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锡云开车太快把你吓傻了?”
一身仔裤T恤打扮的乔樾擎打开车门笑道。
思虞看他一眼,目光越过他探向不远处那几辆跑车旁倚着车门靠着的男人,认出他们是曾和她及乔樾擎搭档飙车的那个黑市专业飙车团伙的成员,不由纳闷:“他们怎么也在这?”
乔樾擎望着已经下了车的冷锡云笑:“不就是锡云半夜把我从床上挖起来,还让我找人等在这儿陪你过飙车隐?”
说到这个,思虞突然想起乔樾擎向冷锡云告密自己和他搭档找人飙车的事,不禁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下车。
“云哥。”
在冷锡云走近那几个男人时,思虞听到他们以近乎恭敬的语气这样称呼他。
“咦?你们和我哥认识?”
思虞自然的一站在冷锡云身旁便下意识把手放在他黑色衬衫下的挺直腰线上,丝毫不觉得这样的举动看在他人眼里有多亲密。
习惯了她这样举动的冷锡云不以为意的握住她那只手轻柔的拍了拍,黑眸却淡淡扫向对面的四个男人,而那几人奇怪的,一接触到他的视线便立即露出了然的神情,纷纷别开眼敷衍的笑着却不说话。
思虞觉得奇怪,正要开口问,就听冷锡云说:“他们和樾擎玩得熟,我以前碰到过一两次。”
只碰过一两次这帮玩命之徒就用那么恭敬的语气称呼他云哥?
思虞狐疑,却也没多问。
“时间不早了,别磨蹭了吧?”乔樾擎走过来,“路线我已经让李纶他们几个过来时先探过,终点是富仁路的废弃修车厂,谁的车最先到达那里,谁就是最大赢家,输家按平时的赔率翻倍。”
“哇,玩这么大?”乔樾擎话刚落就听一个染着一头银发的男人咂舌。
乔樾擎挑高一边眉看向开口的男人,“大么?”
“当然大了!平时赔率是四倍,再翻一个倍不就是八倍?那一场下来咱们六人一赔五怎么说输家也要赔个千把万,而如果我不幸是那个输家的话,那我就算连车带人带内裤赔给你们也不够哇。”
众人哄笑。
“李纶,你就不能出息点?尽丢我们的脸。”同伙中有人笑骂道。
李纶尴尬的摸摸后脑勺笑:“在场的这些人当中除思虞外,就属我的操纵技巧最差,和别的团队成员还有得比,但比起你们几个,尤其是云哥和乔队,水平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不认输都不行。”
“自己人玩玩而已,不用下赌注,输家只要请吃一顿饭就行。”冷锡云开口。
李纶眼一亮:“哈,有云哥这句话我的内裤算是保住了。”
众人又笑,随后各自上车热身,准备出发。
思虞也走回跑车旁,正要拉开副驾车门,冷锡云却拉住她,把车钥匙递到她手里的同时拉她到驾驶座旁打开车门推她进去。
“你来开车,我教你玩漂移。”
“嗯?”不准她再飙车却还要教她玩漂移?
“当是我补偿缺席你的成人礼。”冷锡云边说边倾过身去给她系安全带,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的靠得极近,近到思虞能在幽暗的夜色下看清楚他右眼角处的一枚颜色极淡的褐色小痣,和感觉到他喷洒在她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臂上的温热气息。
思虞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俊容,呼吸窒了窒,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种心跳怦然的异样感觉。
察觉到思虞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冷锡云抬眼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思虞耳根一热,连忙敛住无边游走的思绪,边发动引擎在一阵轰鸣声中调整乱序的心跳,边暗自庆幸自己的头发够多够长,能遮掩自己脸红的窘态。
不然三番两次被自己的亲哥哥的美/色搅得心跳如雷,这若是传出去,她往后怎么见人。
“飙车虽然很刺激,但同时也是项很危险的运动,光有兴趣和熟练的操纵技巧都还不行,还要集中注意力心无旁骛,这样才能在尽情享受这项运动的刺激的同时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许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冷锡云出声提醒。
已经恢复正常的思虞侧眼看来,秀致的远山眉一挑,给清冷的眉目添了抹俏皮,“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可是要缠你一辈子的。”
冷锡云不置可否的抬了抬眉,正要开口,这时深蓝的夜空中忽然爆开一簇询烂的烟花,紧接着六辆跑车同时朝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思虞虽然年纪小,胆子却大得出奇。冷锡云见她把车子开得像要飞起来,脸上却无半点女孩子该有的畏惧和惊慌,也不知道是她天生胆大,还是自己太过纵容才把她惯成这个样子?
