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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黄埔历练,回西安身担重任(3)

刘志丹一见马鸿逵这种架势,就知道这种客套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还是开诚布公,把到部队后所看到的听到的一些事情都说了出来。他说:“比如说像割耳朵、揭背花、抢东西等等这些事情,也许有人看着很平常,但它会危害部队的生命。—个部队如果没有革命觉悟,没有自觉纪律,不为老百姓所拥护,就打不了胜仗!北伐军出发时,只有八个军,人数很少,可是所向无敌,把吴佩孚几十万人打得落花流水,就因为北伐军代表人民利益,得道多助。吴佩孚虽然有几十万人马,但他失道寡助,不过是乌合之众,早晚就得垮台。”

刘志丹的这些话,马鸿逵听得当然不舒服,但嘴里却敷衍地说:“我是个武人,只知道打仗,不会管理部队,这要看你们的啦!”

刘志丹一听马鸿逵话中有话,心想:他既然不明着反对,我就做个样子给他看看。不扫掉这种旧作风,决不罢休!

事有凑巧,那天到了乾县,有士兵跑来向刘志丹报告说:“我们那个团长调戏民女,被士兵撞见,那家伙恼羞成怒,又要打人。”

刘志丹正想找机会整治一下,就马上写了个条子,请司令部撤职查办。马鸿逵一看软了手,这都是他的老部下,不沾亲就带故,哪下得了手?刘志丹只好以政治处名义再三催问,马鸿逵这才叹口气,批了“照办”。

后来,刘志丹又把这件事出了个布告,提醒大家注意,在全军干部会上讲话的时候,也提到这件事,并把耳闻目睹的坏现象,都批评了一顿。刘志丹特别强调说,既是革命军队,就要遵守革命纪律,谁不遵守,就要受到严厉制裁。马鸿逵从此就怀了戒心,背地里嘱咐身边的人不要胡来,既叫革命军,总要做出革命的样子,要不然,哪能站住脚。

经过这样一整顿,果然有了效果。那个副参谋长是马鸿逵的兄弟,从来不理公事,后来居然夜里还出来查哨;还有那个军需处长,以前光知道捞钱,后来居然也立了账目,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还有那些副官、参谋,摸惯了麻将牌,后来居然也收敛了许多。刘志丹一见政治工作起了作用,就从上到下,在各师、各团、营、连,都派了政治工作人员。于是抢劫的事少了,逃兵也少了。那些抢劫的、逃跑的被农协会捉住了就送回来,也不再“割耳朵”、“ 揭背花”了,只是教育教育,在大会上公开批评检讨。就这样,政治工作人员慢慢深入到士兵中去了。“政治工作”、“农民协会”在士兵脑子里,比“马大帅”的名字响亮了。吃惯了白食的长官们,想不掏腰包时,第一怕的就是“政治工作”,再就是还得问问“这里有没有农民协会”?这个变化,连马鸿逵自己也感到吃惊。

当时,史可轩命令许权中(中共党员)率领的部队昼夜兼程,经延安南下,参加西安解围之战。国民军的另一支队伍杨虎城、李虎臣部正坚守着西安,与吴佩孚的走狗刘镇华作战。当时北伐战争势如破竹,吴佩孚在两湖一败涂地,退守河南,因此急于打下西安,找一块立足之地,以解除后顾之忧。所以西安的形势很是严峻。

刘志丹随着部队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咸阳。这时,国民联军开到西安前线的有好几个军,可是大家都你推我让,谁也怕打头阵。总部下了一道又一道命令,就是没人肯争“头功”。马鸿逵要保存实力,自然也是按兵不动。

刘志丹找到司令部,对马鸿逵说:“下边吵嚷得厉害,说不打仗,太丢革命军人的脸。老这样等着,也不是事。”

马鸿逵叹口气说:“还说打仗!好多连长、团长生病的生病,请假的请假,叫谁指挥呢?”

刘志丹说:“只怕是一听说打仗,都借故推脱吧。我看只要主帅下决心,办他几个,谁敢临阵退缩!”

马鸿逵无法,只好说:“还是等一等吧!”

刘志丹说:“时间等不得了,孙传芳已发动大规模攻势,战事中心转到长江下游去了,吴佩孚有了喘息的机会,就会用全力对付陕西。万一西安有失,咱们这些人马,都成了一着死棋。决定进退,总要统观大局。”

马鸿逵还是踌躇不决。

刘志丹见他脑子有些活动,就决定步步进逼。回到住处,刘志丹找来一些政工人员和士兵,来和大家谈打西安的事。刘志丹说:“革命军和旧军队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是保护人民利益的。咱们这个队伍,还是旧法带兵,把士兵当奴隶,随意打骂,这怎么行?我们是穷人的孩子,那些士兵也是穷人的孩子,有的是抓来的,有的是来混饭吃,有的是来找出路的。如果他们连自己也保护不了,还怎么去保护百姓?现在总政治部指示,要建立士兵委员会,实行民主,废除打骂,你们看好不好?”

