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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杨扬散文(4)

合格的闺蜜应是彼此间的心理辅导员、成长的镜子、家庭及职场问题顾问。女人之间是很容易有嫉妒心的,而好的闺蜜却乐于看到对方的改变与成长,一身靓丽的服装、一个完美的妆容、一次职场的晋升,都可以用欣赏的眼光去看。真正的闺蜜会在交往中带给对方正面的能量,鼓励彼此不断完善提高自己。这种共同进步无处不在,我们几个是不允许彼此蓬头垢面出门的,互相毫无保留地分享护肤养生之道,每天都要自信美丽;我们会在一起吃火锅、冰激凌、奶油蛋糕之类“垃圾”食品以增加快乐素,但也会彼此鼓励坚持规律的运动锻炼以保持良好状态;我们会一同去外地旅游,收集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让自己永葆一颗热爱生活的心;我们会谈论如何与婆婆相处、如何教育孩子、如何应付工作和生活中棘手的事,这些问题琐碎却真实存在,学校老师和单位领导没教过,我们却能彼此分担、化解、提供建议。

我常会想象当我成老太太时,我们几个闺蜜还会凑在一起鬼鬼地谈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在暖暖的午后,一壶香茗,几块蛋糕(那时应该不用再担心身材啦),惬意而放松。人生真正的幸事不多,拥有财富权力都不算,男女间真正地爱过与被爱算是,有爱你与我爱的家人算是,再有就是拥有朋友。我的朋友很多,最爱还是我的闺蜜。

(2008年12月)

婚姻三题

有时候,现实生活比肥皂剧更富戏剧性和可看性,并且结局往往不如荧屏上那么美好。这三段真实的婚姻,就在我身边发生,不幸或残酷、绝望与无奈、戏剧和滑稽——从来我都相信爱情,从来我都有点怀疑婚姻。别人的故事,犹如镜子,反射自己的内心。坚持下去,是责任,是惯性或是惰性?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

他来自河南农村,家里六个孩子,他是最小一个,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家里实在穷,他生病时,父亲说不救了,省点钱,反正家里娃多,走一个没啥!她生长在中国最富裕的珠三角地区,父亲是地级市市领导,母亲是医院院长,从小家里就有阿姨、司机。

他北师大毕业后来到她所在的城市工作,他认为广东是中国改革开放最前沿,有更多发展机会。他的领导与她的父亲相识,介绍两人认识。她是大学老师,他征求母亲意见,母亲说:“老师好,将来还可以教娃。”他觉得她家庭背景好,工作也蛮好,农村孩子能找个城里大官的女儿结婚听着就很有面子,而且她的家庭对他今后的事业发展是有好处的。于是便谈起了恋爱,尽管隐隐觉得对她的感觉淡淡的,似乎没有热恋时该有的朝思暮想。她是典型的广东女孩,个头矮小,不算漂亮,业务能力出众的她还有点傲气和倔强。O型血的他热情活跃,工作能力强,挺有才气。她是爱他的,觉得他很男人,今后可以有个肩膀依靠。虽然他家里是农村的,但河南离广东那么远,应该没大问题。于是,几个月后他们就结婚了。

总听老人说门当户对的婚姻较为可靠,因为门当户对意味着对事物有相近的看法,有差不多的生活习惯,有更易融合的家人圈和朋友圈。两人谈恋爱时什么都好,生活到一起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果然,他的习性渐渐暴露:不注意小节,不讲究生活质量,消费品位与城里人差一截,公共场合大声讲话,喝酒总不顾形象喝得烂醉,极要面子、为赢得朋友重视而爱夸大其辞硬充好汉,并且有明显的大男子主义倾向,对待朋友远好于对待她。她清高而固执,不愿放下身段去沟通,也不愿意以女人的温柔影响、改变他(或者说她性格中本来就少了一些女人味),从小强势的家庭环境也导致她不太习惯迁就与宽容,学究气的她与浪漫奔放的他共处时也较少默契。两个家庭背景天差地别的男女,在彼此的不习惯中勉强结合,点点滴滴的不快不满,积蓄到最终就是争吵、漠然及逃避。

他觉得矛盾的焦点在于她不孝顺他的父母,因为他把父母从河南接到广东自己家里时,她表现出了不悦与不屑。但其实她是长期忍耐到极限后的爆发。可想而知,她那样出生的媳妇,要如何同从河南农村来的公婆共处?这真的很难。她与公婆间的矛盾深深伤害了他,他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他觉得让父母受了委屈,这成了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缝。其实,他们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解决问题,但心高气傲的她与大男人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法调和,不同的生活习惯、不同的价值观来自不同的家庭背景,要彼此付出多少努力和让步才能相融?再加上性格的不容,事情只能愈发朝坏的方向发展。