“锡云,我想超他们的车。”
刺耳的马达轰鸣声中思虞的声音入耳。
冷锡云点头微倾身按下一个加速的红色按钮,跑车顿时如箭般冲出去。而在超过李纶等人的车直逼乔樾擎的跑车后时,他让思虞把车开到乔樾擎跑车的内侧一下踩油门一下刹车。
乔樾擎见状立即猜到一定是冷锡云想让思虞从内侧大转弯超车,而他不过只迟疑了几秒是要让他们超过去还是加速不让他们得逞,自己的车已然落在了思虞的车后头,更糟的是思虞一个大转弯断了他追上去的后路,迫使他不得不缓速。
超车成功的思虞在赶到富仁路的那片废弃修车场时耐不住心头的激动,车子一停下来便立即下车对着夜空欢呼。
冷锡云也下了车,点了根烟姿态优雅地倚在车旁,望着欢呼的思虞若有所思。
十多分钟后,其他五辆车也陆续赶到。
而让人意外的是跑到最后的那个居然是乔樾擎。
“乔队是不是觉得不下注不刺激,所以中途跑去马子那里玩了场全垒打?”李纶盯着乔樾擎笑得极为暧昧。
乔樾擎在一片哄笑声中白了李纶一眼:“就这么点时间玩什么全垒打,你早泄也没这么快吧?”他只不过是途中肚子忽然痛得厉害,所以找了个地方解决,这才跑到最后。
李纶呵呵一笑,目光触及冷锡云微蹙眉的神情,忽然想到什么,给了自己一嘴巴:“我这张嘴就是欠操,忘了思虞还是小女孩,抱歉抱歉。”
思虞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和乔樾擎混了那么长时间,这些带颜色的玩笑她早就听得耳朵长茧了,什么全垒打早泄,这还算是含蓄的说法,比这些更露骨的她都听过。
“乔队,刚才云哥说输家请大家吃一顿,现在都快六点了,回去也不可能再睡了,不如干脆你请我们喝早茶?”
乔樾擎看向冷锡云,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你们去吃吧,我两天没休息了,先回家睡一觉再说。”
“那齐莘回来我给你电话,晚上去朝歌聚一聚,顺便拉上筠尧,你回国都两个多月了,我们几个还没好好聚过。”
冷锡云点头,捺熄烟回到车上。
思虞随意和大家挥挥手,也上了车。
“你是不是怕被爸抓到才急着带我回家?”
回家途中,思虞问。
冷锡云腾出一只手去揉了揉她那头细软丝滑的长发,笑道:“我为什么要怕他?”
虽然从小到大父亲待他一贯冷漠而且严厉,但他非但一点都不怕他,反而凡事都喜欢和他对着干,他越是想让他从商接管他的公司,他就偏不听他的安排而跑去学建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意识到自己走神,他连忙撇去脑海里一涌而上的画面,敛神专注开车。
回到家刚好六点。
思虞在院子里下了车,由冷锡云开车去车库。
“你先进去,别等我。”
思虞点头,因为心情不错,步伐格外轻快,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这时耳边忽然听见‘啪’地一声,随即原本光线还有些昏暗的大厅顿时一片透亮。
思虞心惊了下,慌忙中一抬眼便望见站在玄关与大厅交界处的那道明明不动声色、却无形中释放出一种强烈压迫感和怒气的身影。
“爸。”她有些心慌的唤了声神色阴沉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内心有种强烈不安的预感。
冷邺霖目光凌厉的自下而上打量过从小到大每次一见到自己就表现出一副惶恐表情的女儿,眼里的怒意更盛,连太阳穴的青筋都根根绽出来,还未开口,空气中已经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你让你哥带你去哪疯了?”冷邺霖开口,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子让人心颤的严厉。
思虞不语,已经习惯了在面对父亲时沉默。
“你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懂凡事三思而行,自己疯还不够,还要拉你哥陪你一起疯?”
思虞动了动嘴唇,像是想为自己辩解,顿了顿,却是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爸,其实有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很多年了,一直没敢问您。”她抬眼直视父亲,虽然还是很忌惮父亲的严厉,但是那个问题她真的憋了很多年了,现在不吐不快。
“您是不是很恨我?”
冷邺霖心下微惊,但神色却丝毫未变,依旧是冷漠的。
“你胡说什么?我是你父亲,对你严厉一点你就认为我恨你?”
“可我不认为您对我的态度是属于严厉范围。”趁勇气还在,思虞一鼓作气的控诉:“您自问您什么时候对我好言好语过?又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不论是我生日还是我在学校取得傲人的优异成绩,您从来都是面无表情,既没对我笑过,也没夸过我,更别说给我什么奖励了,您冷漠得根本就不像一个父亲!”
她甚至还怀疑过自己不是他亲生的,所以曾偷偷跑去做DNA鉴定,结果显示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真是讽刺!
她是他亲生女儿,而他却对她这么冷漠刻薄,她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
以往被他训斥时就算再不服也从来不顶嘴的女儿,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指责他不像一个父亲,这让冷邺霖心头的怒火更盛,再度开口时似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般,“我赚钱供你吃穿玩乐,给你的哪样不是最好的?你还想要什么奖励?”
