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他的话,我好像听懂了一些,又好像完全不懂。我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但是却无比期待我们即将开始的旅程。
我成为了一个年轻女孩的财产。她把我从一沓钱中抽了出来。“是新的呢!”她自言自语地说。她的手指纤细而柔软,可是却异常冰冷,当我被她握在手里的时候竟会有一种冲动:我想,要是永远这样被她握在手里,我的身体就可以不再冰冷。我被她放在了抽屉里,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会在那里面待多久。女孩经常打开抽屉拿一些东西,每一次我都希望那纤细的手指会伸向我,因为我是如此想念它的柔软,还有,它的冰冷。我渴望为她做些什么,我希望自己可以让她的双手变得温暖。
一天早晨,女孩又打开了抽屉。当她那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我的身体时,我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是因为高兴吗?在那一刻,我有些怀疑。我被放在了桌子上,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睛里,藏着欲言又止的伤感。后来,她开始在我的身上写字,细碎的疼痛悄悄蔓延,一直痛到心里。她写了什么?白云,我喜欢你。白云?是一个人的名字吗?我喜欢你,又是什么意思呢?女孩细心地等我身上的墨水干透,才把我拿在手里,出了门。
那天的天空蓝得有些虚假,灿烂的阳光让我有些眩晕。当那辆身上写着“75路”的公共汽车向我们驶来的时候,女孩忽然低下头,很郑重地对手中的我说:“让他看到你,拜托了。”我第一次,在她忧郁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自己长了一副同样忧郁的面孔。
我们上了车,她把我递到另外一双陌生的手里,那双手不但很胖,而且热乎乎的,让我厌恶得要命。我知道,我所期待的旅行就要开始了,可是,为什么我却高兴不起来呢?心里反倒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太奇怪了。不过,我依然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叫白云的人,给他看我身上的字,一定。
我的旅行坎坷而曲折。我到过很多地方,在不同的双手间传递着。我的身体慢慢变得残破而衰弱,女孩写在我身上的字越来越模糊了。我很着急,我还没有找到白云,怎么办?
终于,有一天,我再次被人带到一辆75路车上,一想到有可能遇到那个人,我立刻变得信心十足。售票员不大情愿地接过我,厌恶地说:“这钱怎么这样破!”后来,一个清瘦的男孩上了车,他的眼神中有着挥不散的冷漠。售票员接过他手里面的1元钱,随手将我找给他。他看了看我,并没有接过,只淡淡地说:“麻烦你换一张给我。”他的声音是有礼貌的,只是听不出一丝温度,让我不禁想起那双曾经冰冷的手。售票员无奈地重新找了一张新一点儿的5角钱给他,我被孤零零地扔在了一边。
“白云!”突然有人唤了一声。我震惊得不敢呼吸,白云?是我要找的白云吗?我努力地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清楚一些。“是你,早上好!”原来是他!是那个有着冷漠眼神的男孩。他刚刚拒绝接受我!
白云,白云!你看看我!看看我身上的字!她喜欢你,她喜欢你!
我拼命地呼喊。只可惜,没有人听得到。我到底还是辜负了她的嘱托。我绝望地想。
我在这一天下午被送回了银行。我想,这里是起点,也是终点。我并不知道,几天以后,这座城市里的公交车全部更换为无人售票。我只是在心里祈祷,下一次,我还会是5角钱。我希望再回到那双柔软却冰冷的手中,再帮她寻找她喜欢的人,给他看写在我身上,也刻在我心里的字:我喜欢你。
十米白色塔夫绸
凯那年16岁,很幸运地被一家大商店招为学徒,在妇女用料专柜干活。他的手接触过各式各样的绸料。
一有空闲,凯就要望着商店的天窗,从那儿可以看见一块小小的天。一只鸟儿忽地掠过了阴郁的天空,恰在此时,门开了,一位女顾客走了进来。
她来到柜台边,凯问这位女顾客是否要买某种特定的料子。
“对,非常特殊的。”
她的话音是女中音。他打量着这位顾客。她年轻,有一张活泼可爱的面庞,双眼闪烁着久久的、探询式的目光,小嘴像一朵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我要一种做裙子的绸子,每走一步它都要发出响声。”
“那您最好买塔夫绸,”富有经验的凯建议说,“我们进了许多五光十色、艳丽多彩的塔夫绸。那颜色要很特别吗?”
