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志提着战刀,两眼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小冰,脑子里迅速搜索着无数种可能,但是没有一种能够解释,为什么一个机器人会流血?
其实在最初见到小冰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过她脖子后面的众多管道线路当中,有一道透明软管里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一开始他认为那不过是某种用于机械润滑的机油,所以也没当回事,直到这一下,小冰当着他的面流血,他才意识到,那不是别的,就是血!
人类的血液,浓稠,鲜艳,带着淡淡的腥味儿,从划破的仿真皮肤下,缓慢地流出来,在她白净的脖项上显得那么刺眼。
“你……你特么到底是人还是机器?”郝志结结巴巴地问小冰。
“当然是机器人!”小冰也感觉到了脖子上有东西流过,她伸手摸了一把,看到满手的红,露出好奇的神色。
“看来,你也不知道自己会流血?”郝志好奇地反问。
“我自己的资料库里没有关于我自己身体结构的任何信息,我也以为我只是人造材料组装而成的……”小冰碾了碾手指上的血,滑滑的。
“也就是说,徐哲隐瞒了关于你真实身份的某些东西!”
“他为什么要隐瞒?害怕高科技信息被别人窃取吗?”小冰好奇地问道。
“我知道!”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宋小葭打晕了金虎,提着刀走上来,站在郝志的对面,“本来我也不愿意相信,也不想承认,不过目前看来……”
她转过身对小冰说:“很有可能你不完全是机器人,你是一部分人体和机器的合成品!所以那些人体器官,需要血液维持营养和活性!”
“人体器官?”郝志一愣,“当初我们进实验室第一次见到小冰的时候,她还没包裹上人造皮肤,内部我们都看到了啊,全部是机器,哪有什么人体的部分?”
“哎呀,你就不会动动脑子?脑子?”宋小葭干脆把话挑明了,用一根手指戳着郝志的额头,“当初林涛没跟你说过吗?最能代表一个人自我的器官,就只有脑子!我看你是连脑子都没了!”
郝志这才迷瞪过来:“你是说……”
“傻瓜,她就是王琰珂!”宋小葭把嘴贴在郝志的耳朵上,小声说。
“啊?”郝志张口结舌地愣住了,对啊,幽灵说空军一号罹难的时候,还有两个人没死,如果其中一个是附身在徐哲身上的病毒的话,那另一个人,是王琰珂!
飞机马上就要爆炸,狭窄的逃生舱只能坐下徐哲自己,以王琰珂那么聪明的大脑,她会不会想到另外一个办法逃生?
既然当时她的身体已经死了,也感觉不到疼,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徐哲同时带走的,只有她的脑袋?
林涛说王琰珂的大脑还能再撑三天的时间不会死亡,会不会是等徐哲回到基地之后,把王琰珂的脑移植到了机器人小冰的体内,然后用这种人造血液维持着基本的营养……
这样一来,王琰珂从实际意义上来说,真的还没有死!
郝志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天呐,这都是什么样的事儿?
他瞬间睁大了眼睛,“你说她就是……”
但是那句话说了一半,就被宋小葭用眼神制止了,他也立刻明白,小冰现在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说明王琰珂的记忆还没有苏醒,如果提醒了她,作为一个正常人类,她能接受吗?
第一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活死人,这一次,又好象睡觉一样,一觉醒来,自己变成了机器人,而自己的身体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王琰珂的精神会不会崩溃掉?
两个人正在小声说着,却没注意到小冰根本不在意这些,在她的眼里,只有执行任务一条路,在宋小葭和郝志神经刚一放松的刹那,她一个转身,已经像离弦之箭般奔向韓国总统!
“不好!危险……”宋小葭是背对小冰的,这一切被郝志看在眼里,再想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韓国总统根本连害怕都没来得及,就见一道金光朝自己面门飞来,那把乌黑的战刀划破空气朝自己胸口狠狠地刺过来……
“咔嚓!噗……”小冰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竟然是郝志!
他利用自己的跃迁能力,挡住了那一刀!
而那把战刀,已经从他的右胸直直地捅了进去!鲜血沿着刀刃流下来,郝志表情痛苦,却咬牙抬起双手,一把抓住了刀背,小冰试着想把刀撤出来,却抽不动!
“你,你为什么……”
“醒醒吧,你不是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人!”郝志哆嗦着,咬着后槽牙喊她。
小冰惊恐地后退两步,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人造皮肤上染满了郝志的鲜血,和刚刚看到自己的血不同,这次,她分明感觉到了某种震撼,那是隐藏在王琰珂大脑深处,对郝志的感情在起作用,她本能地感觉揪心地疼痛,却找不到原因!
“郝……主人,你怎么要挡这一刀?”小冰呆呆地看着面前重伤的郝志,他已经站不稳,感觉力量在迅速消失,无力地跪倒,抱着战刀的双手还不肯松开。
“这是做人的根本,等你明白了,你就不再是一部机器了!”郝志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来。
“我不是机器人?那我是谁?”
“一个对我们大家……都很重要的人!”郝志萎靡地瘫软在地上,韓国总统连忙蹲下把他抱住,看着那深插入胸口的战刀,哇哇大声叫着自己的手下,问有没有医生能想想办法。
“我,我到底怎么了……”小冰惊慌地朝后退了两步,由于属于大脑的原始记忆开始复苏,她的程序系统出现了大面积的混乱,作为机器的一部分把徐哲的命令放在必须执行的第一位,而作为王琰珂的那一部分,又把她对郝志的爱和依赖放在第一位,她抱着脑袋蹲下,剧烈的头疼让她尖叫起来!
小冰记忆中有关王琰珂的部分像电影一样闪过,一格一格,像漆黑的空间中遥远的画片儿,鲜明却又模糊……
两人在三年前班里的首次见面,郝志笨手笨脚地把钢笔水甩了她一裙子……
三年来,同一个班级里,一个在听讲,一个在睡觉的和谐画面,隔着教室走廊,王琰珂一边听课,一边抽出一张纸巾,擦掉郝志流出的口水,他在做梦吧叽嘴,王琰珂不禁哑然失笑……
有一年班里的空调坏了,他把自己的手放在腋下捂热了,然后偷摸伸到王琰珂的桌斗里,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夏天,他带她去养蜂场偷蜂蜜,为她冲甜甜的蜂蜜水喝……
直到近来,在地陵电梯中,在僵尸的追逐下,在失控的地铁上,两人总是携手面对所有劫难,郝志不顾一切地去为了复活她而做的所有努力。
在空军一号上,两个人拉着手去排除飞机的险情,相拥着跃迁到飞机的发动机之中,那惊险的绝境下,他们是相依为命的鸳鸯……
当自己从万米高空坠下时,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在空中追向自己,当两个人就要摔死的瞬间,他紧紧抱着王琰珂,将自己垫在下面的瞬间……
可是如今,她像做了一场大梦似的,似乎能听到自己体内每个齿轮转动的声音,那声音冰冷淡漠,毫无感情地走着,这,这之中,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