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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前尘

气氛并没有尴尬多久,周青云似乎有些过于沉湎于往事,声音有些低沉,“我们一路无语,心中忐忑,只有蓝九重兀自愤愤不平。到了九重山,我们要分手,谁知你回到部落,看到死了那么多人,悲愤赶来。

你到了我们近前,我终于看到传说中的青铜。你厉声质问因何屠杀你部落中人。我们大家情知理亏,也不多做辩解,偏偏蓝九重出言不逊,说就是不满你做派,看不惯你,连带着看见你部落中的人就想杀。你含愤出手,不一会儿,蓝九重就有些支撑不住,大家虽然明知事情原委,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杀了蓝九重,便纷纷出手。

好一个奔雷闪,好一个青铜傲世间……”

周青云有些动容,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望着天上的白云,“终于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的含义。疾风闪电的身影中,淡淡的青铜剑影,挥洒出斑斑的血色梅花,我曾经以为以意念控制的飞剑应该是进攻最快的手段,看到你的出手,才知道什么叫速度,什么叫进攻。十几个高手转瞬间倒在血泊中,你也身受十几处伤,剩下是我们最强的九个人。此时,自保的本能已经把我们拴在了一起。我们排成一列,破釜沉舟般的各自施展绝技,掌风,剑气,神兵,弥漫了整个天地,我们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合力料理了你。

好一个左手无尘……清风徐来般的感觉,我们志在必得的全力一击竟然在这掌力中消失,漫天的组合攻击就像是春融冬雪般无影无踪。谁也没有料到生死之搏一瞬间就分出了高低上下,蓝九重本来是我们当中功力最深的,但是在左手无尘之下,却是受伤最重的,我们剩下的也没有支撑多久,都受伤倒地。你也虚脱得半天大声喘息。蓝九重被你杀了,另外几个也都在淡淡的青铜剑影中一一陨落。我是最后一个,说实话,我真的害怕了,生命对于人的可贵,我在那一瞬间体会的是那么的透彻。

看你扬起青铜剑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等了很久,却没等到死亡的来临。你木然的看着我,眼睛就像是个无底的黑洞……你问是不是我阻止了蓝九重继续屠杀你部落中的人。我连话都说不出,只能点点头。你惨然一笑,再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那跌跌撞撞的身影,呈现出的是怎样的英雄无可奈何的悲哀。三百年来,你那身影始终是我挥之不去的心痛。”

周轻云痛苦的捶打自己的脑袋,尹傲天此时内心十分纠结,对眼前的周轻云的感觉从最初的亲切,变成了很复杂的感觉。看到周轻云痛心疾首,心生怜惜,很想安慰一下,但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尹傲天便岔开话题,“老哥哥,后来怎样?”

周轻云身体往后一仰,“我回到蜀山,面见师父,把事情不敢隐瞒,全部都说了。师父只说了两个字劫数。过不多久,死在你手里的那些人的师长陆续来到蜀山,问我关于和你的过节,我照实说了。那些师长有些激动,事实也是如此,他们的徒儿本来就是去帮帮场子,没有动手杀人,若是被你教训一下,算了也就算了,但却不至于把自家徒儿给杀了。

于是,这些老师父一起寻你,要讨回公道。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何为公道?蓝九重杀你部落十几人,而且是滥杀无辜。我们去帮场子也算上助纣为虐。你又杀了蓝九重和二十多个名门弟子。这些弟子们的师长,又要跟你讨回公道…….,就算是过了三百年,我依然弄不明白到底怎样才算是公道。杀来杀去,旧恨未雪,又添新仇。事情过去了一千年了,昆仑还是不肯放过你,所谓的公道,只不过是仇恨心理的籍口罢了。难道,只有仇恨双方的一方永远倒下,才算是曲终人散?只要双方还有人在,这就是一出永远唱不完的大戏?……

我被师父罚在蜀山中面壁思过。大概十几年后,师父突然聚集全蜀山弟子训话,我也被师父叫出来。师父一脸凝重,说剑魔尹傲天因为部落被昆仑大神所毁,在北之天边无极海屠龙铸剑,造下无边杀孽,已成三界公敌,蜀山弟子一经发现尹傲天踪迹,杀无赦。

按照师父吩咐,我们蜀山弟子分五路出发,都是由蜀山杰出人物带队。我和师父是第一队。由于三界全力搜捕,你很快被发现。我们这一队离你最近。接到消息,火速赶了过去。怎么那么巧,还是在九重山下,我们又见面了。