为了离婚,他搬到另一个城市,因为法律要求有分居年限。这时的她,已无力再坚持清高不屑,因为她的确是在乎他爱他的。她一次次求他回来,他一次次拒绝——处女座一旦决定便决绝到底的冷酷尽显无疑。为了疗伤或是排遣寂寞,他拼命工作、赚钱,日夜与朋友客户泡在酒桌、KTV,期望以更高的社会地位、更多的财富赢得周围人的认同。他一心要出人头地,归根结底还是源于出身的贫寒,心里的自卑一直在那里,表现出来的便是极度(甚至有点变态的)自尊。

她曾以死来要挟,为了挽回这个根本不再爱他的男人,曾经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为了爱丢尽自尊。但她不明白,一旦爱走了,男人就是如此绝情的,再多的乞求,换来的只是他的厌烦。我能清晰感受到她的绝望,在拿到离婚判决书的一刻,她定是无泪的,因为心已死了。

十年婚姻,两个人的噩梦。再找,他说,老婆最好像他一样出身农村,学历不重要,最重要是温柔听话顺着他,他才能全力以赴在他的事业上,早晚与朋友玩在一起而无顾忌。而她,似乎已对婚姻死心,被一个自己爱过的农村孩子给踹了,如此的心理阴影,将在那里一辈子吧?

般配的无性婚姻

曾经多羡慕他们啊,双双考上S市的公务员,在各自单位双双晋升又一同去北京读EMBA,前途光明。两个人都来自普通的工薪家庭,考上同一所大学,从同学到恋人到夫妻,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我曾去过他们的家,价值不菲的市区公寓房,两部私家车,一个可爱的女儿,周末全家常去大小梅沙或香港转转,看着一切都那么完美。

可是,般配的婚姻也会走上绝路。

也许是彼此太熟悉,两人结婚前已相知相恋近十年,再没有心动或激情了,看彼此赤裸的身体已毫无感觉,接吻拥抱会觉得搞笑而不自然。有心理学家曾做过研究:知识水平越高,社会地位越高,对性的需求越少,要求更挑剔,也更难以在过程中得到快乐,或许他们把这件事想得过于复杂、过于圣洁,又或许对性事要求太高,平时事业压力太大性趣缺乏?反倒是处在社会较底层、头脑相对简单、知识水平较低的人,有更频繁的夫妻生活,也更易获取满足感。

婚后两三年,他们的婚姻就不可避免地加入到无性行列。起初,她很绝望,难道他不爱自己了?他生理有问题?她彻夜哭,他反复解释。他们也努力挽回,甚至尝试看A片提起兴趣。再后来,她发现自己对他也没性趣了,有时他努力想表示亲密,她竟会尴尬、会回避,因为敏感的她觉出他是为了“负责任”而靠近她。于是情况越来越糟,不提那事还能相安无事,每次提都不欢而散或彼此恶言相向,连最后的彼此尊重都几乎耗尽。直到杂志上越来越多地提及无性婚姻,知道原来很多夫妻像他们一样,她竟然有点释然,安慰自己:只要他外面没女人就好。

从伤心到焦虑到习惯,他们以为无性的婚姻只要处理得严丝合缝,自己能将就、外人又看不出来就好。但夜深人静时,他们又都渴望异性的怀抱。人是“高级动物”,动物性不会因智商地位收入高低而改变,与生俱来的原始欲望,出家人尚需以强大的信仰森严的戒律去遏制,处在凡俗人世,要如何清除欲念?

事情就此发生了,自然而然,他们都有了情人,但他更多的是贪恋情人新鲜的身体,她则因爱上“他”而出轨;他还不愿舍弃原有的家庭,她则义无反顾想投入新的婚姻。孩子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不知道旁人眼里宛如一对璧人的父母出了什么问题。

私下里,她说“性”真是个令人难以启齿的话题。女人是需要语言行动来哄的,没有床笫之欢,身体游离了,她会认为他不再爱她,而且越来越坚信,这个心结根本解不开。她说,自己有独立的经济能力,良好的社会地位,无性的婚姻却令她自尊受挫,觉得自己很失败,什么都高人一等却得不到丈夫的欣赏,女人说到底最需要的还是男人的宠爱。衣食无忧,却没有爱,爱情就成了她最渴望的(对女人而言,爱和性是一体的,无性即无爱)。这时,有另一个男人出现并猛烈追求,她会无力招架。她说,多年的无性生活,已经把她杀死了,而“他”的出现,令她宛如重生。他则说,他们曾太把那事儿当回事了,越担心越做作,做作了结果就很虚假场面就很尴尬,一点感觉都没有。又或许,他们都太在意对方的感觉,小心翼翼到缩手缩脚,如此紧张之下,何来放松愉悦的体验。性事真的是一旦失败即涂地难收的。但他出轨只是满足生理需要,他不想拆了家。

