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9月,爸的老同事曾伯伯带我去相亲,我见了吴春芳的父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个躬,遵照曾伯伯的教导甜甜地称呼:“吴爸爸、吴妈妈。”吴爸爸大个、长脖子、瘦长脸,总戴顶黑尼子帽,五十多岁,说一口湖南口音的普通话:“沈阳、哈尔滨、佳木诗(斯)我都去过。东北人吃大楂子、苞米面和生吃大葱。你和春芳谈,我们不干预。至于家庭情况,我当了十几年副厂长,两袖清风!”吴妈妈是位贤妻良母,很和善,总是笑眯眯的,炒了一盘花生米,那花生米是用盐裹着炒的,炒得又香又脆,然后又端上两碗湖南人爱喝的甜豆腐脑。
曾伯伯一劲儿地推销我,抚摸着我的肩膀,夸奖我是个如何勤奋、如何好学的一个好伢子!说得吴爸爸、吴妈妈望着未来的女婿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吴春芳从里间出来,不敢正视我;我也只是用眼角来鉴赏自己未来的妻子,春芳圆脸,抿着樱红的小嘴,雪白而细腻的皮肤晃得我心慌意乱,黑绸衬衣胸前有个蝴蝶结,挺苗条,是个跳舞的身材。也许这就是缘分,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那天晚上吴春芳送我回去,见了我爸妈,然后我又送吴春芳回去。吴爸爸吴妈妈怕太晚了,这样送来送去不安全,便留下了我。我睡在吴春芳房间里的长沙发上,沉浸在闺房里的馨香之中,心神摇荡。不过,我很纯,纯得就像个傻瓜蛋。即使与正值豆蔻年华的吴春芳同盖一床被子,也不敢轻举妄动越雷池半步。
一周后,我家请吴家吃了顿饭,这门亲事就定下了。我与吴春芳谈得情投意合,都恨不得把心扒出来给对方吃了。那天我们穿过一片稻田,到郊外的长满茶树的小山上去玩,我在前,吴春芳在后。吴春芳从田埂上的蒿草上摘了许多毛刺,悄悄地往我的头上扔。绿茸茸的毛刺扎在我的头上,就黏上了。我假装不知道,吴春芳就在后边哧哧地笑。后来我们来到山上,肩并肩坐在树阴下,吴春芳热了,卷起裤腿,露出很长的一段又白又嫩的小腿,我看着,心里痒痒的,就想用手去抚摸,但又不敢,就假装说:“我量量你的小腿有多粗啊。”吴春芳没有拒绝,还瞅着我微笑着,我便折了根细长的草茎轻轻地去量她的小腿,那小腿真可爱,细腻柔软,我的手一旦触摸到就一阵心跳加速……最后,吴春芳提议到南岳衡山做一次旅游。那时已是深秋,旅游的人寥寥无几,南岳大庙整个招待所里就我和吴春芳两位客人。我们各开了一个房间,吴春芳害怕,要我陪伴着她,不过要睡在离她最远的一张床上。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里总想着姑娘那迷人的小腿。夜半更深我悄悄地摸到吴春芳的床上,吴春芳也醒着,竟然没有拒绝,只说:“我有点害怕……”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体验一位青春女子冰肌雪肤般美丽迷人的胴体。过分的恐慌,还没来得及怎么样就不行了。我心灰意冷,沮丧万分,轻轻地抚摸着春芳惊人心魂的胴体,感觉着那是座高山,而自己是块平地是棵丑陋矮小的灌木……乘火车返回时,我默默无语,怀疑自己是否不行,甚至怀疑将来做爸爸的可能都没有。因为我从少年时代起就有个难以启齿的坏毛病,早就听人说:那种坏毛病会影响以后的婚姻生活,还会影响生育。我越想越怕……吴春芳依偎着我,用手绢给我擦去眼角上的眼屎,对着我的耳边悄悄地说:“干吗那么不高兴,结婚还一定要干那事呀?”
我笑了,趁没人注意,吻了她一下,说“你真好,你将来能像我妈年轻时那样就行!”
“你妈年轻是啥样?给我讲讲。”吴春芳整个倒在我的怀里。还好,那天火车上人不多,尽是空位,没人在意我们这对情侣的喁喁细语。
“妈勤劳,对爸忠贞不渝。在我5岁那年,我们全家回到东北老家。我爸扛枪杆出身,农村的活儿一窍不通,都是妈带着爸和哥哥们去山沟里开荒。我那时小,就帮他们往地里撒种子。我迷恋那黑油油的土地,春天只带上去一小口袋种子,秋天收获的玉米、土豆要套上个大牛车往家拉!夏天的时候,妈常到山沟里的小溪旁洗衣服,那洗衣服的方式挺原始,用一只木棒捶打放在石板上的湿衣服,那声音今天想来真好听,传得很远、很远,还能听见回音。衣服洗完了,妈就把我脱得光溜溜的,按在小河里洗呀、搓呀,搓得好疼!冬天了,妈就给一家人缝缝补补,穿坏了的大衣服,改成小的,小的不能穿了,又拆了拼成大衣服……对了,你看我穿的毛衣。”我敞开外衣,露出里面的一件黑毛衣,吴春芳用手摸摸:“太旧了。”
“你猜有多少年?”
“10年?”
“30年了,听我妈说,是我爸在部队挣薪俸那年买的。原来是红的,后来拆了织、织了拆,不断地补毛线,成了五颜六色的花毛衣。最后一次,我上大学那年,我妈把它染了。”
“等我给你织件新的吧!”吴春芳深情地说。
这个时候,吴春芳在我的心目中,像花仙一样,即使一万年不洗澡、不刷牙,也只有芳香、美丽、温柔、善良和无边的爱……婚后才知道:无论多么美丽温柔善良的女人也说粗话也发脾气,也要每天进厕所,后来才知道,越是美若天仙的女人越是有可能被勾引、被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