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的历史比巴更为悠久。早在周武王伐纣时,蜀就是出兵助战的西南少数部族之一。在战国以前,除《尚书·牧誓》外,中国史书中没有任何有关蜀的记载。到战国时代,蜀国逐渐强大,出兵向北攻取南郑(今陕西汉中),向东攻伐兹方(今湖北松滋县),竟然和秦、楚这样的强国作战。《华阳国志·蜀志》载,战国时代的蜀王杜宇“自以为功德高诸王,乃以褒斜为前门,熊耳、灵耳、灵关为后户,玉垒、峨眉为城郭、江、潜、绵、洛为池泽,以汶山为畜牧,南中为园苑”,说明这时蜀已具国家的规模。从在四川地区出土的巴、蜀青铜器和其他遗物来看,巴、蜀的文化已相当发达,其文字、形制等都独具地方特色。
直至战国中期,巴国还比较强大,还曾和蜀国联兵伐楚。此后却逐渐衰弱,放弃了长期作为其政治、经济中心的江州而向北退居到阆中。蜀国的势力向东发展,与巴国连年交战。在此之前,蜀王将其弟封于汉中,号曰苴侯。苴侯和巴王交好。蜀王攻巴,因怒而攻苴侯。苴侯抵敌不住,便逃奔到巴。巴向秦国求救。蜀也派人到秦国请求出兵帮助。这一年,是周慎靓王五年(前316年)。
秦国接到巴、蜀两国的告急文书后,立即在朝廷进行了讨论。当时在位的秦惠王很想出兵伐蜀,又觉得蜀国山高路远,行程艰难,韩国也恰在此时出兵进攻秦国的东界,因而犹豫不决。大臣们也意见不一。大将司马错请求乘机出兵伐蜀。丞相张仪却坚决反对。秦惠王让他们发表各自的意见。张仪说:“如果我们亲近魏国,和楚国交好,然后兵进三川,进攻新城、宜阳,兵临二周之郊,据有九鼎,按天下之图籍,挟周天子以令于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霸王之业也。臣听说,若要争名利益,应该在朝堂;若要争名誉,则应在市场。如今三川和周室,乃天下之朝市,世人之所注目,而陛下不去争,却要去和戎狄相争,这不是实现霸王之业的办法。”司马错听了以后说:“不然。臣听说,要想让国家富起来,就要扩大国家的地盘;要想使军队强大,就要先让百姓富足。想成就王业者,要先博施其德惠。这三者具备了,王业自然可以实现。如今,陛下国土狭小,人民贫困,所以臣愿陛下先从容易的事情上着手。蜀国地处偏僻的西方,为戎狄之长,国内正发生混乱。以我们秦国的力量去进攻它,就像豺狼追逐绵羊。得到其土地可以扩大国土,取其财富可以让百姓富足。付不出多少伤亡便可以征服它。消灭掉一个国家,天下人并不以为我们暴虐;利尽四海而天下人也不认为我们贪婪。这样,我们一举而名实相符,名利双收。但是,如果我们进攻韩国,劫持周天子,便只能得到恶名,这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且,我们又落个不义之名,去做天下人不愿看到的事情。这种作法是危险的。臣请求详细谈一下其中的缘故:周天子为天下之所宗,齐国和韩国又互相亲睦。周天子知道自己将被灭亡,韩国知道自己将要丢失三川郡,他们便会并力合谋,依靠齐国和赵国的力量,和楚国、魏国取得谅解,将九鼎送给楚国,将地送给魏国,陛下是没有办法阻止他们这样做的。那时,我们的进攻就失去了意义。因此,臣以为出兵伐蜀为十全之策。”秦惠王听了,认为司马错的分析有道理,便采纳了司马错的意见,并任命司马错为将,帅军伐蜀。秦军南越秦岭,以摧枯拉朽之势,仅用了十个月的时间,便平定了蜀地和巴国,将其纳入秦国的版图。贬蜀王为侯,而令陈庄相蜀。从此,秦国的土地面积扩大了一倍以上,国力更加富强,对山东诸侯国形成了更大的优势。
楚怀王客死秦国
战国时期,楚国是列国中最强大的国家之一,面积广大,人口众多,拥有统一中国的实力。然而,历代楚国国王却多庸碌之辈,不仅不能凭借国家的雄厚实力以图进取,反而多倒行逆施,丧师失地,国事日非,楚国也一日不如一日。楚怀王便是其中的庸主之一。
