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爹那屋躲起来,有人问你,你就说是我远房表妹!”陈天元急切地说。
“你?”
“别问了,快去!”陈天元此时已将一枝花放在炕上的被窝中。
赵玉凤转身向陈汝阳的房里跑去。
此时二祥子已将大门打开,一队日本兵如疯狗般冲进了院中。赵玉明紧跟在究山的身后也进了院子。
“搜!”究山用日语高声喊道。
“这是我妹妹的新房,是不是……”赵玉明指了指贴有喜字的东厢房。
“搜查凶手,一处不能放过,请赵君谅解!”究山看了一眼赵玉明,表情极为严肃。
此时陈汝阳与老伴、赵玉凤已经被推到了院中。陈汝阳向赵玉明使了一个眼色,满脸堆笑地来到究山面前,躬身笑道:“究山队长辛苦了!这是我内人和侄女,儿子和儿媳妇住在这屋!”陈汝阳的声音有些变质,看得出他的手有些抖。
赵玉明打了一个寒战,他下意识地摘下了帽子,捋了捋头发,上前一步,故意提高了声音,说:“舅舅,究山太君要搜新房,你进屋告诉一声吧。”
“啊!搜……搜不得!”陈汝阳的脸白得吓人,冷汗已流到了嘴边。
究山主意到了陈汝阳这瞬间的变化,突然高声问道:“为什么不能搜?”
“因为……因为……”陈汝阳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狠命地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他们在……在同房!”
“究山君你看?”赵玉明看了一眼究山。
“赵君放心,这间房地,我地亲自地搜查!”究山说着向身后的日本兵一挥手。两名日本兵不容分说,抬脚踹开了房门。究山迈步进了房间。
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窗帘,地下放着红脸盆,盆里装着五谷粮,炕里摆着一把拴着红绳的斧子。一条大红的棉被里包裹着两个人。女人露着雪白的肩膀子,将两个奶子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胸口。男人满头大汗,死死地抱着女人。见有人闯进房间,两个人猛然坐起,用一条棉被将下身护得严严实实。
究山环视了一圈,两眼死死地盯在了一枝花雪白的后背上,不自然地咽了口吐沫,突然狡猾地一笑:“赵君地妹妹地……哈哈哈哈!”究山白天来道贺的时候因为赵玉凤带着红盖头,他并没有看到赵玉凤的脸,所以他并不知道赵玉凤的长相。
陈天元一把扯过炕上的一件衣服搭在一枝花的背上。一片殷红的血迹从被子露了出来。
究山手里的那把南部式甲型自动手枪猛然抬了起来,“怎么回事地干活?”究山脸部的肌肉不停地上下扭曲着。
陈汝阳的身体如一块戳在门框上的冰溜子,瞬间滑了下去,他那充满绝望的眼睛里正映着一团雄雄大火。大火如一条盘旋的红龙,飞速上升,瞬间将四近的街道照得亮如白昼。陈汝阳迷糊地意识到是极乐寺方向着了火。
着火的确实是极乐寺。哈尔滨极乐寺是由北方名僧天台宗第四十三代亲传弟子倓虚法师创办的,民国十七年开光典礼。整个寺院金碧辉煌,威严肃穆,主要建筑有山门、钟楼、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三圣殿、东西配殿等。起火的建筑是三圣殿后面的藏经楼。藏经楼是一座传统的硬山式房屋,火苗子放肆地冲出门窗嗤嗤地号叫着,楼里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整座藏经楼已经烧得像一个即将落架的破灯笼。
而此时,极乐寺外的街道上,两个和尚正在拼命地追逐着一个黑影。黑影连跑了几道街,一闪身跳进了翠红楼。翠红楼是位于北市场的大观园内的妓院,是哈尔滨最有名的风月场所,这里不但有中国妓女,还有不少俄罗斯与日本妓女,因此每日都是宾客盈门,通宵达旦。两个和尚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冲了进去。翠红楼里顿时一阵骚乱……
而此时,陈汝阳已经瘫坐在了门槛子上。赵玉明突然趴在究山的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究山听后突然大笑起来,看着一枝花点了点头,快速收起了手枪。一名日军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哇啦了两句日语。究山眉头紧皱,转身走了出去,看着不远处的大火,向士兵挥了挥了手。
看着究山与赵玉明带人匆匆离开,陈汝阳总算喘上这口气。陈天元此时已从房里跑出来,他根本顾不上门槛子上坐着的陈汝阳,一头冲进上房,呼喊道:“娘,玉凤快去看看她的腿!”
赵玉凤转身向厢房跑去,但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上身赤裸的一枝花正痛苦地躺在自己的被窝中,两个高挺的奶子不停地上下起伏着,鲜血已经将那条大红棉被染成了鲜红色。她已经猜到这两个人是如何躲过这一劫的。
“妹……妹子……对不住你了……”一枝花的声音极其微弱,那张本就白皙的脸此时已经变得惨白。
赵玉凤来不及多想,伸手解开了一枝的棉裤,慢慢地退去那已被鲜血浸透的内裤,就在这一瞬间,她呆在了那里!那是一条血肉模糊的腿,一片粘稠的浓血中间一个黑紫色的圆洞正汩汩地向外流着血。赵玉凤努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使自己不至吐出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惊叫道:“我送你去医院吧!”
一枝花的意识有些模糊,断断续续地说:“不……不行,日本人在……正在抓肖大哥。”
“那可怎么办?”赵玉凤急得流出了眼泪,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就在此时,门一响,走进一个高个子男人。“你!”赵玉凤惊出了一身冷汗。
“快去取一盆温水!”男人的声音极为急切,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炕上半身赤裸的一枝花,眼中闪出一丝晶莹。
一枝花模糊地辨认出面前的这个男人正是肖龙,她似乎还想拉过一旁的棉被遮挡一下自己赤裸的身体,但那只胳膊终究没有抬起来。
“别动!”肖龙用一只手扶住一枝花雪白的肩膀子,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拔出一把匕首快速割断了系在一枝花腿上的那根丝绳。
一枝花浑身一阵颤抖,她依稀感觉到,自己的裤子正在被慢慢退去,她已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她愿意就这样赤条条地躺在这里,她的眼里只有泪水。
赵玉凤已经端来了一盆温水。肖龙将一条毛巾塞在一枝花的嘴里,然后低下头似乎是在一枝花的耳旁说了句什么,然后直起身,皱了皱眉,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快速割开了伤口处的皮肉,刀尖在里面轻轻地一调,一个浑圆的东西已经落在了地上。他腑下身子小心地地吮吸着伤口里的於血,然后将一口口粘稠的血渍吐到地上,直到吐出鲜红的血。
赵玉凤不敢看这血淋淋的场面,他的双眼一直盯着一枝花的脸,她发现那张脸上不但没有痛苦,似乎充满了快乐与满足,她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就在此时,陈天元的母亲送来了家里珍藏的金疮药。
半个小时过后,一枝花已然安稳地躺在炕上,她的脸上充满了温情。肖龙站在炕边呆呆地看着炕上的一枝花,默不作声。
陈天元与陈汝阳此时也走进屋中,见到炕上躺着的一枝花都长出了一口气。
“感谢陈兄弟两次舍命相救!”肖龙深施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