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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破釜沉舟

项羽杀死宋义后,提着宋义的人头走出营帐,号令军中:“宋义与齐国私通,背叛楚国,我奉楚王之命,已把他斩首了。”众将士对宋义多有怨言,又见项羽高大勇猛,顿时人人生畏。几个将士应命道:“现在将军诛乱有功,应该代任上将军,统率全营。”项羽接着说:“这也须禀明我王,静候旨意。”将士又说道:“军中不可无主,将军不妨暂代职务,再等候王命也不迟。”项羽就答应了,众人同声称项羽为上将军。

项羽想斩草除根,于是派遣心腹将士赶上宋襄,将他杀死。然后令属将桓楚禀报怀王,谎称宋义父子谋反,已被众军士杀死。怀王明知项羽有心夺权,但又不能制伏他,只好将错就错,派遣使臣传命,任项羽为上将军。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项羽派遣当阳君英布及蒲将军等,领兵两万,渡河前进,自己为后应。

赵将陈余自从被秦军打败,不敢与秦争锋,只是征集常山几万士兵,屯驻在巨鹿城北,虚张声势。秦兵得到王离相助,饷足兵多。巨鹿城内日夜不安,守兵逐日伤亡,粮草逐日减少。赵相张耳焦灼异常,多次派人偷偷出城,催促陈余前来相助,陈余畏战不前。张耳更加惶急,又命张黡、陈泽二将前去责备陈余:“张耳与你本是刎颈之交,发誓同生共死。现在赵王与张耳困坐围城之中,朝不保夕,只指望你前来解困。你拥兵数万,却不肯相救,岂不是有负前盟?如果诚心践约,何不速速与秦军决一胜负?死中也许能求生,请你三思。”陈余喟然道:“不是我不想营救,只是兵力不足,冒昧前进,有败无胜。陈余之所以不敢轻易冒死,实是想为赵王、张耳日后报仇啊。现在如果去与敌人交战,就像拿着肉去喂老虎,有什么好处?”张黡、陈泽道:“事已至此,应该以死践约,后事也无暇顾及了。”陈余又接着说:“依我之见,同死终归无益。你们如果想尽忠,何不先去试一试?”张黡、陈泽齐声道:“你如果拨兵相助,那有什么不敢的?”陈余于是拨兵五千,随二人出战。张黡、陈泽虽嫌兵少,但最终没有开口。二将把生死置之度外,领着五千士兵向秦营杀去。秦军开城迎战,拥出千军万马,来打张黡、陈泽。张黡、陈泽虽然拼命抵抗,但秦兵越来越多,终落得全军覆灭,一命归天。

秦兵更加振奋,巨鹿更加危急。燕、齐各国因赵使一再求救,都派兵前去支援。但由于害怕秦兵,只是远远地驻扎,不敢轻举妄动。陈余也很担忧,听说楚兵已经出发,但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来到,只好派人敦促。项羽正准备进兵,得到英布、蒲将军的报告,说前锋还算顺利,请后军接应等。项羽让赵使先回去禀报,随后带着大队人马渡河。刚到达对岸,项羽便下令沉船,只命令士兵带三天的口粮,与秦兵决一死战,不求生还。将士个个怀着必死的念头,向前奔去。

走了半天,就与英布、蒲将军相遇。秦将王离等人听说楚军远来,料他们有些胆力,所以不敢轻视。留一些将士继续围城,命苏角守住甬道,然后才放心大胆地去攻打楚军。离城有一里多时,碰到楚军前队,秦军慌忙布阵,哪知前队的统帅就是项羽,他将槊一扬,楚将楚兵便向秦阵拥来。项羽跃马入阵,王离率兵拦截,竟被杀退。项羽的一杆长槊使得神出鬼没,不可捉摸,秦阵里面,只见他一道槊影七上八下,戳倒人马无数。王离知道抵挡不住,骑马后退,项羽步步紧逼。这下激怒了王离,他仗着人多势众,翻身再战,可项羽的将士越战越勇,直杀得山摇地动,天日无光。王离三进三退,只好奔回本营。