那些士兵一听,觉得很是新鲜,就说,“我们也是挨打挨出来的,谁还喜欢挨打?但是能废除得了吗?”

刘志丹说:“这也是个革命,实行好了,官兵一条心,就能打胜仗。你们得认识清楚,要做个榜样出来。看样子,这两天会有行动,你们要到连队讲讲,鼓动大家打好西安这一仗!”

两天之后,部队果然开始行动。大军刚过咸阳,长安、蓝田、渭华、三原一带的农民,都在共产党领导下,先闹起来了。他们烧了刘镇华的粮台,炸了刘镇华的弹药库,让那些敌人成排成连地向农民协会缴械交枪。这时,冯玉祥的国民联军也趁机行动,各路人马同时发起攻击,刘镇华招架不住,仗还没有大打,他就带着队伍狼狈地逃出了潼关,一刻也不敢停脚。真是兵败如山倒,沿途溃兵如麻,大半被农民消灭了。国民联军跟踪追击,前锋迫近灵宝。

刘镇华跑到吴佩孚面前讨救兵,吴佩孚就派了两个师来支援。后来一听说张作霖派兵来郑州接应,吴佩孚怕被张作霖抢了自己的地盘,又连忙把那两个师的援兵调了回去,防备张作霖去了。于是,国民联军就一鼓作气,决定攻打围困西安城的敌军。

到这时,西安城已经被围困了几个月,城里早绝了粮,骡马杀了个光,野草、树叶、皮革、中药材,只要是吞得下去的,都进了肚子,连老鼠也被捉来吃了。加上又是严冬,饥寒交迫,警察局每天要收一千多具死尸,老百姓望援兵望穿了眼。因此城外枪声一响,城里男女老少,都涌上四门助战。敌人刚溃退,各县老百姓就带着吃的穿的,进城看望亲人。来往行人,不论熟不熟,见面就打招呼。连卖小吃的摊贩,也叫人随便吃东西,不要钱,经过这一场大难,大家好像都成了亲骨肉。

西安城终于解围了,刘志丹随军入城,马上指示政治处的干部发动官兵捐款救济难民。

1926年11月28日,西安城解围,成立了以于右任、邓宝珊为正副司令的国民军联军驻陕总司令部(陕西省军政府)。史可轩任国民军联军独立第1师师长兼国民军联军政治部保卫部部长,许权中任政治部保卫部委员兼政治保卫队队长。从此,陕西革命运动就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西安当时被人们称为“红城”。

西安解围后,革命形势迅速发展,急需革命干部,于是中共陕西省委于1927年春在西安创建了中山军事学校。校长由史可轩兼任,副校长李林,政治部主任邓希贤(邓小平),总队长由许权中兼任,刘志丹任政治教官(他当时还在冯玉祥所辖第4路军马鸿逵部做党的工作)。学员有700余人,大都是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国民党中的进步知识青年。西安中山军事学校被人们誉为西北的“黄埔军校”,为中国革命培养出了一大批革命干部。

一天,刘志丹接到中山军事学校的来信,请他去军校讲课,刘志丹正要去找一个人,顾不上回信,就向鼓楼那里走去。刘志丹找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那个万排长。万排长叫万友诚,当时已经升了营长,又被选为士兵委员会主席。原来马鸿逵任用军官有条原则,不是本家,就是亲戚,真是真正的“内举不避亲”啊!马鸿逵让这些人平时当当官,顶个名,临到上阵时,就都“请假”走了。于是到了打西安时,那些人又都“请假”走了,刘志丹就趁这个机会,提拔了一些倾向革命的士兵当干部。

现在战事暂告一个段落,那些“请假”的军官都回来销假了,都要“官复原职”。所以大家一提起这事就议论纷纷,气得直骂娘。刘志丹找万友诚,就是为这事。他找到了万友诚,就对万友诚说:“这事不能再由得他们了。现在有了士兵委员会,谁想回来,要交士兵讨论,看大家答应不答应。”

万友诚现在可活跃了,用食指抹了一下鼻子尖说:“参谋长,有你这句话就好了,包管一个也回不来。”于是万友诚就领着士兵,喊起了口号:“武装民众!”“以民众的武力推翻统治阶级!”“用枪杆子唤醒一般民众!”

营房里的士兵一喊,营房外的学生们也跟着喊起来:“到民众中去!”“到工人中去!”“到军队中去!”街上一片革命气氛。一时,营房里和大街上顿时响起了嘹亮的歌声——

打倒列强,打倒列强!

除军阀!除军阀!

努力国民革命!努力国民革命!

齐奋斗!齐奋斗!

…………

刘志丹又回到红府街司令部,见了马鸿逵,就开门见山地说:“如今战事稍停,听说有些请假的又要回来上任了,你看怎么办?”

