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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民间藏书的缓慢兴起(4)

杜牧是西晋重臣、著名藏书家杜预之后,杜氏家族自魏晋以来世居高官,是名副其实的名门望族。杜牧的祖父杜佑是德宗时的宰相,以深研历代典章制度见长,所撰《通典》200卷,是我国典章制度史上的一部名著。杜牧《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诗》诗中有句云:“旧第开朱门,长安城中央。第中无一物,万卷书满堂。”可见杜氏家中藏书甚多且已有相当规模。新、旧《唐书·杜牧传》都说杜牧幼时好学,十几岁时,几乎读遍家中藏书。杜牧不仅爱藏书,也好藏书。大和二年(828年),杜牧进士及第,此后他便利用宦履各地的机会,读书抄书。他的藏书大部分是抄写所得。因其有广泛的爱好,所以杜牧的藏书不仅数量众多,且范围宽广,经史子集无所不有。杜牧藏书注重内在质量和实用价值。

杜牧生平所作诗文很多,他去世后,他的外甥将其作品编为《樊川文集》共20卷450篇,流传至今。

韦处厚(773年—828年),本名淳,字德载,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元和进士,授秘书省校书郎,累官至中书门下平章事。在宰相位时,以国事为重,选拔有才能的人委以重任,一时推为贤相。《新唐书·韦处厚传》载:韦处厚酷爱读书,聚书逾万卷,是当时长安著名的藏书家。著有《德宗实录》、《六经法言》等。

段文昌(773年—835年),字墨卿,又字景初,祖籍临淄邹平,客居荆州。段文昌出身官宦之家,由校书郎累官至宰相位。他从小爱好读书,特别喜好图书古画,利用权势聚集了不少图书。他去世后,藏书由他的儿子段成式继承。

段成式(约803年—863年),字柯古,是著名的文学家、藏书家。

段成式从小笃志于学,遍读家中藏书。官至尚书郎后,出为江州刺史,后又因事免官。他生性聪明,记忆力特别强,有过目不忘之能。他入为秘书省校书郎后,秘阁中的珍本古籍,他都能诵而写之。晚年寓居襄阳,以读书、校书为事,以藏书、著书为乐,家传藏书在他手中更为丰富。段成式的藏书多奇篇秘籍,因他对佛理颇有研究,他的藏书中也有不少史书、佛经。

段成式诗文俱佳,作品众多,时与李商隐、温庭筠齐名,因其三人皆排行十六,故称其诗为“三十六体”。据《新唐书·艺文志》中载:段成式著作有《汉上题襟集》10卷,《酉阳杂俎》20卷、续集10卷,《全唐诗》录存其诗56首,《全唐文》录存其文18篇。

李泌(722年—789年),字长源,京兆(今陕西西安)人。出身书香门第,历仕玄、肃、代、德四朝,官至宰相,封邺侯。

李泌幼时即聪明异常,能文善诗,因家有藏书,所以十几岁时就博通经史,并精通《易象》,唐玄宗闻其名,召他供奉东宫,因此得以遍览皇室藏书。李泌的父亲李承休为吴房令时,十分仰慕南朝沈约、任昉等人藏书之雅事,因此每遇秘籍,或抄或购,一定想办法得到,他家的藏书也日渐初具规模,有2万余卷。他家对前来读书的人也给予优待,提供饮食。李泌受其父影响,也酷爱收藏,而且他的过目不忘也为他聚书提供了方便。经过父子俩多年积累,李泌家中已是图籍充栋,集书达3万余卷,藏书之名远近传扬,人送绰号“书城”。彭大翼在《山堂肆考》中曾描述李泌的藏书有三大特点:一是数量多,是唐代最负盛名、现知藏书量最大的藏书家;二是保管好,在其宅第所在的光福里建有专门用于藏书的藏书楼;三是管理细,所藏经史子集,分别用红、绿、青、白四种颜色的牙签标志,以示区别。李泌的藏书和管理办法,得到当时社会上很多人的赞赏。著名文学家韩愈在他的诗集中写到:“邺侯家多书,插架三万轴。一一悬牙签,新若手未触。”李泌曾在南岳衡山隐居十年,据说他隐居的住所端居室,内有藏书万余卷,后人在此基础上修建了邺侯书院。

王厚之《汉唐印谱》记李泌端居室有白文玉印,印文为“唐相李泌”,此为中国民间藏书用印之始。

李泌去世后,他的全部藏书由他的儿子李繁继承。李繁也好藏书,进一步丰富了家传之书。李繁仕途不畅,迁官时就携藏书以随,后遇事被赐死,李氏三代藏书逐渐散佚。

张宪(?—926年),字允中,晋阳(今山西太原)人。任后唐魏州观察判官、吏部尚书等职。张宪自幼喜欢儒学,年少时即尽通诸经,尤其精通《左传》。张宪不仅喜好读书,且作得一手好文章。他的作品深得几位当朝官员的喜好。唐庄宗闻其名,召为朝官。步入仕途的张宪性格沉静寡欲,生活简朴,一生积蓄都用来购书,经过多年的积累,家中藏书已达5000余卷,并且这5000卷藏书都是他亲自刊校,质量非常高。后朝廷发生内乱,张宪遇难,他的藏书也不知去向。

吴越王钱镠虽出身私盐贩子,但却十分重视文化。钱氏家族统治两浙约百年之久,社会环境较为安定,经济富足,文化事业也相对发达一些。受家庭文化氛围熏陶,钱王子孙中,有不少人雅爱儒术,性喜藏书,且数量和品种都相当可观。