“您是我父亲,在我未成年之前您供我吃穿那是您应尽的义务。而我要的并不只是这些,是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女儿最起码的关心和爱!”
“放肆!”冷邺霖一声冷怒的暴喝,额头的青筋明显跳了几跳。“谁许你这么没教养对长辈大呼小叫?”
“爸,您怎么骂自己?我是没教养,因为您从来没教过我。”思虞冷声反击。
而回应她的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小虞!”听到父女俩争吵走出来的沈碧如惊呼一声后从冷邺霖身后的方向冲过来。
思虞不知道父亲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竟让她站不住脚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没站稳。
眼看着要跌倒,这时身后的门打开。
在思虞以为自己会跌倒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自身后托住她摇摆的身子,随即将她搂入怀里。
意识到来人是谁,思虞立即捂住火烧一样刺痛的那边脸把头垂得低低的。
“让我看看。”冷锡云去拨她的手,思虞摇头左右闪躲,却还是敌不过冷锡云手上的力道,强行将她的手扳开,而原本白皙光滑的脸颊上赫然映着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指印。
“天啊!”沈碧如震惊出声,随即望向一旁仍处于盛怒中的丈夫,颤声问:“邺霖,你这一巴掌到底用了多大力气?她是你女儿,你怎么下得了手?”
冷邺霖重重哼了声,怒目瞪去:“就因为她是我女儿,我才要好好管教她,你没听她刚才说是我从来没教过她,她才那么没教养?”
“这些话就算她不说我们各自心里也都有数。”
“你的意思是她顶嘴很应该?”冷邺霖又是一声重哼,“就是被你给宠坏了才会目无尊长!还真是有母必有其女,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你——”
“幸好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然我若也是您这个样子,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即使是结婚生子,子女也不会爱自己。”
冷锡云冷冷开口,抱起思虞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冷邺霖神色阴沉的瞪着儿子的背影,心想这个混帐是在暗讽他得不到他们兄妹的爱吗?
“邺霖,你到底是哪里看小虞不顺眼?”沈碧如想起女儿脸上的指印,心头仍一阵发冷。“她很快就要去英国,我不想让她带着满腔的恨意离开。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她,那我们母女搬出去住,这样就不会碍到你的眼了。”
“你跟着胡闹什么?还嫌闹得不够乱?”冷邺霖没好气地怒瞪了妻子一眼,沉着脸走向卧室。
沈碧如神色黯然的站在原地发了会呆,突然想起什么,急急走去厨房。
———
冷锡云抱着思虞放到她房间的床上,思虞立即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藏进去,却又很快被冷锡云拎出来。
“你别看!”
思虞别扭的双手掩面,遮掩冷锡云注视着她的目光。
就算不照镜子,她也大致能猜到现在自己的脸一定变成了猪头脸,肯定是说有多丑就多丑。
而她不想让他看到这么丑的自己。
冷锡云耐心的一根一根扳开她的手指头,触及她红肿得厉害的脸颊时,墨染的浓眉蹙得更紧,“我去拿冰来给你冷敷。”
思虞刚在想等他一离开她就反锁门,念头一落就听他说:“不准反锁门。”
“……”
冷锡云走到门口,手刚触上门把正要打开,敲门声传来。
门外沈碧如手里拿着一只包着毛巾的冰袋。
“锡云,用冰袋给小虞敷敷脸消肿,另外……你再劝劝她,下次别再跟你爸顶嘴,他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是有一点不顺他意的事情都能惹他发火,叫她别放在心上。”
冷锡云接过冰袋点头,等母亲离开,他返回床边,将又缩回被子里的人儿拎出来,扳过她的脸二话不说把冰袋朝她红肿异常的脸颊压下。
冰凉的触感缓解了脸颊上那种火烧一样的灼痛感,思虞乖乖闭上眼不再乱动,眼角却莫名有湿热的液体溢出滑落。
冷锡云静静凝着她,既不开口哄也不替她擦拭眼泪,直等到她似乎哭完了不再掉眼泪了,他才从床头矮柜上抽了几张纸巾,轻轻替她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
“锡云。”思虞忽地捉住他的手唤他,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因眼眶里氤氲的泪水而变得湿漉漉的,越发显得黑亮可人。
冷锡云胸口窒闷,伸手去摸她漂亮的额头,温和的嗓音无比轻柔:“怎么?”
“你抱抱我。”
冷锡云微抬了下眉,忽地起身,在思虞以为他要离开时他却是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
思虞愕住,愣怔间身子被一条有力的手臂卷入一具宽阔的胸怀里。
“睡吧。”他低头在她发顶上落下一温,如同她年幼时曾无数个夜晚窝在他怀里安睡那般抱着她,用肢体语言安抚她的委屈。
思虞闻着呼吸里搀入的男性独特的气息,嘴角弯了弯,侧过身反抱住他精实的腰身,带着满足的叹息往他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