穴中(大约是公元650年的遗迹)发现了遗留的烟斗中吸剩的烟丝,以及被保存在同一处的烟叶和烟斗。烟草在印第安人的生活和生命里,如粮食一样平凡而神圣。烟草同西红柿、土豆、玉米、巧克力一起曾被称为古代美洲印第安人的五大发明。

目前已发现的烟草属植物有黄花烟、普通烟、碧冬烟三个亚属,但可供栽培的烟草只有普通烟草(N.tabacum L.)和黄花烟草(N.rustica L.)两个种。黄花烟草是北美洲印第安人大量培育的烟草品种,它比其他的烟草植物有更高的尼古丁含量,但是这种植物叶片小、烟味粗糙、刺激性大。大约在1612年,约翰·罗尔夫(John Rolfe)在美国弗吉尼亚开始种植从奥林诺戈(Orinoco)得到的普通烟草。它与黄花烟草相比,产量高、香味好、刺激性不大。正因如此,普通烟草就逐渐代替了黄花烟草,并在世界各地传播开来。烟草不仅仅是简单机械地传播,也在不断地发展完善。随着人类对烟草种植和加工技术的不断探索,人们逐渐发现:当烟草被除去顶部和根部后,其叶子中的尼古丁含量会增加;另外,烟叶干燥的过程有助于增加叶子的香味;柠檬汁可增加某些烟草的香味,尼古丁的自由释放量也会随之增加。目前,烟草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姿态在全球蔓延开来。

二、烟草与古代习俗

上文中提到一幅神殿内和烟草有关的描绘祭祖场景的浮雕画,实际上,早在古代,中美洲和北美洲的土著人就开始在正式的宗教活动中使用烟草植物:玛雅的牧师点亮圣火,重复地吹尽余烬去点燃它们,然后吸入烟雾。使用烟草在宗教力量的影响下,不仅成为一种习惯,更成为集会或履行宗教仪式时的重要礼节。

原始印第安人部落在每年召开的各部落酋长会议中,都会举行隆重的敬烟仪式:烟草用火点燃后,烟雾需要朝不同的方向连续喷三次。第一次喷向天空,表示感谢圣明的“天神”在过去一年里保佑他们的生命;第二次喷向大地,表示感谢哺育他们的“慈母”生产各种食物,恩赐他们美好幸福的生活;第三次喷向太阳,表示感谢阳光永远普照人间大地,使人间万物生长不息。接着,把烟管依次递给每位与会酋长,然后才正式开会议事。每当印第安人部落之间发生纠纷,甚至武斗的时候,为了解决争端,双方酋长先坐下来吸“和平烟”,然后各诉原委,再由第三方——另一位酋长作出解决争端的裁决。此外,当陌生人进入部落村舍时,主方也要先敬“和平烟”,以表示欢迎和友好。这可能是人类以烟敬客习俗的起源。

烟草从一种对人体有神奇作用的植物成为一种神圣的植物,并发展为用于供奉给天神的祭品,从而获得了正式的宗教地位。烟草作为“圣草”的“功效”及“伟大之处”被大肆宣扬,颇具迷信色彩。

苏联柯斯的《原始文化始纲》和美国摩尔根的《古代社会》都曾描述烟草“驱邪治病”的神话:在古代美洲印第安人的部落里,有一个公主死了,按照传统习俗,她被抬到野外天葬,等待飞鸟啄食。但过了几天,公主不但没有被啄食,反而复活了。人们在惊喜之余,注意到公主身边有一种茎肥大并带有特殊辛辣气味的植物(烟草),于是认为公主就是凭借它苏醒过来的。从此,古代美洲印第安人把烟草视作能驱邪治病、起死回生的“神草”。

三、香烟的蔓延——女性成为香烟的消费者

19世纪,吸烟是男人特有的嗜好,直到现在,雪茄和烟枪还是属于男人的专利。男人与烟的关系,就如女人与口红。女人到了花季,为了美丽而开始尝试口红,而男人也常常是到了花季,为了成熟而尝试吸烟。多数男人从年幼时的好奇心开始,便注定了要一生与烟为伍;注定了要从吞云吐雾中调整和控制人际关系;注定了要在烟雾中渲染、彰显自己所谓的成熟和魅力。烟是男人寂寞时的情人。孤独的男人,在寂静的午夜时分,睡不着,不用开灯,独坐窗前,点燃一支烟,那烟头明灭闪烁的一点红光,就像情人凝视他的眼神。而在室内盘旋弥漫的烟雾,则幻化成善解人意的女子轻盈飘舞的美妙仙姿,在男人的眼前无声地舞蹈。男人便沉醉其中,自己也跟着飘飘欲仙,如刚喝了在地下窖藏了若干年的女儿红那样陶醉。他们并不知道吸烟是一种慢性自杀过程,他们正在走向疾病缠身的悲惨晚年。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之间不断交互,于是有了世界的平衡。烟草也在“阴”和“阳”间开始了交互。如果说成熟男人的魅力是在烟雾缭绕中熏托出来的,那么成熟女人的美丽需要靠“摩登”的灰色风度来衬托,吸烟对女性来说就是时尚。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香烟开始在女性中间流行起来。在美国,这个习惯主要在比较富裕的女性中间流行,特别是在纽约。当时的一些香烟品牌,如Herbe de la Reine就是主要供应给女性客户的。伦敦的一家烟草屋为香烟设计了一个顶托,并且把这种经过改良的香烟推销给女性。但是,由于这种香烟是手工卷制而成的,价格太贵,因而不能占据大部分的商业市场。当女性开始走上工作岗位并且在公共场所可以自由地吸烟的时候,这个棘手的问题也就得到了解决。