章邯见王离战败,亲自前来支援秦军,与楚军决战。这时候各国援军,都在观战。遥见秦、楚将士渐渐接近。秦兵人马雄壮,差不多如泰山一般聚成一堆;楚军衣服简陋,三三五五,各自成队,也没有什么阵势便向秦垒中冲来。各国将士都以为楚军必败无疑,哪知项羽是杀星下凡,楚军也都拼着性命上前争杀,以一当十,以十当百,喊声动天地,怒气冲斗牛。不但秦兵挡不住,吓得胆战心惊,就是观战的将士,也目瞪口呆,不寒而栗。章邯本已在项羽手中打过败仗,此次见楚军更加厉害,连忙率兵退下,他的部下十成中已丧失了三五成。项羽见章邯退去,才令部众下回营休息,到了夜间,仍然严阵以待。

过了一夜,项羽令军士吃过干粮,再次进攻。项羽下令道:“今天若不打败秦兵,粮食就要断绝了,是死是活,就在今天。众将士一定要努力!”众将士齐声说是,潮水一般从营中拥出,直奔秦军。秦将章邯硬着头皮出来迎战,无奈他的部下已经吓坏了,任章邯如何激励,总是不能抵挡楚军。章邯多次下令前进,部下进一步,退两步,进两步,退四步,直至溃不成军。

项羽直达巨鹿城下,与秦兵先后大战已有九次。秦兵屡战屡败,章邯逃回城南大营,王离、涉间勉强守住本寨,不敢出头。项羽命令英布、蒲将军堵住敌人甬道,自己率兵攻打王离、涉间。大军一到,秦军营门立破,王离想逃跑,却迎面碰到项羽,不到三个回合,就被活捉。涉间见王离被擒,自知死在眼前,索性放起火来,把营垒烧净,自己也葬身火海,变成一段黑炭。

项羽见秦营火起,吃了一惊,忙令军士后退。一会儿火势渐小,秦营已变成一片焦土,秦兵非死即降。各国军将这才陆续聚集,求见项羽,表示愿同去攻打章邯的军队。项羽笑着说:“这时才来见我吗?”说完,命令各国军将在自己营前,等候传见。过了很久,项羽才召见各国军将。各军将正要入营,忽然看见有一队人马拥着两员大将踏步前来。其中一个大将手持长枪,枪上挑着一个血淋淋的首级,十分恐怖。

各国将领惊慌不已,问明楚军,才知进营的二将就是英布、蒲将军,所拿的人头是秦将苏角的。众将听了,更加恐慌,跪倒在营门,爬到项羽座前俯伏报名,不敢仰视。项羽令他们起身,各将叩头称谢,才慢慢站起。众人齐声说:“上将神威,古今罕有,我等情愿听从指挥!”项羽也不谦让,回答说:“承蒙各位将军厚爱,项羽恭敬不如从命,众位暂且回营,等有战事,自会通报你们。”各将一齐告退。过了一会儿,赵王及赵相张耳出城到项羽营中表明谢意。

张耳还在恼恨陈余,不等回城便前往陈余营中,责备他见死不救。又问起张黡、陈泽二人,陈余说:“张黡、陈泽劝我出去应战,我认为这样做,只会白白送死,他二人定要出战。我于是调拨五千人随他们同去,结果全军覆灭,两人都死了,真是可惜!”张耳顿时变了脸色,怀疑道:“恐怕不是这样吧。”陈余说:“我与他们无冤无仇,绝不至于暗中加害他们,况且他们出战,众人都知道,也并非我一人可以捏造的,你不要怀疑。”张耳总是不相信,唠唠叨叨说个不停,陈余恼羞成怒,便把将印解下交给张耳,张耳不想与陈余决裂,没有接受。陈余把将印放在案上,出外如厕。张耳的随从私下对张耳说:“古人有言,上天赐予的东西,如果不接受,反而会受到惩罚。现在陈将军把将印给你,你如果不接受,恐怕违反了天意,这是不祥之兆,你何必推辞呢?”张耳于是取过将印挂在自己身上。等到陈余回来,看见张耳居然拿了将印,更加恼怒,便率领几百人悻悻离去,散居在沿河一带,捕鱼猎兽,自寻生路。

