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人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无动于心。
这是一种冷静的平和,没有不理智和其他极端的情绪。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失去的只是那些有害的、没有任何帮助的情绪。不要放任那些负面的情绪,甚至不要让那些情绪有机会萌芽。你只需要说:“不,谢谢,恐慌的代价我可承受不起。”
我们必须培养自己的这种技能——使自己免于困扰和忧虑——这样,你才能把你的能量毫无保留地用于解决问题,而不是用于回应问题。
接到银行打来的电话——一定是你的财务出了状况;有人喊你的名字——出了什么意外。这些都会给你带来忧惧。
加文·德·贝克尔(Gavin de Becker)在《忧惧之礼物》(The Gift of Fear)一书中写道:“当你忧惧的时候,问问你自己,‘此刻,我会错过什么,会忽略什么’。由于你选择了担忧,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你忽视了?你的担忧是否压倒了你的内心、警觉还有智慧。”
或者换一个说法:情绪失落能给你带来更多的机会吗?
也许有时候能,但这次呢?
恐怕不能。
如果一种情绪不能改变目前的状况或者你正在应对的障碍,那么它很有可能就是一种毫无建设性的情绪。甚至非常可能它是一种负面的破坏性的情绪。
你可能会说,可是,这就是我此时真实的感受。
说得对,没有人否认。没有人要否定这些感受确实存在,没有人说你不能哭泣。你可以忘掉所谓的“男子气概”,你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无论以何种方式,都要去发泄,然后去平复。真正的力量在于控制。或者正如《黑天鹅》的作者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Nassim Taleb)。所说,“驯化”我们的情绪,并不是假装它们根本不存在。
所以,去感受吧!只是不要自欺欺人地把面对障碍时宣泄自己的情绪和解决问题这两者混为一谈。因为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如同沉睡和清醒一样,是如此截然不同。
你可以时常提醒自己:我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而不是被情绪所控制。我明白发生的事情的本质是什么,我不会变得激动或者难过沮丧。
我们用逻辑打败情绪,或者至少需要有这样的意识。
逻辑是提问并陈述。只要充分运用它们,我们就能找到问题的根源。
投资失败了,我们在经济上遭受损失。
但是失利不正是生意中再寻常不过的一部分吗?
这些损失是灭顶之灾吗?
不一定。
所以这并不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对吗?有那么糟糕吗?你为什么对一件至少我们认为常常会发生的事情如此激动呢?
……
除此之外,你一定还面对过更棘手的障碍。试着在心里与自己进行这样的交谈,你就会发现那些极端的情绪被控制住了。你会发现,在逆境中尽量多地运用这样的智慧,你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而这些障碍,它们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请相信这一点。
再退一步,你不大可能会因为这些困难处境而丧命吧?
所以,当你感觉焦虑似乎要开始的时候,可以对自己一遍遍地重复:“我不会因此而这样的,我不会……”相信我,这句话看似普通,但这样做你会立刻感觉好一些。
或者,试试回答马可·奥勒提出的问题:
“发生的事情会使你无法保持正直、仁慈、自控、神志清楚、谨慎、诚实、谦恭、坦率吗?”
不。
那么现在就回到你的工作中去!
从潜意识来说,我们必须时刻问自己这个问题:对这件事,我真的需要反应如此强烈吗?
