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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碰到,或者以后

风在水面上散步和嬉戏的时候,并不知道水面下面的事情。水面正在想什么——下面的鱼儿,或者其他动物,并不知道风来干什么。

互相之间没有约定,没有事前打招呼,碰到一起是件平常事儿。

谁和谁都可能碰到——走在大街上,在商店里,在机场,在田野。但碰到,仅仅是碰到,并不意味着以后会发生什么。当然,在碰到之处——这个场合和时间——倒可能会发生什么。

碰到一件事,也许会在记忆中保存下来,想起的时候会有些滋味儿在心头,会对人生产生某些影响,或者提供某些经验性的东西。也许一碰到,就转瞬即逝了,了无痕迹。

碰到一个人,也会这样。以前认识的,可能打个招呼就过去了,聊几句也可能。以前不认识的,可能以后也永远不认识,也可能从此就认识了。

也许有的人有预感:今天上街要碰到谁,碰到什么事。但一般是不经意间的,碰到不碰到无所谓,因为事先也没有想过非要碰到谁不可。

有的人在火车上,碰到了对面的座位上坐着自己未来的妻子,大概属于千里有缘来相会那一种。也有的人在剧院的过道上碰到了一见钟情的恋人,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当然也有人在超市上碰到了小偷,钱丢了,留下个教训,总会在记忆里报警。

碰到什么和不碰到什么——说不准的事情无法预料。希望碰到和不希望碰到——同样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东西。

人生中将有无数的碰到,这些无数次的碰到是构成人生内容的重要部分,有幸运的,有不幸的,有快乐的,有悲哀的。不管怎样,都要准备着。就像一个早晨,一开门你碰到了太阳,阳光拥进怀抱,眼前充满光环,情绪自然被这光环浸染了。或者一个晚上,你在路上碰到了雨,而伞这时不在身边,那就感受一下雨淋,感受一下雨所给予你的生活经历,也许你对雨会产生盼望的渴求呢。

注意:碰,是个动词,需要把握。卡夫卡是在学校的一次聚会上,碰到了勃罗德,并以此开始了他们的罕见的友谊。叶芒碰到了毛德·冈,由于得不到她的爱情,反倒使叶芒成就了自己的诗。几天前媒体报道了一位女歌手从楼上飞身而下,由于她的身体在下落的时候,碰到了水泥和地面,当即香消玉殒。据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缪,是由于汽车碰到了他的身体,而意外身亡。看来,碰到有时是机遇,是缘分,是幸运,有时也是悲哀,是不幸,是痛苦。

我们几乎每一天、每一刻都生活在碰到之中,碰到本身就是生活,我们躲避不了。当然,我们总是期待碰到快乐的事情,就像我们只能在野外,而不是在城里,才能碰到头上晶莹透明的星星,而星星碰到我们的时候,那流出来的光芒总是充满纯情。

记得18岁那年,我意外地碰到诗并以分行的文字写出了参军的申请,这种形式似乎更能表达当时澎湃的心情,虽然没有参上军,却从那以后写起诗来,它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时至今日30年过去,仍忘不了那勇敢而鲁莽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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