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割舍,割得任何人心疼。
李桐儿靠着树下坐了下来。她记得自己坐了很久,却记不清董太尉什么时候离开,也记不清那个小姑娘后来是什么结局,好像在第二天清早,听着许多丫鬟们争相传着前一天晚上王爷的房里传了好一会儿痛哭,她们清晨进去打扫的时候那么一个小人儿已经折磨得不成样子……好像玥姬发了脾气……
李桐儿的心静不下来。这次董太尉府的灭顶之灾,虽说董煜他要害自己,自作自受,可看见那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满目悲怆,听说那十几个人都要因此丧命,她,她真的能吃的稳睡的香,当做没有这回事么。
她不知道。
董太尉得罪了谢青慕,他绝对不会管那满府的人命。
李桐儿像个游魂似的魂不守舍回到了房里。睡之前,仍是愁眉苦脸。
第二天,她特意拿着打扫用具装模作样进了谢青慕的房间,扫了两下,看四处没人,才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内门。
门敞开了,里面的情形慢慢扩散在眼前,李桐儿惊愕地愣在了当场。
昨晚上还是个可人的小姑娘,现在却被跪绑在桌子的一角,满身的淤青伤痕,衣裳都没有穿好,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惨白的脸。
李桐儿杵在门边,隔着门,她的腿一步也迈不动。
董宁艰难地抬头,看着她,又伤心地垂下目光,嘴唇动了动,似是在喃喃自语。
“董家。”
李桐儿半天没发出任何声音。等她找到自己的思想,急急地扑上前扯着董宁身上的绳子,绳子扯下来,就要去搀董宁,董宁就那么愣愣地呆在原地,一脸沉静的看着李桐儿。
“你能走得出这慕王府吗?”
“你知道要带我去哪吗?”
“你能救我的家人吗?”
轻不可闻的几个字,李桐儿哑口无言,她拉着董宁的手滑了下去。
“说的没错。”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李桐儿一颤,她慌不迭地回过头,谢青慕不知何时回来了,他从李桐儿的身后走进了内室,几个丫鬟跟了进去,一个丫鬟还拿走了李桐儿带来的清扫工具。
谢青慕看着董宁,“你的顾虑都没错,作为奖励,本王不妨告诉你,她是侯爷的女人!你爷爷那个老东西拼了老命把你留在王府,要留你一个活口,被别人拐了出去,是死是活就怨不得本王。”
最后一句明显是冲着李桐儿,李桐儿看着他,又看向董宁对她怨恨的目光,重心不稳后退了一步,她慌忙地摆着手:“没有、没有!不是!”
下人伺候着谢青慕换下朝服,换上了衣裳,他转过身,坐在床边,看着跪在地上的董宁。
“折腾了这么久,饿了?”
谢青慕的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块精巧的糕点,一点一点看着董宁脸上变化的表情。
他的话,像极了关怀的语气,盯着董宁的目光如同看猎物一般,“过来。”
董宁看着他手里那块糕点,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挨过饿,连想都没想到过有一天,她要挨饿。也许是饿了,也许是乖乖认命了,她起身想要向前走,刚站起来,一个丫鬟又把她踹倒在地上。
“过来。”
这回,董宁又看着谢青慕手里的那块糕点很久,她想了想,自己就是这样的命,她就向前爬,跪着爬到谢青慕脚下,李桐儿不知道经过了一晚上的时间,谢青慕用了什么方法把她变成了这样。
谢青慕抬起腿,将董宁一脚勾到身下,董宁跌撞地慌抓住他的衣裳,他满意地勾起嘴角,抚着她,将手递到她嘴边,董宁听话地吃着。
“乖乖听话的人,本王向来都不吝奖赏。”
丫鬟上前,将董宁带了出去。
李桐儿不甘心地站在角落,咬牙切齿的望向他:“你说谎,我根本就没要害她!”
“那又怎么样?”谢青慕不屑地眯起双眼,“在青慕王府,本王的话,就是事实!”
“还有!拿着你的东西,不要再出现在本王的房间!”
过几天,李桐儿踏出房门的时候,董府满门抄斩的事传得满城风雨,行刑的日子越来越清晰。
她再没机会偷见董宁,她心里其实也害怕董宁怨恨着看她的眼神。李桐儿劝过自己,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可想到十几口人命心就是放不下来,吃饭睡觉都不安稳。这几天,她都远远躲着人,生怕再听到一丝有关的消息。
可想到董太尉丧了子,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有听他口中提及那些因为重情重义不愿离开董府的人,最后却是要他们——轮到斩首这个下场,李桐儿觉得这些事,搅得她的日子,再也安生不了。
这个傍晚,在王府比较偏僻的一个角落,就出现了与之前郁郁忧愁的截然不同而身影。一双眼睛观察四周的动静,甚至还模仿电视上常演的换上了夜行服,黑衣黑裤,还蒙了面……
其实,就这么蒙一块布,谁要看不出来,谁就是瞎子。不过,李桐儿瞧了瞧自己的一身行头,倒还挺像个女侠的模样,也就照着做了。
趁着这里四下无人,李桐儿抽出腰间的飞爪百链锁,一个用劲儿挥上了墙头,人蹭蹭蹭地爬了出去。
她出了慕王府的大门,一路走一路打听,等她看到头上赫然的大字,才发现,王安府的府邸,居然就座落在西街巷。
不免想到第一次来到西街巷那时,这条在京城地处偏僻的西街巷,传闻的达官贵族人家的府邸都舍不得落在这里,却没料想到,王安府竟能舍得那些灯红酒绿,而将家门落在这份别致里。
那时,他正要回府,也幸好是他的这一份脱俗,才救了自己一命。李桐儿站在门外,心思攒动的片刻,抬手敲了敲门。
门吱一声敞开了,几个侍卫立在门前,横眉扫了一眼李桐儿的黑色装扮,颇有几分皱眉,道:“你是何人?深夜到侯爷府门前所谓何事?”
“我找你们侯爷!烦劳禀报,就说,就说我叫李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