答案——就像是对宇航员、士兵、医生还有很多职业人士一样——一定是:不。因为对于这样的情况我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我能够控制好自己。或者,不,因为我能把持住自己,而且我知道失去对情绪的控制是有百害而无一益的。
5.学会客观
我们常说“发生了这事,真是糟糕”,实际上这是两个印象。第一个——“发生了这事”,这是客观的描述;第二个——“真是糟糕”,这是主观的感受。
“不要轻易被事情给你的第一印象打垮。你需要对它说:请稍等,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让我来考验考验你。”——埃皮克提图(Epictetus)
16世纪日本的剑术家宫本武藏[3]曾经赢得过无数的比赛,击败过无数令人胆战心惊的对手,甚至在手中无剑的时候也击败过很多强劲的对手。在《五轮书》(The Book of Five Rings)中,他特别强调观察和感知的区别。他说:“感知之眼是虚弱的,观察之眼才是有力的。”
宫本武藏很明白,观察之眼只是单纯地去看存在的事物,而感知之眼看到的远远多于客观存在。
观察之眼专注于事情本身,以免受干扰以及夸张和错误感知的误导;感知之眼总是能看到“无法逾越的障碍”或者“极大的挫败”与“问题”。前者是有益的,而后者不是。
我们可以这样去理解尼采——当然这种理解只是片面浅显的:只凭第一印象判断,才是最深刻的方法。
在生活中,有太多麻烦都来自我们对于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的事情加以判断,好像它们就应该有一种天经地义的方式。有太多时候,我们只能看见我们想要看见的,或者认为事物本应该如此,而不是它们实际存在的样子。
镇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我们的观察之眼,才能看清楚事物原本真实的模样。
问题是我们的感知。感知为我们提供了太多根本不需要的“信息”,准确地说,在那一个时刻,如果我们能只专注于此刻发生在我们面前的事情,结果会好得多。比如,一把突然刺来的剑、一次至关重要的商务谈判、一次机会、电光火石的一个念头……因为,那才是真正会产生影响的部分。
人类大脑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试图压缩印象与感知之间的空间。思考、感知和行为之间只有千分之一秒,一毫秒。
一头鹿的大脑告诉它快跑,是因为情况不妙。于是它开始奔跑。
而作为人类,我们可以质疑这种冲动本能,我们可以对此表示异议,我们可以凌驾于大脑里的制动开关之上,在采取行动之前好好审视一下面临的威胁。
但这是需要力量的。这是一种必须要专门训练才能培养、塑造出来的力量。这种力量的锻炼如同肌肉的塑造,需要紧张,需要反复地举起重量,需要坚持。
这就是为什么宫本武藏还有绝大多数武术家们在专注身体训练的同时,同样专注于心理的训练。两者是同等重要的,要求付出同样艰苦的练习和锻炼。
在斯多葛派的著作里,我们发现有这样一种练习,可以被称为“藐视的表情”。斯多葛派把藐视当作一种武器,它可以使一切在你的眼前变成赤裸裸的,被“剥去了传说中光鲜的外壳”。
埃皮克提图公元前1世纪希腊斯多葛派哲学家、教师。埃皮克提图告诉他的学生,当他们引用某位伟大思想家的名言时,会在自己的脑海中想像此人的样子。这很有趣,下次如果有人威胁到你或者让你觉得很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你一定要试试。在你自己的脑海中,想像他们在笨拙生活的样子——你会发现,其实他们和你我都一样。
马可·奥勒留也有诸如此类的训练,他把原本非常诱人或者价格昂贵的东西说得粗俗不堪、毫不隐晦——烤肉就是动物的尸体,有年份的美酒是发酵了的陈年葡萄。其目的就是为了帮助自己看清事物的本质,不加以任何的虚饰美化。
对于挡住我们道路的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我们同样也可以采取这样的态度。那个似乎意义非凡的升职,实质上是什么呢?那些总是对我们吹毛求疵的批评家们和老爱唱反调的否定者们,总是使我们觉得自己很渺小。让我们把他们放在他们原本的位置上去看看。能够看到事情的本质、真实的模样,而不是在我们心目中他们固有的形象。你会发现,这真是极好的感觉。
客观意味着抛开“你”这个主体。你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是我们要给别人建议会怎样?他们的问题在我们看来非常清晰明了,解决办法也是显而易见的。有些当我们在处理自己的困境时怎么也摆脱不了的问题,如果发生在他人身上,就会很自然地消失了。这就是“精神负荷”。
面对他人,我们总能做到客观、清醒,我们能够以事论事,按照事物的实际价值来加以判断,并且马上着手帮助我们的朋友解决这个问题。是自私也是愚蠢——我们总是不吝于把同情、被害情结和抱怨都留给自己。
就拿你的处境为例,我们不妨假装这不是发生在你自己身上。假装那些障碍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你会发现,自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明白怎么做最好,是不是?你非常迅速又平心静气地就能判断形势并进行选择,是不是?当障碍变成别人的障碍时,你可以潇洒地将它一笔勾销,或者轻而易举地冷静应对。
想想我们能够解决某个具体问题的N种办法。认真地想想。让你自己清晰思考,而不仅仅是自怜自艾——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去同情自己。这是一项练习,也就是说,需要重复。你练习得越多,掌握得就越好。你越能一针见血地看明白事物的本质,你的感知就越能为你服务。
6.改变你的视角
一次,雅典将军伯里克利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执行海军任务。突然天空中出现了日食,150条船的舰队一下子被湮没在黑暗之中。
“人,存在于这个世间,能决定自己在此刻的存在状态,以及在下一刻又将如何存在。以此类推,每个人都有在任何时刻改变的自由。”——维克多·埃米尔·佛兰克尔(Viktor Emil Frankl M.D)享有盛誉的存在分析学领袖
他的手下都被这从未料想过的、令人害怕的天象给吓坏了,完全陷入了恐慌之中。与士兵们不同,伯里克利却无所畏惧。他朝一个领头的舵手走去,脱下自己的黑色斗篷,用它蒙住那个人的脸,问他对于所看见的有没有感觉到害怕。
不,当然不怕。
伯里克利接着说,那么,虽然原因不同,最终都是造成黑暗的结果,又有什么关系呢?