楚怀王名熊槐,即位于周显王四十一年(前328年)。当时著名的纵横家张仪恰于是年为秦相。楚怀王即位之初,颇有一番振兴气象。他任用屈原等人,修明法度,改革政治,一时人思奋进。楚军又北上击败魏军,并出兵攻齐。周慎靓王三年(前318年),苏秦约山东六国合纵攻秦,楚怀王被推为合纵长。但是,楚怀王的庸人面貌不久便暴露出来。郑袖专宠后宫,令尹子兰嫉贤妒能,屈原被逐。楚国政治遂陷入混乱之中。
周赧王二年(前313年),秦国准备发兵进攻齐国。因楚国与齐国结盟,为破坏齐楚之间的关系,秦国派张仪出使楚国。张仪至楚后,劝楚怀王说:“大王诚能听从臣下之言,闭关与齐国绝交,臣就向秦王请求将商於之地六百里献给楚国,并让大王娶秦王之女为妾,这样,秦国与楚国嫁女娶妇,结为姻亲,长为兄弟之国。”贪婪的楚怀王听后大为高兴,当即允诺。大臣们也随声附和,向楚怀王祝贺。只有陈轸表示哀悼。楚怀王非常不高兴,说:“我不用兴师打仗便得到六百里的土地,你为什么哀悼呢?”陈轸说:“不然。在臣看来,商於之地我们得不到,而秦国与齐国却会联合。那时,楚国就要倒霉了。秦国之所以重视楚国,是因为楚国与齐国联盟。如今我们与齐绝交,楚国便会陷于孤立。秦国决不会为孤立的楚国而献出六百里土地。张仪回到秦国后,必定背信弃义。这样,大王北面与齐绝交,而西面又招来秦国的祸害。两国之兵必会同时来攻。为大王打算,不如暗中和齐国联盟,表面上却做出断绝的样子,同时派人随张仪到秦国去。如果得到土地,那时再与齐国绝交也不为晚。”但楚怀王根本听不进去,厚赐张仪,还以相印授与张仪。同时下令闭关与齐国绝交,又派一个将军跟随张仪到秦国去,准备接收土地。
张仪回到秦国后,假装从车上摔下来受伤了,整整三个月未曾上朝。楚怀王听说后,不但不怀疑,反而认为这是张仪觉得楚国与齐国绝交做得还不够,便派一个叫宋遗的勇士借用宋国的符节,到齐国去辱骂齐王。齐王大怒,折节与秦国交好。张仪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上朝对楚国使者说:“你怎么不去接收土地呢?从某地至某地,广袤六里。”楚国使者还报楚怀王,楚怀王方知上当,大怒,准备发兵进攻秦国。陈轸阻拦,楚怀王不听,派军攻秦,秦国也派庶长魏章帅军攻楚。周赧王三年(前312年)春天,秦、楚两军大战于丹阳,楚军大败,丧亡甲士八万人,元帅和列侯,执者七十余人被秦军俘虏,汉中郡(今陕西南部)也被秦军占领。楚怀王不甘心失败,又调集国内所有军队进攻秦国,以图复仇。这一次,秦、楚两军战于蓝田,楚军又被打得大败。韩国和魏国听说楚军失败,也趁火打劫,发兵进攻楚国。楚怀王被迫下令楚军撤回,割让两城给秦国以求和。
惨败之后,楚怀王并没有吸取教训。第二年,秦惠王派人告诉楚怀王,请求以秦国武关以外的丹、析、商於等地交换楚国的黔中地。楚怀王回答说:“不愿换地,愿得到张仪而把黔中地献给秦国。”张仪听说后,自愿前往楚国,以重金贿赂楚怀王之佞臣靳尚和宠妾郑袖。楚怀王对张仪不但未加治罪,反而赦免并厚礼之。张仪又以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吓,使楚怀王答应与秦国交好,然后扬长而去。楚国在十余年内,竟惟秦国之命是听。
周赧王十六年(前299年),秦昭王派人送信与楚怀王,约他在武关相会,当面结盟。楚怀王感到十分为难。去了怕受欺骗,不去又怕得罪秦国。大臣昭睢劝怀王发兵自守,不去赴约,认为秦为虎狼之国,言而无信。怀王的儿子子兰却劝怀王前去赴约。楚怀王听从了子兰的话,动身前去秦国。秦国命一个将军诈扮为秦王,并在武关埋下伏兵。楚怀王一到,秦国便关闭关门,劫持了楚怀王,把他带到秦都咸阳。到咸阳后,又强迫楚怀王在章台宫像藩臣一样朝见秦王,并威胁怀王,要他把巫郡和黔中郡割让给秦国。楚怀王认为自己受了欺骗和侮辱,坚决不答应。秦国便把楚怀王扣留。楚国大臣见怀王被扣,惶恐无计,为安定国家,便迎立在齐国为质的太子为楚王,是为楚顷襄王,并把这个消息告诉秦国。秦昭王见劫持之计不成,恼羞成怒,派秦军出武关攻楚,杀楚军五万人,攻下16座城池。周赧王十八年(前297年),楚怀王从秦国逃跑。秦国发现后,立即派军队遮断了通往楚国的所有道路。楚怀王无奈,从小路逃到了赵国。当时,赵国国王武灵王远在代地,见楚怀王到来,没有人敢作主收留他。楚怀王被迫离开赵国,打算逃到魏国去,但在途中被秦国人追上,抓了回去。第二年,楚怀王在秦国羞怒成疾,死在秦国。秦国见怀王已死,派人把他的尸体运交给楚国。楚国举国举哀如悲亲戚。楚怀王就这样结束了他可悲的一生。
