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性与创造性以及它们之间关系的各种推理定义,均属哲学范畴。老实说,我不大懂哲学,除了“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可以被认识的”这一方程,再要在我脑袋里找几个哲学细胞,怕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但说起来也怪,对于哲学,我有时也还有那么一点兴趣。如对于“共同性就是创造性”这样有悖中国人思维习惯思维模式的断语,我不仅玩味了,而且予以全心的接纳。
创造是一种高尚、高贵、高雅的劳动。一般地说,创造性寓于求异性。只有独辟蹊径,发前人所未发,才能创造;只有进行逆向思维,对已有文明成果重新进行审视,对之进行部分的否定,才能进行创造。从某种意义上说,“异端邪说”便是创造的前奏,“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也是创造的途径。所以,求异性是创造的生命,创造的源泉。
那么求同性对于创造的意义呢,似乎两者绝不可能结合,求同是创造的死地。长期以来,人们的认识大体如此。但是,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哲学的精妙处便在于此。向蛮荒之地落后人群移植一种文明,或者反过来说,落后国家、落后地区落后民族向先进国家、先进地区、先进民族学习借鉴甚至搬用文明成果,从形式上看,这是求同。但这种求得的共同性,对于特定国家、地区和民族的历史发展来说,又有着极其强烈的纵向求异性和创造性,是对思维定式的背叛和对已有阻碍社会发展的条条框框的扬弃。这种创造,虽然形式上是一种移植,但却蕴含着很深的勇敢精神和创造精神,或者说是一种再创造。其价值,从另一个角度看,远远高于原发创造。马克思提出了无产阶级革命的学说,这是一种创造;毛泽东通过前苏联将这一理论引进中国并予以实践,这毋庸置疑也是一种创造,其创造性更为深刻。
对于共同性就是创造性这一命题,过去我们是不承认的,或者说尚未意识到。因此,对于“拿来主义”,我们总是感到心虚,感到羞羞答答,我们将很多精力放在了不必要的“独创”上。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某些地区某些人也片面理解了“特色”,以为“特色”者,便是一切求异,一切同别人不一样,这无异于关闭了窗子,封锁了道路,捆住了手脚。如果不对这种“创造性”或曰“独创性”泼一点凉水,我们将会走更多的弯路。
承认某种意义上的“共同性就是创造性”,我们的视野就会更加开阔,我们的道路就会更加畅通,我们的步伐就会更加快捷。
在目前的条件下,我们求什么样的同?窃以为,我们当前的中心任务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努力发展生产力。在这方面,我们是后来者。西方发达国家已搞了几百年的市场经济,已积累了一整套成熟的理论与规则。对于此,我们是否可以少花点气力去重新研究,而是根据我们的情况,根据我们的需要,有选择地拿一些过来。对于其他人类文明成果,可否也作同样的即“拿来主义”的处理?我以为是可以的。至于如何拿,拿来以后如何鉴别取舍,如何吸取其积极成分而化解排除其消极因素等问题,是要研究,但那已不是这一区区小文的任务。
1994.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