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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紫阳花(4)

玲玲的妈妈:我女儿现在正在急救,一天的住院费、医药费就要一万元以上,手术费更是高得不敢想象,医生说,是因为送救时间太晚,才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所以女儿现在还一直在生死线上徘徊。我一个月工资不到两千元,我该怎么办,有谁能救救我的女儿?

“有什么办法给她捐钱呢?能捐我一定捐。”小松皱着眉,非常大气地一拍桌子,“反正我有的是钱!”

“我也有的是。”夏林菲话刚说出口,想到自己那点儿钱帮莫海音买雕像了,有点儿人穷志短地把话吞了回去,“我可以向爸爸借。”

“哎,你们要捐钱啊?”其他同学听到这个事,也都围上来加入了讨论,“这个微博我一直在关注着,其实到昨晚就有好多人给她留言说想捐钱了,毕竟现在救人要紧啊。”

“是啊,那十九个人只是例外,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冷漠的!”“可是捐款的渠道没能解决,现在大家也是有劲儿使不上。”

这件事一直在班上热议了很久,直到上课才停下来。先前因为假期一直在睡懒觉,夏林菲没发现这件事真的在身边蔓延开来,成一个话题了。想到那冷漠的路人,还有生死未知的小女孩,确实让人无法不在意。到了下午,刚下课小松就告诉夏林菲最新消息:玲玲的妈妈,已经在微博上公布了自己的银行账号,捐款可以直接转到账号里。“数额是透明的,大家都可以看到,所以账号刚公布几个小时,就已经收到好几万元捐款了呢,这样应该就可以继续做治疗了吧?”“再多捐点儿吧,我跟爸爸打了电话,让他也捐一些,希望玲玲能好起来。”

“是啊,钱多一点儿,以后也能生活得更好一点儿。”账号开通几个小时就能收到这么多捐款,现在,夏林菲开始感叹网络的力量了。

“对,我也回去捐一点儿!”夏林菲热血沸腾地握着拳头,心里开始计划着怎么让莫海音还她的钱。

而且,也更下定决心要找出方子言,一定要拖他到玲玲的面前去道歉。

放学之后,夏林菲回到家里就赶紧丢下包包,回房间打开了电脑。不过,是错觉吗?

总觉得屋子里有什么不对劲儿。她没有罗洛那样的超人记忆力,永远都能记住每一个细节,比如在他离开后,去将电脑鼠标移了位置,他隔了几天回来也能马上发现,所以罗洛永远都是充满警觉的。

而夏林菲显然并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但怎么说呢,只是……只是一种直觉,让她感到房间里有一种违和感。

每件东西都摆在那里,都是自己熟悉的位置,然而就是有着微妙的感觉。这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就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夏林菲不由得有些焦躁,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突然传来,猛地将她的意识唤醒!“夏大力,你在吗?”她的弟弟——夏翼突然大力拍她的门,然后也不等她应一声就撞了进来,“我的耳机坏了!用一下你的!”说着就敏捷无比地蹿到桌子边,拿了耳机就走。

“你站住!”夏林菲连忙扯住他的衣领,有些生气地说,“不是叫你不要随便进我房间吗?还有,不准再那么叫我!”

“我不就是借一下耳机嘛!”夏翼“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样子,“再说我又没有随便进你房间,我敲了门的!”

“你那也算敲门吗?算了,今天我在学校时,你是不是又进我的房间,还乱动东西了?”“当然没有!”夏翼一副莫名的表情,“你在学校我也在学校啊。”

“真的?可除了你还有谁?”“我都说了没有了!”他很受委屈似的,声音顿时大得可以把天花板上的灰尘震下来,“这个星期我只有昨天进来了一次,两天前进来了一次,五天前进了三次,今天绝对没有!”

“你……”夏林菲一阵无语。她是有多倒霉才遇上这个弟弟,整天进她房间就是为了搞破坏的。

前几天这小子为了讨好女同学,竟然把她裙子上的腰带扯下来,送给女同学扎头发。这种穷酸的行为丢脸就算了,还损了她一件新裙子。

没过两天,又把她凉鞋上的丝花扯下来,也是送给女同学戴头上了。真不知道这位女同学头上能戴多少东西!估计让她知道真相,都要恨他一辈子吧。

“算了,你去做饭吧。”夏林菲无奈地挥了挥手,把他推了出去。今天,真的不是因为夏翼吗?说不出来的感觉,不是哪里被动了,而是整个房间,从电脑的角度、鼠标的摆放、床头闹钟的位置,包括凌乱的床单,都和一直以来自己熟悉的样子,有着一股违和感。

仿佛就是有人,刻意移动了每一件东西一般。又或者只是她想多了,也可能是夏翼在说谎,是他跑进来把房间乱翻了一通?