“颜色倒无所谓,只要能听到响声就行。”
这可就别出心裁了,然而凯仍很有礼貌地说:“肯定能发出响声,这正是塔夫绸的特点。”凯顺着她的示意把一些绸料展开给她看。她放下手套,轻轻抚摸着,还把整幅的料子披在身上比试着,来回走动。
凯把塔夫绸像一件拖地长裙般地放在她身后。
“能听见声音吗?”她问凯。
“嗯,”凯肯定地回答道,“听起来非常清晰。”
她买了10米,付款后就离开了商店。凯目送着她离去。忽然,他感到商店里变得空荡荡的,连天窗的上空也不见鸟儿的踪迹,那一小块天竟是那么空旷。那些沉默的丝绸包围着他,五光十色却死气沉沉。
“快去追那位女士,”旁边的一位女售货员对凯说,“她把手套忘在这儿了。”
凯抓起那双皮手套,赶忙冲上了热闹的大街。那位女顾客带着东西正走在前边。
“对不起,给您的手套。”凯上前彬彬有礼地说。
“你真太好了。”她看见他的面颊因跑步而变得红扑扑的,眼睛在冬日的寒风中闪着光。
凯情不自禁地问:“请您告诉我,您为何偏偏要买那种有响声的料子呢?请原谅我的冒昧。”
“这是用来做结婚礼服的。”她答道,“我的未婚夫是一个盲人,他虽然看不见我穿着这件礼服,但他可以听见。这样他就会知道,我永远在他的身旁。”
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但毫不留意这两个人。
“我不相信,”凯说,“您的未婚夫不可能是盲人。”
“不。他是在战争中失去了双眼。对这个可爱的世界,他珍藏着美好的回忆,但对我本人他却从来没见过。”
“他看中了您,他不会是盲人。”凯依旧喃喃地重复着。
随后,凯转身匆匆地走了。
她目送着他远去。在她的双眸中闪烁着她心爱的人永远看不见的亮光——在这几秒钟,是为这个年轻人发出的。那是一个阴冷的冬日,天空灰蒙蒙的,但她却想,当她一步步缓缓地穿过教堂时,他一定能听到婚礼长裙发出的响声。对一位盲人来说,生命之光不就在那声响之中吗?
善良的爱
他是公司总经理。
她却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他们结婚的时候,很多人都很纳闷,这样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怎么就这么容易地钓到一个“金龟婿”?他当时也只是坐了她的车,而且,是在深夜微醉的情况下。就像很多喝酒误事的人一样,他下车的时候,忘记了他的包。其实,包里也没有什么巨款,只是一部上了锁的手机,还有一些普通业务资料。他睡到半夜,突然醒来想找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才发现包丢在车子上了。他其实也没怎么太介意,没了也就没了,又不是第一次。但是,他习惯性地走到窗边向下看了看,竟然看到了等待着他的出租车。
她为了等他下来拿包,已经在车子上睡着了。醒来后,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东西丢了,总是会耽误事情。你的手机锁了,所以,也不好找到你,也就在这等了。你明早上班,总是会记起来的。就因为这句话,他看到了她的善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让他失去了对人的信任感,但是,他和她的相遇,让他找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银象胸针
埃里克·沃伦和珍妮特·维斯特在同一办公室工作,埃里克在办公室第一次见到珍妮特,他就喜欢上了她。埃里克从前很少和他办公室的女孩子一起出去玩,但现在对珍妮特却另当别论。她很漂亮,而且跟她交谈十分有趣。他俩有好几次在一起吃午餐,并且埃里克很高兴地了解到他喜欢的东西珍妮特也喜欢,他俩常在一块儿吃饭、看电影、看戏。几个月后,埃里克意识到他很想向珍妮特求婚,但他不能肯定她对他的态度怎样,因为他们办公室的乔治·伯金斯也曾和珍妮特一起出去玩过一次,埃里克希望到时候珍妮特选择的丈夫是他,而不是乔治。