他们还没离婚,但已貌合神离。她提出离婚时,他语气平和地劝她:再观察观察“他”吧,免得后悔——一如他的身份和学历下该有的态度。她更决绝地想离婚,她说,如果他在乎她爱她,会因为她出轨而伤心而愤怒,哪怕冷嘲热讽也好,可他却表现得那么冷静或者说冷漠!他根本不爱她。他去外面解决需要却不想对“她”负责任更是不坦荡的做法,很自私。

嗨!令我想起美国一个社会学家对中产阶级的描述:他们有房子、有车子,生活安逸稳定,定期还贷,例行性地度假,却没有激情和目标,光鲜的外表下,婚姻往往已是一潭死水。他们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了最初的爱。

两个家两个老婆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但大多数情况下,彩旗只能暗着飘,敢扛在肩上招摇过市的实在寥寥。尤其在盛产小生的江南,男人终究还是有点怯懦和斯文,太恶劣的事明着不敢做。去到北方,才发现那里人性情开放、无所顾忌,勇于在实践过程中与时俱进地挑战婚姻制度,作风之凌厉,堪比武侠小说里长刀砍人大块吃肉的蛮夷。

第一次在北京见老王,觉得这大老板做得滋润,旁边女儿般水灵妩媚的妻子总是一副娇羞模样,仿佛风一吹就倒,不得不始终靠人身上。在座的男人都恨不得自己替了那精瘦乌黑的老王,直叹运气不好,没有吃嫩草的福气。

我当下判断,老婆不是原配。果然,乃一小公司的打杂,就因人生得漂亮(用老王的评判标准而言:像四川妹),无意中被老王发掘。女孩读书不行,工作不行,但人家在与有钱老男人相处时的情商极高,三下两下便勾了王的魂去。睡了不能白睡,女孩一句话戳到老王心窝里:“我想替你生个儿子。”老王早年走官商结合路线,在市场最不规范的改革开放初期赚了大笔黑钱,之后又转战房地产,资产在中国南北分布广泛。事业大了,钱多了,却愁没人继承,原配生了个女儿,女儿总归是别人家的。老王为了生儿子,没少花工夫在家造人,但老婆肚子不争气,一晃年近五十,不会有戏了。女孩表态要生儿子,另一层意思很明显,给名分!

果真结了!婚礼在女方老家办的,女方所有亲朋好友都来了,大饭店包了场子,过程一点不走形式,非常隆重而规范。只是老王看着与新娘的父亲年纪一般大,看着像是亲家!老王同女孩的父亲频频互敬,两人都秃顶,两个锃亮的脑袋凑一起很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婚礼上,新娘父亲拖着老王的手情真意切道:“我就一个宝贝女儿,你可要善待她。”老王一脸诚恳:“一定一定。”我们都觉得老王挺能耐的,说娶就娶了,总比那些偷吃又不敢担当的主儿有底气。

转眼这事儿就过了。去年到北京,朋友说起敲老王竹杠让他请吃饭,大家一致同意,顺便也都想再看看那小老婆咋样了。席间,老王推门一霎,我们集体傻眼!挽着老王手的是个老太太,笑眯眯、挺富态,张罗人和事一副大家风范。老王介绍:“我老婆。”我立马意识到这是“大”的,但一时又糊涂,他们不离了吗?!一顿饭,人人吃得满腹鬼胎,互相还要提醒着千万别说漏嘴把那“小”的给兜出来。

回南方后,一次在高尔夫球场,远远就看见老王,人家从北京过来看这里一个工程的进展情况。再走近,旁边又是那女儿般的老婆!老婆怀里抱着孩子,老王说:“又生了个女孩,背啊。”女孩俨然正牌身份,使唤司机阿姨口齿伶俐。我偷着问老王一跟班:“咋回事?”跟班说:“北京的那个没离!老王念她苦劳多多,没打算离,再说了离婚代价也大,财产不好分。大老婆知道小的,小的也知道大的,互相井水不犯河水。人家老王北京一家一老婆,南边一家一老婆!”“那没离怎么可以再结呢?”我实在还是忍不住问了。跟班告知:老王手眼通天,居然弄了个假离婚证明,在南边又搅浑水登了记!也就是说,老王有两张结婚证。

还有更噎人的,小老婆压根知道老王没离,人家不介意,只要求老王再弄张结婚证并风风光光娶人,当然婚后待遇一切参照大的,别墅一套、轿车一辆、生活费每月三万,逢年过节要给丈人丈母娘封红包!而自始至终,小老婆的父母都蒙在鼓里,还以为女儿的确嫁了大老板。但事实上他们也真是在一起过日子的,只不过老王辛苦些,南北来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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