马鸿逵自知理亏,忙推脱说:“这我可没听说!”

刘志丹说:“真这么办,怕士兵不答应!闹来闹去,谁还有心打仗!”

马鸿逵说:“叫副参谋长查查看!”

刘志丹一走,马鸿逵就把回来“销假”的军官召集起来,训斥了一顿。马鸿逵对那些人大声吼了起来:战事还没有煞尾,关外还有恶战,你们回来,就不许再“请假”!一吓二压,居然又多了几张请假条。刘志丹抓住机会,制订出各种工作制度,编了几本通俗小册子,在士兵中开展文化、政治教育。士兵委员会、俱乐部也在各连普遍建立起来。士兵学会唱歌演戏,到乡下和农民联欢,向农民宣传,一个个生龙活虎,显得比从前活跃多了。刘志丹又挑选了一批忠实可靠的干部,送到总政治部政治训练班去学习,万友诚也在里面。

马家军大部分是回民,受到的是封建家长制和雇佣军教育,一说到打仗,从上到下,都伸手要钱。但由于回民尚武,骑兵较多,这支部队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是值得争取的一支武装力量。所以刘志丹来到马鸿逵部后,对马鸿逵进行了几个月耐心细致的说服工作,终于有了一定的成效。后来征得马鸿逵的同意,刘志丹就在军、师、团、营逐级建立政治工作机关,制定新的军容风纪,开展了新式练兵。回民战士和下级军官大都出身穷苦,进行革命教育后,觉悟迅速提高。这支部队在解围西安、东出潼关、会师中原、策应北伐的战斗中,行动迅速,作战有功,这与刘志丹所做的思想政治工作是分不开的。

西安解围后不久,正面战场传来消息说,北伐军击溃了吴佩孚的主力后,又将矛头对准了孙传芳。不到两个月,就在江西战场歼灭了敌人主力,直下福建、安徽。

可是,到了1927年春夏之交却风云突变,蒋介石背叛了革命,举起了屠刀,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一时间血雨腥风,无数共产党人的鲜血洒在南京路上,染红了大江南北。

就在这时,冯玉祥也积极追随蒋介石,开始“反共”,先是在他的部队里赶走帮助过他的苏联军事顾问和共产党员干部,并下令史可轩率政治保卫队(约1000人)和中山军事学校开赴河南洛阳、郑州前线待命,妄图伺机消灭之。

这时,中共陕西省委立即指示史可轩抗令,拒不出潼关,或在渭河两岸“找主求生,保存革命力量”,或去陕北建立革命根据地。

于是,史可轩就率领中山军事学校的学员和政治保卫队立即离开了西安,顺渭河乘船东下到交口镇上岸,准备开赴陕北建立革命根据地。可是就在途经富平县美原镇时,史可轩遭到了地方军阀田生春杀害。

这时,全体同志满怀悲愤,誓为史师长报仇雪恨,马上推选了许权中任总指挥。后来,这支部队被编为国民二军冯子明的补充旅,许权中任旅长。部队驻防在关山镇,进行整编后,组建了三旅司令部,撤销了政治保卫队番号,仍保留了下属部队番号。中山军事学校改编为教导营,建立了旅党委,高文敏(高克林)为书记,委员有许权中、杨晓初、高致凯、张汉俊,还接受了地方上“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难立足的共产党员和进步知识青年充实部队。在高陵县时,原国民二军惠先锋旅长,赠送给许权中旅两个营。再后来,冯子明又采取政治和军事阴谋,妄图瓦解部队和暗杀许权中,吞并这支革命武装。

1927年10月,这支部队毅然脱离了冯子明,接受了国民革命军南路军李虎臣的整编,编为新编三旅,许权中仍任旅长。部队驻扎在陕西洛南县三要司,并进行了整编,成立了政治部,廉益民任主任。部队通过整编,提高了部队的军政素质,并为陕东特委训练了军政干部,向他们赠送了一批武装。

1927年春,河南和陕西两省正处在革命高潮中,被赶出陕境的吴佩孚余孽刘镇华部还盘踞豫西山区作乱。这时,党组织又命令刘志丹去收编刘镇华的部队。接到命令后,刘志丹又以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总司令代表的身份,前往豫西去收编刘镇华的军队。

刘镇华阴险狡猾,不愿接受改编,但又怕得罪冯玉祥,今后对己不利,就企图以重金收买刘志丹,要刘志丹在冯玉祥面前替他说好话。可是刘志丹立场坚定,严词怒斥刘镇华的阴谋,让他狼狈不堪,最后不得不答应接受改编。刘志丹又一次胜利完成了党交给他的任务。

这时刘志丹虽然只有23岁,但在党的领导下,他变得性格坚强,勇于进取,所以才能肩重任,在革命的大风大浪中很快成长起来。

完成了改编刘镇华部的任务后,一个更加艰巨的挑战,又在等待着这位年轻的革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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