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宁轻云瞳孔一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你没事吧?”竹依急忙从车内出来,若不是妤宁轻云下车时命令她绝不可下马车,只怕早在尹少卿说出那么伤害妤宁轻云的话的时候,她就冲下马车来了。
“我没事,不要担心。”妤宁轻云垂下眼眸,掩去个中复杂,再抬眼时,依旧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妤宁轻云。
“小姐,你……”竹依难以置信的指着妤宁轻云的颈脖,猛然睁大的双眸中全是担忧。而那上面本是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此刻赫然有一个明显的手掌印。
“我没事。”妤宁轻云拉高衣领,将整个颈脖都密不透风的围住,说出的话自然而然的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今天是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侧身,看了看那个远处的车夫,也看了看这条突然戛然而止的道路,恐怕自己是再没有这个机会再踏上它离开洛都了。
“竹依,吩咐车夫,我们回府。”
“小姐,你真得要嫁给尹王吗?他对小姐一点也不好。”嫁个那个心里只有二小姐的尹王,大小姐能得到幸福么?更何况他刚才……
“尹王下的文定,天下有哪个女子可以抗拒。更何况我若不嫁,妤宁怎么办?恐怕此刻府里早已在欢天喜地的备着了吧。”眼中一划而过的悲凉消失不见。妤宁轻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今天话多了,实在不该和竹依说这席话,不过是多添了一个人为她担心罢了。
“小姐……”
“走吧。”
冬日的黄昏,刚才的轻松消失不见。落叶枯枝,渲染了漫天漫地的苍凉。层层白雪,点醉了白茫茫的荒芜。
“小姐,你真美。”最后一步描完眉,连从小跟随在妤宁轻云身侧的竹依都忍不住一再惊叹出声。
“是吗?”镜子中的容颜,美得让人窒息。但妤宁轻云却隐隐一叹,淡定如水的眸子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为什么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小姐,真不知道尹王为什么一定要小姐来洛国寺待嫁,难道我们妤宁府不好吗?”看着妤宁轻云平淡的神情,竹依止不住的开始为妤宁轻云抱怨。
尹王是又下了文定,文定中的人也由妤宁清颜改成了妤宁轻云,唯一的条件是要妤宁轻云到洛国寺来待嫁。
洛国寺,远在洛都城外。只有要入宫为妃为后的女子才有资格在入宫的前三天来这里沐浴净身,以为干干净净的进宫。
尹少卿是嫌弃自己肮脏么?那么,又为什么要娶自己呢?难道权势之于男人真的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他早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与妤宁联姻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可是,就因为清颜蔗出的身份就注定要被牺牲了么?
“竹依,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丝怜惜之情一划而过,妤宁轻云淡淡的对着关心自己的竹依说道。
“那,小姐,等一下尹王迎亲的队伍来了,我再来叫你。”竹依担心的看了看没有丝毫喜气的妤宁轻云,轻轻的退出厢房,关上房门。
房门紧闭的瞬间,淡然的脸上浮现一丝伤感。
犹记得两天前再见到妤宁清颜,她的神色说不出的憔悴。不过八天没见,整个人都消瘦了整整两圈不止。
脸色苍白,眼眶红肿,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
是不是那天的见面,她知道了尹少卿不愿为了她和皇帝作对,不愿为了她抛弃权势富贵,还是知道了他要迎娶她,在她进宫的同一天。否则,她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打击可以让妤宁清颜仅八天就变成那样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言如行尸走肉般也不为过。
可是,就是那样一个人,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竟跟自己说,“姐姐,请你以后代替清颜陪在他身边,好吗?”
“好吗?”
“好吗?”
清颜,你这个傻瓜,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善良。
姐姐无法否认,也同你一样喜欢着那个人,可是姐姐也有姐姐的尊严与骄傲,姐姐不愿插足、纠缠在眼里、心里从来没有姐姐的人面前。
妤宁轻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久久的,久久的没有半点声响。
姐姐答应你,即使他只是把姐姐当成你的替身,姐姐也无怨无悔。就当是姐姐欠你的吧,若没有姐姐,你就是妤宁的掌上珍宝,是姐姐夺走了你的一切,就当是姐姐赔给你。
再则,宫内权势阴谋算计,你没有依靠怎么能平安的走下去。
若是有姐姐留下来做你的后盾,若是姐姐得到尹王妃的身份,那么,姐姐便可以有更加多的能力、权势来护着你了。
为了你,姐姐心甘情愿。
镜子中倾城倾国的容颜闪过一抹坚定。
喧闹的锣鼓逐渐响起,妤宁轻云握着龙凤和鸣盖头的手一愣,这比文书上写的良辰早了半个时辰。但她也并不曾多想,伸手,大红的盖头缓缓闭上。
在竹依的搀扶下,妤宁轻云上了花轿。
一时间,锣鼓喧天,吹吹打打,花轿起行。
透过红色纱帘、珠链装点的轿帘,妤宁轻云看到那个队伍前面骏马上的新郎,也是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尹少卿。一身的红衣在他身上竟丝毫显现不出一丝喜气。
身后长长的迎亲队伍排成两边,形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长龙,乐师们手上的锣鼓乐器不曾停止弹唱,却硬是没有将这喜气喧扬开来。
欢喜的气氛竟无端显得有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竹依并不在身边,而是先一步去了尹王府为婚礼打点准备。
大红的花轿内,凤冠霞帔下,妤宁轻云虽然保持着坦然自若,但这是女人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抛开所有的思量、复杂,她也有着所有女人成亲时该有的一丝紧张、一丝喜悦、还带着一丝忐忑……即使明知道尹少卿不是真的爱她。
少女怀春,她也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只愿嫁夫生子,只愿得一如意郎君,只愿平静的过尽平凡的一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