孟尝君的门客
战国时期,“士”阶层是当时社会最活跃的部分,在社会政治生活中起着巨大作用。士本为西周、春秋时期的下层贵族。他们受过诗、书、礼、乐、射、御、数等各方面的教育,可以入仕为政,是周王朝统治社会的骨干力量。春秋以后,随着社会的分化,士的地位下降而沦落为社会的一般平民。士也分化为文士和武士两类。文士以口辩学识立身,武士则以勇力武艺立身。战国时期,士的范围更加扩大,凡身怀一艺、操一技者,均可为士,而鸡鸣狗盗之徒遂得列于其中。战国时期,诸侯争霸,社会动荡。为保护、扩大自己的力量,各国诸侯、王公竞相招募士人,以备国用,而士人也以自己一技之长,获取俸禄,立身谋生,各取所需。当时许多杰出之人,如李悝、吴起、孙膑、商鞅及以后的范睢、张仪、苏秦、李斯等,皆出身于士。而当时招募士人最有名者,有所谓“四君”,即赵之平原君、魏之信陵君、楚之春申君、齐之孟尝君。孟尝君为齐国名臣田婴之子,被封于薛。(今山东滕县南)他招致诸侯宾客及亡人有罪者,“倾天下之士。食客数千人,无贵贱一与金田文相等。”而其中最有名者,为冯谖。
当初,冯谖闻孟尝君好客,蹑乔而往见之。孟尝君说:“先生远来辱入于我的门下,将何以教文也?”冯谖说:“闻君好士,以贫身归于君。”孟尝君将冯谖置于传舍。十天之后,孟尝君问传舍长:“冯谖每天都干些什么?”传舍长说:“冯先生很贫穷,但还有一把剑,又蒯缑。每天弹着剑唱着歌说:‘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孟尝君听了以后,把冯谖迁到比传舍高一级的幸舍,食物中有了鱼。过了五天,孟尝君问幸舍长冯谖每天干什么,幸舍长回答说:“冯谖又弹剑而歌说:“长铗归来乎,出无舆’。”孟尝君就把冯谖迁到比幸舍高一级的代舍。这样,冯谖出入就可以坐车了。过了五天,孟尝君又问代舍长,代舍长说:‘冯先生又尝弹剑而歌说:‘长狭归来乎,无以为家’。”孟尝君听了,十分不悦。
孟尝君像冯谖在孟尝君那里呆了一年,什么好的建议也没有出过。当时孟尝君当齐国相,封万户于薛。孟尝君家中有食客三千,薛邑的赋税收入不足供养,便派人到薛去放贷。过了一年多,贷钱的人大多都付不起利息,宾客的奉养都成了问题。孟尝君心里担忧,便问左右谁能到薛去收债。传舍长说:“代舍客冯谖形容状貌看上去很魁伟,算个长者,没有别的技能,可以让他去。”孟尝君便派冯谖去收债。冯谖至薛后,召取孟尝君钱者皆会,得息钱十万。冯谖乃多酿酒,买肥牛,把能付利息的人都召来,不能付息的人也来,都把取钱的债券与他们相合。之后,集会到一起,杀牛置酒。酒酣,又像原来一样把债券合了一遍,能出得起利息的,就与他们约定日期;贫穷而不能付息的,就把债券拿过来烧掉,说:“孟尝君所以贷钱给你们,是为给贫穷的人作为本业;收取利息是因为无以奉宾客。发今,富裕者以要期;贫穷者烧掉债券,不用再还。有君如此,岂可负哉!”
孟尝君闻冯谖烧掉了券书,很不高兴,找来冯谖说:“文食客三千人,故贷钱于薛。文奉邑少,而民尚且不按时付息,客食不足,故请先生收之。听说先生得钱,即以多具牛酒而烧券书,这是为何?”冯谖说:“是的。不多具牛酒即不能毕会,无法知道其有余和不足。有余才为约定日期;不足者,就是守而责之十年,也无用。利息越聚越多,急了,他们只能逃掉,终无法偿责。上则为君好利不爱士民,下则有离上抵负之名,这不是厉士民、彰君声的办法。焚掉无用虚债之券书,捐掉不可得之虚计,令薛邑之民亲君而彰君之誉声,您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孟尝君拱手而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