埃里克想为珍妮特买一件别致的生日礼物。他走进百货商店不知道为她买什么,他在商店内从一个柜台走到另一个柜台,最后他到了珠宝柜台,在这里他开始也没有发现他想要买的东西,当他正要走开时,突然看到了一个小巧的、做成大象形状的银制胸针,埃里克立刻意识到这正是他想为珍妮特买的礼物。
“我可以看看吧?”埃里克问店员。
“这枚银象胸针?”店员问。
“是的,正是它,它正是我一直要找的东西。”
“好眼力,你挑选它很高明,这枚胸针很罕见、它是由墨西哥一位因精巧的技艺而著名的银匠制作的,像这样的胸针我们这里只有几枚,要把它放在盒子里吗?这个小方盒看来正合适。”
“对,请把它放在一个礼品盒中。”
埃里克想到晚上穿上礼服参加珍妮特的生日宴会时,“我肯定珍妮特会非常高兴,她喜欢精巧的珠宝饰物,况且这枚胸针十分别致、罕见。”
在去珍妮特家的路上,埃里克想到了乔治·伯金斯,他知道珍妮特的家人和几个朋友将参加宴会,但他不知道乔治是否也是几个朋友中的一员,他坚信乔治的任何礼物将不可能像银象胸针一样精致。
埃里克走到珍妮特家门前时,他十分兴奋,信心十足。珍妮特打开门,他说:“祝你……”他愣了一阵子才继续说:“生日快乐,珍妮特。”他简直不能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珍妮特的绿色裙衫上别着一枚小巧的象形银胸针,正和他盒中的礼物一模一样,他现在不能将它送给她了,他在珍妮特可能看到礼物之前把这个小方盒藏了起来,然后进门向珍妮特的父母问好。
“你早,埃里克。”维斯特太太说,“这里没有外人,请坐,你想喝点儿什么?”
“现在不想喝,谢谢,维斯特太太。”埃里克答道,他脑中所能想到的只有银象胸针,他真想知道珍妮特是从哪里得到它的,难道会是乔治·伯金斯送给她的吗?或许是在办公室送给她的?埃里克简直不能相信这种假设,但他又不是唯一知道珍妮特喜欢珠宝饰物的人,乔治也知道。
珍妮特的妈妈仍在和他说话,埃里克知道他应当听她讲,他不得不暂时先把胸针的事搁置一边。
“埃里克,工作怎样?”维斯特太太问,“我知道你们最近几个月一直很忙。”
“很好,还好,不是太忙。”埃里克说。
“这就好。”维斯特太太答道,“请原谅,我们得离开几分钟,我得到厨房去帮珍妮特准备些东西。”“哦,好。”埃里克很高兴看到维斯特太太和珍妮特离开了客厅,他简直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不再谈论工作或其他任何事情,但珍妮特的爸爸仍坐在客厅,他现在开口了。
“你看过今天的晚报吗?埃里克。”维斯特先生问,“报上有条有趣的新闻,关于……”
珍妮特的爸爸滔滔不绝地说着,但埃里克没有听进多少,偶尔他说一句“很好,维斯特先生。”或“我也这样认为。”他真正关心的不是珍妮特父亲所谈的内容,他忘不了银象胸针,埃里克很肯定地认为他将是宴会上唯一没有礼物送给珍妮特的人,但他决不送她已有的东西,现在他怎么能向珍妮特求婚呢?他简直是坐立不安。
“你对电视节目有何看法?”维斯特先生又转变了话题,“你不认为电视节目可以弄得好些吗?”“你绝对正确,维斯特先生。”埃里克说,这时珍妮特又回到了客厅,埃里克很高兴他不必再谈论电视节目了,他开始告诉珍妮特他很喜欢她裙衫上的胸针,心想他兴许能了解到胸针的来龙去脉,但正在这时,有人敲门了。
“肯定是我叔叔和婶婶,”珍妮特告诉埃里克,“我的朋友、邻居玛妮安也将来参加宴会。”
“还有同事要来吗?”埃里克问。
“没有。”她答道,然后她走到门口迎接她的叔叔和婶婶。
埃里克现在几乎肯定了胸针是乔治送的,他一定是今天在办公室送给珍妮特的,埃里克怎么办呢?说他将礼物放在家里了?还是说他在纽约买了礼物过几天送给她?