你很憔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身上的一袭长衫,已经分不清原来的颜色了。上边凝结的血块已经快变成黑色了。

我对死亡恐惧过,但是看到你手里的龙魂剑,才知道那点恐惧根本算不上什么。狰狞的龙骨,构成了整个剑身,中天之日,无论怎样耀眼,也挡不住心底里泛起的寒意。相信所有的在场之人都有这感觉,当时已经聚集了人界九大派,仙界十二洞府,佛门六大山岳的高手。八百人之众,竟然无人敢先动手。日过晌午,昆仑大神赶到,在他带动之下,我们才动了手。我一直没有看别人。一个念头总在心里,那是你跌跌撞撞走远的身影。

那是怎样惨烈的一幅场景啊。蓝天白云,绿草骄阳,本来一幅人间仙境,你与昆仑大神一个照面,便愁云惨淡天地变色。我大概是唯一没有出手对付你的,别人都在全力攻击你的时候,我的青索剑始终没有出去。而你,终于使出了不知怎样练就的绝学,沧海一指。转眼间,你的身前时空迷离,所有的强劲攻击都迷失了方向,纷纷对碰在一起,丝毫没有伤到你。奔雷已经不足以形容你的怒吼,闪电也只不过堪堪配上你疾驰的身影。龙魂剑上,竟然真的幻化出一条龙,血红,狰狞,那是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龙魂。吞噬,毁灭,九重山的青茵绿草,成了众人的埋骨之所。我们蜀山弟子也被你杀戮不少,师父还在苦苦支撑。

师父的南明离火剑,在你的龙魂剑下,黯淡得快要熄灭,我为保师父,终于出手青索剑直指龙魂之头。大概是我们有缘吧,你本来已经杀得狂性大发,看到我,眼睛突然明亮起来,撤回龙魂剑,很销魂的一记左手无尘。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一击。柔和的掌力就像儿时亲人的怀抱。杀气腾腾的青索剑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随着你的手一扭一偏,崩开了一角,我与青索剑息息相关,受到重创,顿时昏死过去。师父赶紧抢下我,率领剩下为数不多的蜀山弟子退出…..”

周轻云撩开上衣,胸腹间凹陷下去拳头大小的一个洞,目无表情的看着尹傲天,“这就是青索剑被崩开,与它相关的我所受到的伤害。”看着尹傲天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周青云接着道,“这还要感谢你手下留情,若是你下重手将青索剑崩碎,老朽连转世轮回的资格都没有了。”

周轻云缓缓拉上衣服,“五队人先后回到蜀山,简直是惨不忍睹,蜀山精英,凋零殆尽。虽然伤亡惨重,但大家正气凛然除魔卫道的决心依然不改,决定动用蜀山最具威力的锁仙除魔阵对付你。这是蜀山立派以来第一次用到如此险恶的大阵。计有紫青双剑,南明离火剑,七修剑,无形剑,鸳鸯霹雳剑,亿万金银沙剑,神木剑,三阳一气剑,和上古传说中的九宫神剑组成的无上威力的大剑阵,这套阵法,威力极大,但是杀伤力也是极大,波及起来,不亚于一场天灾,故而,祖上流传下来,只有图样,连演习都从来没有过。

师父连同四位师叔连和我这一辈四名杰出弟子,闭关修炼,三年方有小成。这其中,我们蜀山的探子也不断打听你的消息。自从你九重山一战,昆仑大神身受重伤,你也是拼死远遁,有传言你已经身亡,也有说你逃遁到另一个世界,总之,那一战之后,江湖上是异常的平静,除了九重山前的焦土,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我们要继续闭关修炼的时候,昆仑大神派人来联络,他也潜心修炼了一套威力巨大的神通,约蜀山和正道同门一同剿灭你。他带来了你的最新消息,说你在玉龙雪山飘渺圣城之中。

蜀山上下都很吃惊,玉龙雪山的飘渺圣峰雪域圣城城主雪万里是西南边陲的守护者,虽然少有往来,但人们口耳相传的是雪万里行侠仗义的故事,怎么就和你搞到一起?昆仑大神解释说,尹傲天的奔雷闪是天地间的极速,旁人轻易不会找到踪迹,除非是每月月圆之夜,龙魂剑中的龙魂,会咆哮,这种声音,即使是仙家,也未必能听到。昆仑大神请教了天庭中的朋友,重金学得了顺风耳的一些法门,才得以听到。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很难捕捉定位,三年的时间,才敢确定具体位置。”

周青云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往事不堪回首的心灵上的疲惫,反身走到座位上坐下来,“天地为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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