随后美国烟草公司生产了名为Lucky Strike的香烟,这种香烟日后成为卖得最好的一个品牌。这一时期,香烟的广告也开始逐渐有倾向性地指向女性消费者。烟草公司聘请一些女性名人做广告和宣传,如女飞行员阿米莉亚·埃尔哈特(Amelia Earhart)在为香烟代言时就说道:“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远离甜品接受Lucky吧。”他们还获取电影明星的认可,如康斯坦斯·塔尔梅奇(Constance Talmadge)和吉恩·哈洛(Jean Harlow)均在1929年代言了Lucky牌的香烟。在当时,广告甚至用标语来颂扬香烟的优点,如“使你的喉咙更加舒服”“我和我的女儿都喜欢Lucky”“迎合你的品位,吸Camel吧”或者“Camel会永远使你的精神保持愉快”。切斯特菲尔德公司还设计了一条针对老年女性的广告标语:“为了国家的利益,我会尝试着吸一支烟。”

随着这些广告的出现,在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美国的香烟工业成功地使香烟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柏欣将军声明:“对于士兵,香烟是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罗斯福总统甚至还说:“香烟就像基本的食物那样不可缺少。”另外,在好莱坞电影中,香烟也是频频出镜。著名电影明星马琳·迪特里希(Marlene Dietrich)和葛丽泰·嘉宝(Greta Garbo)后来也参与到了香烟广告中。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香烟的消费量在世界范围内翻了四倍。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女权运动在美国兴起,青年女性吸烟成为女性独立、与男士抗衡的一种象征。女性在公共场所吸烟得到允许。另外,在这个时期,特为女性设计的加长型和薄荷型香烟也出现了。在20世纪50年代,学术界公布了关于吸烟与肺癌的研究结果,与此同时,带有比如“纯白色、精彩的”或者“就像医生所指示的”标语的香烟广告也随之出现,经营烟草的商人们也开始对吸烟和肺癌的关系进行反驳。调查结果显示,1961年,英国33%的女性吸烟者购买过滤型香烟,但男性吸烟者中仅17%;而到20世纪70年代,男性和女性中过滤型香烟的销量都达到了90%,这跟人们希望吸过滤型香烟可以避免发生肺癌的意图有关。同时,烟草公司推出了所谓的低焦油含量的、更加健康的轻型香烟,尽管这实质上是一种误导,但是这一推广又使得47%的美国19~41岁的女性成为吸烟者。

由于潜在的市场和利益,女性成为烟草业瞄准的目标。烟草企业将“自由”“时尚”“苗条”“性感”“浪漫”“独立”等充满诱惑的词汇越来越多地应用在烟草广告中。他们企图通过有女人味的、性感的女性形象,传递一种“吸烟就可以有这种魅力”的信息,并且充满“体贴”地告诉女性,“烟不是男人的专利品,更不是寂寞的代言人”“吸烟是一种享受,一种放松,一种自我愉悦,这种权利女人应该同样拥有”,以此来消除女性对其吸烟行为产生的羞怯感。烟草企业正是抓住了女性的消费心理,投其所好,营造适当的社会文化氛围,最后使得越来越多的女性成为烟民。

有研究发现,女性吸烟更容易上瘾并且更不容易戒掉。但是,吸烟与体重增加、癌症、心血管疾病、衰老和压力等一系列问题相关。针对目前全球女性吸烟率大幅度上升的现状,世界卫生组织正在努力提升公众对吸烟有害这一问题的关注。

四、烟草的医疗用途

有一个哲人说,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万事万物于天地生长,大到巨象猛虎,小到蚊虫蝼蚁;高如泰山,低如坑地,莫不有它们存在的价值。现代医学发展至今,甚至利用病毒来治疗疾病。我们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呢?尽管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吸烟是导致肺癌、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的隐形杀手,是“元凶大恶”,但是它的确也有“善良”的一面。

据说,早在16世纪,法国人尼古特就把治疗头痛的烟草粉末献给法国皇后,治好了她的头痛病。烟草的医疗用途在我国的诸如《滇南本草》《本草纲目》《本草备要》一类书中也被提及。19世纪,人们开始以医疗为目的进行烟草培植,并且将其加工成粉末、油膏和水溶液等不同的形式。哥本哈根的巴多林(Bartholin)把烟草浸泡后的溶液作为灌肠剂使用。这一时期,烟草也被作为士的宁中毒和破伤风的治疗用药。

在马勒(Muller)的专业论文中,烟草和它们的制剂被推荐用于治疗下腹部的水肿。据说,福勒(Flower)用此方法对31名患者进行了治疗,在保证用药的剂量不会引起流涎和头晕眼花的前提下,他成功治愈了18名患者。后来尼古丁制品被用来治疗痉挛性排尿困难。同时,这个时期的一些其他学者认为,在神经症、破伤风、绞窄性疝以及伴随便秘、结肠炎、回肠炎的下腹部功能紊乱等疾病中,烟草似乎也起到了一定的治疗作用。

总的来说,19世纪人们对烟草植物的医疗用途的认识仅仅局限于比较肤浅的猜测与理解阶段,并在猜想与实验中“摸着石头过河”。若干年以后,人们对烟草的研究才逐渐有了大的突破,对烟草的危害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与认识。

五、20世纪的烟草研究

中国有句俗语叫做“纸包不住火”。烟草的形象光鲜亮丽了很多年,终于有一天,油光锃亮的漆面开始褪色,人们看到了它以前不为人知的负性的一面。20世纪50年代开始,吸烟对健康的损害问题引起人们的普遍关注。社会舆论强烈要求降低卷烟焦油量和保护不吸烟者的权利。然而,与此同时,烟草广告和烟草工业也不甘示弱地进行了漫长的挣扎,吸烟和控烟的斗争从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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