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啊!”
因为太安静,太害怕,此时厨房黑暗角落里一只小老鼠的叫声把小红吓得脸色煞白,当惊恐地转头看去是一只偷油吃的老鼠时,她这才双手按住胸口,给自己一点儿安全感。
可就在她松懈的那一刻,一条粗麻绳突然像灵巧冰凉的蛇一样死死地缠绕着她的脖颈,然后更快地,麻绳的另一端被抛上了厨房黝黑的房梁,绳口打上了死结。
天与地之间的黑幕越拉越深,下了几日的绵绵秋雨骤然在这暗夜中停止。
忽明忽暗的烛光合着院中随风而动的斑驳树影映衬在白色的窗棂纸上,房檐处滴滴答答的雨声正奏出诡异味道的夜曲,黑黝黝的远山像一头长满獠牙的怪兽死死地盯着这毫无希望的小庄子。
“呃——”一声微弱的痛苦呻吟声打破了所有的安静,原本应该死去的少女双眼猛睁,凌厉的眼神就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冷血利刃。
只是一瞬,程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关于这个年仅十五岁少女顾潇雅短暂的一生,如放慢的胶片电影一样一帧帧地闪过。
当画面停留在呼吸凝滞的那一刻,程黎感觉到了双倍死亡的痛苦,有她的,也有顾潇雅的。
忘记!不管是前尘里的程黎,还是这个时代往事中的顾潇雅,她统统都要忘记!
再睁眼时,她希望做一个新的顾潇雅,不是程黎,也不是之前的顾潇雅。
可是,偏偏像是有什么和她作对一样,越是要忘记的,越是清晰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提醒着她。
该死的过目不忘!最终徒劳无功的程黎,不,顾潇雅,再一次睁开了比琥珀还要明亮的双眸,一扫过去这双眼睛无神悲凉的样子。
堂堂二十一世纪特种部队红狐小组的女教官,人送外号“冷血魔医”的程黎大校,有朝一日竟然会变成古代一个病恹恹的少女,而且还是个哑巴。
管它是“好命”,还是“玩笑”,她都照单全收,活着总比死了好!
或许是身体里换了一个更加强大的灵魂,就连力气也有了不少,只是这散发臭味的衣服、被子或者整个房间都让清醒过来的顾潇雅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她这个人有洁癖,而且是严重的洁癖,这个屋子她一刻也不想呆下去。掀开被子下床,虽然身子因为虚弱晃了几晃,但她撑住了。
为了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她只穿了鞋子就有些急切地出去了。
“呼——”还是下过雨的空气舒服,“咕咕咕……”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看到厨房还有微弱的光亮,于是踩着雨后的新泥去搜寻食物。
只是,当她还未踏进厨房的门槛时,心情就有些不爽了,本想转身回去,可想了一下,还是祭奠五脏庙最重要。
此刻,晦暗不明的厨房房梁上吊着丫鬟红儿的尸首,任谁看到都会惊吓地大喊出声或者直接就被吓晕了过去。
但顾潇雅进去之后,只是抬头冷眼扫了一下红儿的尸体,然后就开始找东西吃,她除了有洁癖,还怕饿,可是找遍了厨房,什么能吃的都没有,她只好悻悻然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如果有人看到她这样一个柔弱少女在吊着死尸的厨房里冷静地找东西吃,一定觉得她不但是嘴巴哑了不能喊,就是眼睛也瞎了。
走回房间的路上,顾潇雅敏锐地察觉到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所以快步推开房门,却在将要踏进去的那一刻,想了一下,将脚上已经沾泥的梅花缠枝的布鞋脱了下来。
然后,她凭借以往顾潇雅的记忆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双图案和颜色都极为相似的布鞋放在床边,至于沾泥的鞋子她放在了不会被人注意到的一个小角落,接着就躺在床上继续装半死不活的样子。
人虽然不是她杀的,但顾潇雅从小到大没少被人诬陷,要不然也不会经常“光顾”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庄子。
目前,她哑疾不能言,身虚体弱,更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在身边,这种情况之下,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处于不利地位。
“差大哥,钱嬷嬷到底是怎么死的?”一个慌张的女声一边推开院门,一边着急地问道。
丫鬟绿儿自然不是关心钱嬷嬷的生死,而是四小姐这就要回侯府了,却突然出了这样一档子事,会不会影响她们回去啊?她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陪着一个要病死的哑巴小姐。
“摔死的!”官差不耐烦地说了一声。
“这庄子里都有什么人?你们也不用慌张,我们也是问清楚了好交差。”另一个官差的声音。
“只有我家四小姐,钱嬷嬷、红儿姐姐、青儿和我五个人!”绿儿的声音也镇定了一些,毕竟是侯府出来的丫鬟,这时候可不能慌。
“啊——”拿着抓来的药进厨房的青儿看到房梁上悬挂着红儿,当即就连滚带爬地尖叫出声。
躺在床上的顾潇雅仔细地听着屋外的声音,要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刺耳的声音传来,她也会被青儿的惊慌高声吓一跳的。
紧接着,她听到有人接二连三地跑进厨房,然后又是一阵忙乱,像是有人把红儿的尸体从房梁上弄了下来。
她还能听到官差低低地讨论声、喊人声和绿儿、青儿因害怕的抽泣声,从来也没有这么热闹过的小庄子,在这个黑夜第一次显得有生机起来。
不过,这一切和她是没有关系的,而且庄子里死了人,也没见有任何人想起她,就是照顾她的丫鬟绿儿和青儿也没想起来看看她这个小姐是死是活,看来这顾潇雅还真是不受待见的主儿。
一阵困意突然袭来,抗拒不了的顾潇雅伴随着屋外慌乱的嘈杂声陷入了黑暗之中,而等她张开双眼重见光明时,却发现自己又置身在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