几分钟后,玛妮安来了,大家都坐下来共享晚餐。
此时,埃里克觉得唯一有利的一点就是他出席了她的生日聚会,而乔治却没来。珍妮特终于问他为什么不多说话。
“我忙于享受这些美味佳肴。”他回答,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谢谢,埃里克,”维斯特太太说,“你喜欢吃,我很高兴,请多吃点儿吧!”
埃里克真不想再吃任何东西了,但他又不能说不,他希望他能离开桌子早点儿回家,但他也不能这样做。
最后该上生日蛋糕了,维斯特太太端来了生日蛋糕放在餐桌上说,“珍妮特,生日蛋糕上有21支生日蜡烛,你认为你能一口气吹灭所有的蜡烛吗?”
玛妮安对珍妮特说:“在你吹灭蜡烛之前,你先提出一个希望,希望你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你将如愿以偿,否则,你不会实现你的愿望,让我们看看你能否如愿以偿。”
“但愿我有一枚象形的银胸针。”珍妮特说,然后她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什么?”埃里克说,“你说什么?”
“我裙衫上的胸针不是我的,是玛妮安的,她认为我这件裙衫配上这枚胸针显得更漂亮,所以她今晚借给我用了,这可是件罕见的珍宝,是玛妮安的妈妈去年在墨西哥买的。”
埃里克迅速地把小方盒放进其他礼物中,他巴不得珍妮特马上打开他送的那个首饰盒。
“现在该打开你的礼物了,珍妮特。”维斯特太太说。
“好,让我们看看你能否如愿以偿。”珍妮特的爸爸说。
珍妮特打开了所有的礼物,乔治送给她一盒稿纸,他在办公室就已给她了,她父亲送给她一台打字机,她叔叔和婶婶送给她一些留声机唱片,玛妮安送她一本书。然后,珍妮特打开了小方盒,当她看到胸针时,她说:“埃里克,你怎么知道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你使我快乐极了,我知道你的礼物将是十分不寻常的。”
纯洁甜蜜之心
一个朋友换了一套新房子,大家一起去祝贺他。进了他家,总是觉得不舒服。看了半天之后才明白,原来是在华美的装修下,还保留着一些旧家具。这些旧东西,怎么不扔掉?你又不是没钱买新的。很多朋友都问。他和他的妻子站在这些旧家具边,问我们,你们说哪件该扔呢?这个樟木箱子是她当时放陪嫁衣裳的;这个双人床是我们一起花了三个月的工资买的结婚床;这个橱柜是我们孩子出生第一年买的,现在橱柜里还放着孩子从小到大的衣服……
我们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平时一直羡慕他们夫妻和睦的原因了。
他们的心里,都珍惜着一些旧日的点滴。因为这些没有抛弃的点滴让他们的爱情在岁月的变幻下,没有被浮华侵蚀,他们一直保持着最初的纯洁甜蜜之心。
守诺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男孩和女孩在医院的走廊上相遇了。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颗年轻的心都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中读出了那份悲凉。也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到了傍晚,他们就仿佛成了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从此以后,男孩和女孩相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日出日落。两人都不再感到孤独和无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