古希腊人非常聪明。“视角就是一切”,在这句谚语的背后是最根本的观念,是认知心理学的基础。
也就是说,当你能够把某件事情剥离出来,或者能以一个新的视角来审视它时,它就再也无法对你构成影响了。
恐惧削弱你的力量,分散你的注意力,使你疲惫不堪,还常常失去理性。伯里克利非常了解这一点,他能够运用视角的力量来打败恐惧。
古希腊人懂得,相较于简单朴素的解释,我们通常倾向于选择那些不祥的说法,这对我们有百害无一益。我们对障碍过度的恐惧正是由于错误的视角,而事实上,我们只需要在视角上进行一个小小的调整,就能够彻底改变障碍对我们影响的结果。如伯里克利故事里所展示的那样,我们的任务不是去忽略恐惧,而是怎样去化解这种心理。就拿你所害怕的为例——当恐惧的感觉朝你涌来的时候,试着去分解、剥离它。
记住:重要的是我们选择看待事物的视角,而我们保有选择哪种视角来看待障碍的能力。我们不能改变逆境本身——等式的那一部分已经无法更改,但角度的力量能改变障碍在你眼中呈现的面貌。我们以怎样的视角去看待障碍,如何将它置于全局中考虑,以及如何告诉自己它对我们的影响,将决定我们克服障碍的过程与结果。
我讨厌当众演讲,我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这件事让我很受伤。这些都被加上了一个多余的成分:你和那个障碍建立了关联,障碍变得不仅仅是障碍本身,它被无形地放大、加入人们的偏好。因为看待障碍错误的视角,我们被一件实际上很小的事情所吞噬、压倒。
正确的视角有一种不寻常的力量,它能攻破障碍和逆境,使之最小化。
但是,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我们总是孤立地看待事物。我们为谈吹了一单生意或是无法参加一次会议而追悔莫及。单独来看,确实是挺烦心的——我们确实失去了那个机会。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想想亿万富翁、创业家理查德·布兰森[4]。他总是喜欢说一句话:“商业机会就好像公共汽车:总是还有下一辆朝你驶来。”一次会面的机会,相较于一生中要进行的无数次会议中,简直不值一提。事实上,失掉这次机会,说不定是我们逃过了一劫,下一次的机遇或许更好呢。
我们看待世界的角度将改变我们对待障碍的看法。到底我们的视角是帮助我们更好地去理解这个世界,还是给我们带来麻烦的根源,这是一个值得我们好好思考的问题。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改变我们的视角,同时放开眼界,使我们保持最冷静的头脑,做好最充分的准备去完成手头的任务。这就好像是有选择地编辑——并不是欺骗他人,而是为正确地定位自己。
细微的调整就能使看起来似乎不可能超越的障碍发生根本性的逆转。仿佛突然之间,就在曾经最无能为力的事情上,我们变得强大起来。有了新的视角,我们发现自己拥有未曾了解的逆转障碍的力量。
视角有两种定义。
1.背景:对于这个世界宏观整体的认识,而不仅限于面前的障碍。
2.框架:个人独特地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用这种方式来诠释所发生的一切。
这两方面都很重要,一旦拥有了其中之一,都能有效地使原本看来危险的、不可能的障碍发生反转。
乔治·克鲁尼在好莱坞的最初几年,总是在试镜时就遭到淘汰。他渴望制片人和导演能看中他,可是他们没有。这让他的自尊心很受伤害,他抱怨这个体系使别人无法发现他有多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