陈余离开后,张耳身兼将、相二职,收揽陈余部下,仍奉赵王歇还居信都,自己带兵随从项羽一同攻秦。项羽逼近章邯,章邯在棘原固垒自守,部下还有二十多万。项羽又想率兵猛攻,老将范增说章邯粮草用尽,自然会退,这样省得多费兵力。项羽于是在漳南安营扎寨。章邯也不敢出战,派人到咸阳陈述败状,请二世定夺。

赵高独揽大权,竟将章邯的奏报搁置不顾,二世当然不知道。后来一群宦官宫妾交头接耳,谈论章邯战败的消息,被二世听到。二世便召来赵高,问起军事,赵高启奏道:“现在朝廷兵马多归章邯一人调遣,章邯也没有什么军报。不过近日传来风声,说他损兵折将,臣正准备上奏,不料陛下已经全部知晓。臣想关东群盗,多是乌合之众,为何章邯手握重兵,却扫荡不平?请陛下下诏责罚。”二世听了,仍认为赵高对自己忠心不二,便派人颁诏出去。其实赵高是猜忌章邯,以为他暗通内线,禀明二世,所以将纵盗玩寇的罪名,全推在他身上。

章邯接读诏书,又恼又怕,只好派长史司马欣速回咸阳,面奏一切。司马欣不敢怠慢,星夜入都,求见二世。哪知二世已经很久不临朝了,殿内只有赵高做主,听说章邯差人到来,故意让他在外面等候。司马欣只好耐心待着,过了三天,仍不见二世召见。不得已贿赂门吏,探问情况。门吏才告知他缘由,无非是说丞相赵高忌恨章邯等。司马欣担心自己受到连累,从小路奔回棘原。赵高听说司马欣走了,便派人从官道赶去追捕,却杳无踪迹,白跑了几十里。司马欣奔回本营,向章邯禀明情况。章邯听到司马欣的话,更加忧愁,但一时又想不出办法,只能闷坐营中,嗟叹不已。

无奈之下,章邯派候官始成到项羽营中请和。项羽拍案大怒,喝令左右将始成赶出营门。始成踉跄回报,章邯愁上加愁。正在这时,突有探骑禀报说蒲将军带领楚兵要来攻营了。章邯忙说道:“不要让他靠近我的营帐!”一面说,一面派兵出去堵截。才过半天,便有败兵跑进来报告:“楚兵锐不可当,我军打他不过,只好退回,请主帅速派兵增援。”

章邯一想,项羽不来总还可以抵挡,不如自己亲去迎敌。于是披挂上马,率兵前进,在汗水岸旁与楚军打了一两个时辰,不分胜负。忽然听到楚军后面喊声震地,鼓角喧天,竟是项羽领着大队人马亲自杀到。章邯不禁心慌,秦兵越来越胆怯,纷纷倒退。说时迟、那时快,楚军已突过战线,冲破秦兵阵脚,秦兵顿时大乱,四散奔逃,章邯也掉头逃跑。好容易逃回大营,士兵已伤亡无数,幸好楚军只追赶了几里便退了回去。章邯收拾残兵,勉强防守。

章邯六神无主,都尉董翳劝章邯向楚乞降,章邯皱着眉头说:“项羽记念前仇,不肯收纳,该怎么办呢?”董翳道:“可以派司马欣前去。”章邯于是召来司马欣,司马欣也不推辞,拿着书信就去了。不久,便得到司马欣的回报,说项羽已不念旧仇了。原来,司马欣曾做过栎阳狱吏,救过项梁,与项氏本有交情。开始项羽不肯立即答应,后来经范增从旁劝解,项羽才答应司马欣的请求,与司马欣订约,决不加害章邯。于是章邯与司马欣、董翳等人,到洹水南岸等候项羽,解甲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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