想来想去也没结果,夏林菲只能一边感叹自己太神经质,一边打开电脑看起了新闻。

又过去了一天,捐款的事比夏林菲想象中顺利多了。她自己都还没有去银行表示一点儿心意,到了第三天上午,来自全国的捐款竟然已经超过了四十万元。各个地方都在传达着对玲玲的关注与祝福,在夏林菲为这个数字感到惊叹的时候,同时也不由得被这股人性的力量打动。可是,方子言却仍然下落不明,这已经是他离家出走的第五天,委托人来催了无数次,可是调查却一点儿进展也没有,最糟的是,大家也没什么干劲儿。

“我去所有的JOJO店附近都查过了,光从桌面和杯子很难判断究竟是哪一家。”罗洛叹了口气,“而且过去这么多天,根本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还在本市了。”

“到底去哪儿了啊!”夏林菲一阵焦躁,这个人离家出走这么久,真不知道家人会担心,也会给人惹麻烦吗?

就算再受到打击,也该有点儿自觉,做错了就去道歉,逃避什么?在她烦得都想扔枕头的时候,莫海音却从外面走进来,忽然说道:“其实,我觉得可以换个角度来想。”“换个角度?”

“比如说,这些JOJO店附近,有什么是与事件相关的吗?”“咦?”罗洛像是受了触动,表情有点儿不甘心,但还是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难道说……”“难道说,是在事发地点的附近?”夏林菲也想到了什么,扯着罗洛的袖子摇,“你快想想,出事的地点附近有没有JOJO?”“或许别的呢?”莫海音眨了眨眼,缓缓地说,“你可以再想想。”“是的,是医院。”罗洛站了起来,一瞬间就明白了,“没错儿,有一家店就在玲玲现在住的医院附近,那天下午,他是去医院了?”

“没错儿,一定是这样!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医院?是觉得愧疚,还是有别的目的?”又或者说,是为好的目的,还是坏的目的?

虽然夏林菲并不愿意将一个同龄人想得太坏,可一旦设想到最坏的结果,还是让人不由得心里有点儿发寒。

“对了,今天早上方子言终于又更新微博了,你们看,这是今天发的照片!”夏林菲拿着罗洛的手机给他看。

那是一张模糊的街景照片。确切地说,只是拍了一面墙,墙上另一面种着很多吊铃花,爬山虎也沿着墙线蔓延出来,在金色的淡淡晨光里,有着扑面而来的气息。只是从这面墙的外面,更远处模糊的地方,隐隐可见一些建筑与房屋。“没错儿,这就是医院附近。”罗洛证据确凿地回答道,“远处的广告牌我还记得,原来他到现在还在医院附近出没!”果然是这样。

“总之,事不宜迟,我们去现场仔细调查一下吧。”夏林菲郑重地说,“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今天都要将他找出来!”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医院。果然,由于聚集了全国人们的关注,所以医院外面停了不少媒体车,也有好心的人过来探访,不过医院以住院的病人都需要休息的理由,将所有人全都拒绝在了门外。

当然,连夏林菲他们也不例外。“看这个样子,就是方子言来了,也根本进不去吧。”夏林菲也分不清自己的语气是该失落还是高兴。“去外面看看吧。”

她说着,从医院门口一直往外走,对照着早上更新的那张照片,仿佛在辨认方子言走过的道路。

“他第一次发微博是在下午,JOJO的店内,下午六点半,正是接近黄昏的时候。从照片上看,杯里的柚子茶已经见底,无聊地拍照片发出来,看来是在那里消磨了不少时间。而第二次,也就是今天这次,是在凌晨五点二十分,天才刚刚亮。”说到这里,夏林菲卡住了,想要从中分析出什么,却一时没找到头绪。