钱传瑛,吴越王钱镠的第三子。自幼聪明,善骑射,工草隶,喜好儒学,聚书数千卷。

钱文奉,字廉卿,自号知常子,钱镠之孙。钱文奉平生喜好读书,尤爱经史。他爱好广泛,涉猎音律图籍医药。他所修建的园林称为吴中之胜,其中辟有藏书之所。他的收藏中,古籍和古器数量颇多,并著有《贤语》20篇。

钱氏家族的后代子孙中较为著名的藏书家还有钱俨、钱昱、钱易、钱昭序、钱惟治、钱惟演等,也都嗜好读书,且均多才多艺,极有文采。其中钱惟治家聚法帖图书万余卷,其中多是异本;钱惟演家储的秘籍据说可以比侔秘府。入宋后,钱氏一门相继登科者不下10人,这一盛事,与钱氏家族中藏书众多关系密切。

孙光宪(900年—968年),字孟文,号葆光子,陵州贵平(今四川仁寿东北)人。仕南平,官荆南节度副使、检校秘书少监、御史大夫。孙光宪家世代力田,但好学嗜书,为荆南著名学者。他平生以文学见称,雅善小词,其作品大都收入蜀人所辑的《花间集》中。孙光宪藏书在荆南首屈一指,《十国春秋》载:孙光宪一生嗜好经籍,所聚之书数千卷,大多数是他亲自抄写的,至老仍勘校图书不辍。另有材料称,孙光宪因兵戈四起,聚书不便,所以每逢有使者出使各地,他都厚加金帛请他们帮着购求图书,数年之间,致书近3万卷。因藏书丰富又好学,孙光宪著述很多,有《荆台集》、《橘摘集》、《玩笔佣集》、《巩湖编玩》、《北梦琐言》等。

三、书画并重的藏书风尚

从上述民间藏书家的情况来看,其身份仍然以官员贵族为主,比如苏弁官至监察御史,韦处厚做过宰相,其余柳公绰、颜师古、吴兢不是供职秘书省就是掌管史馆;李渊之子韩王李元嘉、睿宗李旦之子李范以及吴越王钱氏一族则是皇室宗亲藏书家的代表。相比之下,一般士人甚至孤贫之士也有藏书,但数量和质量都无法与上面提到的这些人相提并论。五代时贾馥曾担任低级官吏,家有3000卷藏书,已经相当难得了。从藏书家地域分布看,据专家统计,藏书万卷以上者河北、江苏各3人,山东、浙江各2人,山西、安徽、湖北、广西各1人。这一时期藏书家收藏的一个显著特点是书画并藏,隋代许善心、杨素等人在收藏图书时就并藏图画,李元嘉也是多采碑文古迹,韦述家有历代名人画、魏晋已降草隶真迹数百卷,五代王都在藏书3万卷的同时,名画也有数百。

有学者对隋唐五代时期藏书家的情况做过统计,如下表:

其分布地域主要在当时的政治中心长安、洛阳等地,但已呈现出分散的趋势。

印本书籍的出现,使图书形制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隋初到唐朝中期,书籍形制还以卷轴装为主,隋嘉则殿藏书还用卷轴的材质加以区别,上品为红琉璃轴,中品为绀琉璃轴,下品用漆木轴;上面介绍的唐刻《金刚经》也是卷轴装。但这种卷子缺点较明显,阅读时要边拉边卷,文字越多,卷子越长,阅读就越不便。为便于人们翻阅,人们开始对书籍装订的形式进行改革,由原来的粘连成卷演变为散叶装订,从卷轴装变为册页装。作为其过渡形式,先后出现过“旋风装”和“经折装”,大约到五代时期,出现了最初的页册式书籍装订形式—蝴蝶装。这种装订形式是沿书页中缝将印有文字的一面向内对折,再以中缝为准,将全书各页对齐,用浆糊粘在另一包背纸上,裁齐成册。用这种方式装订成的书翻阅起来书页如蝴蝶翻飞,故名。书籍形制由卷轴演变为册页装,大大方便了读者的携带和阅读。

书籍装帧形式

旋风装。旋风装书籍在外观上与卷轴装是完全一样的。它与卷轴装的区别,只有在展卷阅读时才能看到。一般卷轴装的书卷,是用一张张纸粘连起来,形成一张整张的长条纸书写文章的;而旋风装则是把一张张写好的书页按照先后顺序,逐页相错地粘在同一张带有卷轴的整纸上面。这种形式的书卷展开平放后,错落粘连,形如鳞次,故又名龙鳞装。翻阅时犹如旋风旋转一般。旋风装由卷轴装演化而来,是我国书籍由卷轴装向册页装发展的早期过渡形式。

经折装。经折装是不再把长长的卷子用轴卷起来,而是将纸一正一反地折叠成长方形的折子,首末二页各加一硬纸,以为保护。这种书装形式已完全脱离卷轴。从外形上看,它近似于后来的册页书籍,是卷轴装向册页装过渡的中间形式。

民间藏书家们对图书的保存也相当重视,为藏书而建楼者多有,见诸记载的有田弘正、张建章等人,据说孙长孺在开成年间建成藏书楼后,到了光启元年还得到了唐僖宗题匾“书楼”二字的赏赐呢。

随着雕版印刷的兴起,一部书因刻制版片不同而形成不同印本,也就是版本问题也引起了藏书家们的重视。许多人都对自己的藏书进行认真的校勘,以期得到精善之本。唐代苏弁、韦述聚书2万卷,都亲手校定,这大大提高了民间藏书的质量,这一点甚至使官方藏书相形见绌。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期书籍“藏”重于“用”的思想有所抬头,有人干脆反对子孙后代将书出售或借予他人。杜暹藏书万卷,在每卷书后他都写上“清俸写来手自校,子孙读之知圣教,鬻及借人为不孝”一段话。这种对书的态度与魏晋南北朝时期民间藏书家慷慨赠书、借书予人的行为对照鲜明,对后世也产生了不良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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