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唐老师的老婆韩慧娟围着围裙笑眯眯的走出来,手上拎着一个装了七八个麦饼的白色透明塑料袋。看到和余奶奶站在一起,低垂着头,显得害羞腼腆的余然,忙上前摸摸光滑细腻的小脸蛋,撩开刘海看看余然特意留下的伤处,怜悯道:“这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真是可怜的丫头。”
说完这句,她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好听,忙笑着岔开话:“本来昨天就要给你家送来尝尝的,后来看你家有客人,我就没来。然然她奶奶,我家亲戚在一院工作,要是实在有困难,哪天得空,我陪你跟然然一块去看看。”
“放心,做检查不花钱的。”末了,她补充一句。
唐老师笑着帮腔:“然然她奶奶,你放心吧。那亲戚是慧娟大哥。”
唐老师夫妇俩也是一片好心,知道余家困难,一老一小,除了余奶奶卖绣品的收入,再没其他获利的地方。眼瞅着余然隔三岔五为了头疼的事请病假,於是夫妇俩私下商量,想带余然去市里的大医院彻底检查一番。关系到脑子的病可得仔细着看,不然孩子的一生就毁了。韩慧娟就想着,反正她家大哥在一院属于二把手,免费做个检查这种后门,还是能走的。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去医院看病,有门路的比没门路的就是吃得开。同样一种病,开得药都不同。进口和国产,那价格明显就差了好几倍。更别提医院里那些常规检查项目了。
做了几十年的邻里,深知唐老师夫妇俩热情好客的性子,余奶奶笑笑,解释道:“然然的伤已经让范医师看过了,没什么大不了,休息几天就好。今天上城是为了置办拜师礼。范医师说要收我家然然当关门弟子。”
“真的吗?恭喜了,然然他奶奶,你可苦尽甘来了。”韩慧娟和唐老师异口同声地为余奶奶高兴,也为余然有个光明的前途欣慰。
村上谁不知道范家桃李满天下,只要是行医的,没有不知道范家。余然就算学到点皮毛,只要她的那些师伯师叔师兄师姐一句话,她就能捧个金饭碗吃到老。
韩慧娟催道:“那我们不耽搁你的时间了,冉冉她奶奶,你快带然然去市里吧。”
“那我们先走了,唐老师,慧娟你们慢慢吃。”余奶奶招呼一声,转身喊从开始到现在,都极为乖巧文静拎着麦饼袋子,站在身侧,聆听对话的余然。
回头深深看一眼围着小圆桌吃早点的唐老师夫妇,余然忍不住嘲弄前世的自己。笑那时候的自己看不透人情世故,那时就算她孑然一身返回西余村,乡下人善良淳朴的本性也不会看着她揭不开锅。这里有她的家,有她的地,有和她同一血脉的族人,有热情友好的邻里……
原来,她错过了这么多!
河水轻轻拍打长满青苔的石砌驳岸,余然压下心底的好奇,目不斜视地紧跟在余奶奶身后一步之遥。
一路走来,粉墙黛瓦,飞檐翘壁,杨柳依依,若不是擦肩而过的游客操着不同地区的口音,拿相机不停拍照留念,光看河岸两旁古色古香的店铺,细声软语,身穿各色古装的店员,余然都要误以为自己再度穿越了。
快走几步,追上前方心事重重,步子极快的余奶奶。
此时此刻,余然心中纵有万般心结想要解开,她也不敢主动去触余奶奶的霉头。
跟着余奶奶走到遮挡雨水的长廊尽头,拐弯,进入一条狭窄阴森,大半天都看不见阳光的巷道。古老的石板路碎成一块块,一阵穿堂风拂过,从裂缝里钻出来的嫩草不住摇头晃脑,余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走到一处桐油斑驳,门槛铺了一层绿油油青苔的角门前,门锁上锁着一把很古老的铜锁。余奶奶停住,掏出一串铜钥匙,找出其中一把,鼓了好一会,才把生出铜锈的锁打开。“吱嘎”一声,推门进入,余然抬头环顾院子四埽嗄昝蝗司幼。余奶奶上了门闩,没在院子里逗留,直接走沿墙搭建的抄手游廊,进入正房。
余然不多话,紧随在余奶奶身后,脑子里愈加困惑。她家什么时候在这里也有房子了,看这规模起码也有好几百平方。这样的宅院,在后世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忽然,余然想起前世,那时她十岁就跟着她妈妈离开家乡,去了海城。自此以后除了过年回来两三天,其他时间基本不回,直到余奶奶生病住院,再后来她离婚,人人避她如蛇蝎,找不到容身之地。只有余霞伸出援助之手,帮她找了住的地方,还给安排了一份安逸的工作。
跟着余奶奶跨入正房,余然愕然,奢靡繁华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所见到的布置摆设,只觉双眼来不及看,或是说大脑的运作跟不上自己的眼睛。
良久,她心头浮上一句话,余奶奶藏得好深。前世直到临终那一刻,余奶奶都没跟她透露丁点余家的秘密,或许余奶奶想得透彻,不希望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孙女,再度卷入豪门间的倾轧斗争。
穷一点,靠自己的手艺为生,也比身怀巨额财产,整天被人惦记强!
“然然,这处房产是你余家世代流传下来给嫡系继承人的。以后这里就归你了。”余奶奶拿出一个紫檀木的小扁盒,取出房契地契,抹掉属于她的痕迹,命余然滴血,打上精神烙印,进行所有权的认证。
余然不懂,用眼角的余光窥看一眼余奶奶的脸色,顿时咽下满腹的疑虑,乖乖照余奶奶的吩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