“所以可以推断出他晚上住的地方。”还好,罗洛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他微微陷入沉思,开始回忆这一带所有的道路、小巷、交通路线、冷饮店、快餐店、旅店,然后以此为中心,慢慢往外延伸,像是从数据库中提取资料一般,将能回忆起来的都如影像一般从脑中迅速掠过。“凌晨五点二十分,这一带除了三四班通宵车,所有的公交车,首班都在六点三十以后才有,第一班地铁也在六点,所以他只能是步行而来。”“看来,他住的地方就在附近。”“是的,那时天刚刚亮,他睡觉的地方一定并不远。然后,他就步行到这里。”说到这里时,罗洛已经走到了第二次微博照片上拍的地方。干净的墙壁沉积了年代感,和照片中同样的角度望去,除了近处的吊铃花和爬山虎,远处也可看到同样的高楼建筑。而转过身去,就远远可见医院的白色大楼隐没在一片绿叶丛之中。“原来这里,看得到医院啊!”时间是凌晨五点二十分,他拍下来的是背后方向,在电线杆之间被拉划着割开的天空。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在想什么呢?”夏林菲喃喃说道。在附近仔细察看了一番,只是已经找不到什么痕迹了。“我查看过电子地图,这附近有两家网吧,还有几家旅店,这些都是可以睡觉的地方,不过方子言出走时什么都没有带,也没有身份证明,应该是不允许过夜的。”

“那会是哪儿呢?”“对了,是电影院!”罗洛寻思着,脑中浮现了一闪而过的影像,是路过这里时,看到海报上有关于电影院通宵场的广告。而从电影院步行到这里,大概只要十分钟,正是合适的路程。白天就随处打发时间,晚上便买张电影票看通宵场,一直待到凌晨。“原来如此。”夏林菲听后,露出了笑脸,“看来我们只是守株待兔,也能找到他了。”“啊,你们还在说这个吗?”从刚才就一直在旁边玩手机不吭声的莫海音忽然抬起头来,轻松地笑着说,“就在那家JOJO等着吧,下午五点半,他会来的。”

“为什么是五点半?”“放心,因为我约了他。”莫海音将手机冲着她晃了晃,语气中有一点儿得意,“看你们找了好几天调查得太辛苦,所以直接在微博上给他发信息了。”

“什么?你说什么?”夏林菲一听,只觉得血都顿时冲到大脑了,“你不会真的这么做吧?要是惊动他了怎么办,那反而更难找了啊!”

“我当然不会直接告诉他‘你好,我是你妈妈请来抓你回去的’,你冷静点儿!”看到夏林菲一副要抓狂的样子,他连忙说,“先看清楚再说。”

夏林菲按着剧痛的太阳穴,接过手机一看。果然,和“方子言01”通信的最后一句:“五点半,我们在临岸路上JOJO店内见。”“这是什么呀?”她一头雾水,他们搞了半天,结果他已经约上了?再仔细一看,内容实在无耻得大出夏林菲所料!“我也是那十九人之一,你现在怎么样呢?这件事之后,我被身边所有的人讨厌了。我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好,我们能见面吗?”

夏林菲再一看信息,头像用的还是优优的照片,都不知道莫海音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是看起来很纯洁无辜的女生的脸。

“这样他也信啊?”夏林菲不可思议地大叫,要是这样都行,那这几天他们还在找个什么啊?

她翻了翻聊天记录,原来除了这一条,他之前还给“方子言01”发了不少信息,都是用一个柔弱女生的语气在向他倾诉一般,想到这些信息其实是莫海音坏心眼地笑笑着写上去的,她就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不会来吧?哪有这么简单?”“不,我觉得他会来的。”罗洛皱着眉,若有所思地说道,“看他虽然并没有怎么回复莫海音发过去的信息,却没有拒绝,我感觉他会来,但是会充满戒心。”

现在的方子言,被所有人孤立,一个人带着一点儿钱离家出走,大概已经有三天没有洗过澡换过衣服,晚上在电影院过夜,白天在医院附近徘徊,这个时候在网上遇到同命相怜的人,他不可能不抱有一丝好奇。

这么一想,夏林菲觉得自己渐渐能够理解方子言的心情。他在医院附近出现,一定并不是想做什么坏事,而是实在太过在意依然昏迷不醒的玲玲了吧。“可是有一个问题,现在都五点十分了。”罗洛看了看时间提醒道。“不会吧!”夏林菲忍不住抱头,怎么办,就要赶不上了。而且这个时候正是交通阻塞得厉害的时候,要坐车也根本来不及啊。她是不会错过任何机会的人,如果这样就能见到他,那就绝对不能因此而放弃!

她瞥了一眼路边的三轮木板车,顿时一咬牙:“我先骑这个去,你们记得跟上!”

“那不行。”罗洛有些变了脸色,“让你一个人骑着车在路上赶时间横冲,都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可是……”“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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