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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多，我接到县委办的通知，要我迅速赶到常委会议室参加一个会议。这个时候通知开会，会议一定很重要，不容迟疑，我很快就赶到了常委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一些局委办的“一把手”，接着又相继来了一些人，有几个是单位的“二把手”，“二把手”们都满肚子不悦意，低声嘟哝说是“一把手”请假了，才叫他们来替会的。我说：我才亏呢，几把手都算不上，还得陪着你们熬眼。有人就说：你们是无冕之王，你是无冕之王的头啊。
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孔亚东对照名单查了一下人数，对坐在一旁的县委书记桂文明说，人数齐了。桂书记说，开始吧。孔亚东就说：按照桂书记要求，我们今天晚上有个重要行动，至于这次行动的意义，一会桂书记会做重要讲话。现在给大家每人发一个信封，请大家在信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自己所带的手机关掉装进信封里，县委办暂给大家保管，待行动结束后再发给大家。等工作人员把手机收了以后，孔亚东说，下面请桂书记给大家做重要讲话。
桂书记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咱们前天召开了全县经济工作会议，分析了最后几个月的经济形势，对四季度的经济工作进行了扎实安排。要求最近一段时间县直各局委主要领导和各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不得请假，要坚守工作岗位，认真落实县会议精神，确保年初制定的各项责任目标圆满完成。今天晚上，你们的任务就是深入全县二十一个乡镇进行突击检查，一查乡镇都采取了哪些措施落实县会议精神；二查乡镇领导班子是否在岗，重点查乡镇党委书记和乡镇长是不是在岗；三是查一下各乡镇还有哪些不稳定因素。县委对大家的政治觉悟还是相信的，不过必要的手段还是要采取的，临时收了大家的通讯工具，请大家理解。我今天晚上不睡觉，等候大家汇报检查情况，要让所检查的乡镇党委书记和乡镇长用所在乡镇的电话给我汇报工作。大家辛苦了啊。具体分组情况由孔主任安排。
孔亚东主任说：具体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大家要乘坐的车辆已经在外边安排好，重点强调的还是希望大家严格遵守组织纪律，不得以任何形式给乡镇通风报信，你们前脚走，我们还有一个会议，就是安排纪检部门的同志对你们这次检查情况进行全程监督，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件事受个什么处分，为这事受处分也很不划算。孔主任接着就宣读了分组情况。我被分在十三组，组长是商务局的卫局长，乘坐的是十三号车，检查的是石板河乡。
对这次县委组织的突击查岗，我暗暗叫苦不迭，因为我们要去检查的石板河乡党委书记强志义现在就没有在乡里，晚上我们还在一块吃饭了。我在我的会议记录本上佯装认真记录着桂书记的讲话精神，实际已在一页空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县委今晚突击查岗，速返乡。并写上了强志义的手机号码。然后把这页纸撕下来塞进口袋。我要瞅机会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班长。
车过西关，我对卫局长说：我下去买包烟吧，走得急，袋里没装烟。卫局长说：你平时不抽烟啊。我说：最近抽上了。卫局长对司机说：停一下吧。
我下车去到路边的一个小卖部里，要了一包“帝豪”香烟，报价九块钱，我掏出一张百元钱和那张纸片，对店主说：剩下的钱不用找了，你帮我办件事。店主是个中年男子，瞪着眼看着我问：办啥事？我能办了办不了？我说：肯定能办了，事不大，这纸片上有电话，你打电话给他，叫他来看纸上的内容。如果联系不上，就去找他，他是石板河乡的书记，叫强志义，住在南城区卫生局对面巷子里，到那一问就知道了。这事不要对其他人说啊，抓紧时间。店主用笔在纸边写上了“强志义”三个字，然后看着我点了两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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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河乡党委书记强志义和我是战友，我们俩是同一年的兵，又是坐同一列火车进的部队，后来又分到了同一个班，他成了我们的班长。退伍回来一块参加工作，又同时走上仕途。多年的战支情让我们的心很近，有什么事情都爱在一块呛呛。每到一起，强志义向我们呛呛最多的就是从乡里调不回来，说八年抗战打走了日本鬼子，我也在乡下抗战八年了，怎么就没一点希望呢。我们出主意说：你想办法活动活动。他则说：不中啊，咱是寡妇睡觉，上边没人啊。再说，活动也不是白活动的，得要钱啊，我没钱啊，让我去干那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也不敢啊。我们就说：那你就老老实实在乡里呆着吧，做好再干八年的思想准备。强志义则会一跺脚说：我就不信了，领导只要长有眼睛，还会叫我再在乡里干八年？真要那样，我就不要我这个烂鳖正科级领导职务了，情愿当个一般同志也要调回来。
说实话，我们也为强志义鸣不平，志义媳妇身体不好，经常有病，又没有工作，现在是靠着承包的一个小旅馆挣点微薄收入，志义的父母年事已高，还住在乡下，志义家里的负担真的是够重的。我们也亲眼看到有的干部提拔后在乡里干三两年就能调回来，还能安排到挺不错的局委办任职，怎么就轮不到强志义呢？
强志义这次敢从乡里悄悄潜回县城，其实也不是什么私事，还是为了乡里财政税收的事情。今年县政府下达给石板河乡的税收指标是一百六十万元，任务逐年加码，比去年增长了百分之十六。石板河乡是距县城最远的一个乡镇，经济基础薄弱，全乡税源实际不足十万元。缺口这么大，还必须要超额完成，不完成下一年乡里的日子就没法过。县里已经明文规定了，年终超过指标的全额返还，达不到指标的非但工资和运转经费要倒扣，还将在年终考核中“一票否决”，更别说想提拔，想调回县城的事了。其实，人身上所蕴藏的生存能量是巨大的，强志义在全乡税收动员大会上说，活活的人不能让尿憋死，让尿憋死的应该不是人。于是，乡里每个干部身上都有了任务，强志义和乡长每人各承担三十万元，副书记、副乡长每人各承担十万元，站所长每人五万元，一般干部五千元。这些任务怎么完成？求亲戚靠朋友寻找税源啊，在哪个地方交税都是交，为什么就不能交到石板河乡呢？强志义这次回来，就是想钻个空子，趁各乡镇党委书记和乡镇长都守在乡里，想通过关系找找城区的建筑老板，让他们把税交到石板河乡里。强志义想了，人无利不起早，只要能让他们把税交到石板河乡的帐户上，乡里到时候给他们返还百分之五十、六十都划算。强志义知道这种做法实际是在挖国家的墙角，流失税收，是犯纪律的，可是，不这么干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样做，乡里最后即使只能拿到百分之四十的税款，对乡里还是有利的。因为如果完成了指标，县政府会从上缴的任务中扣除约七十万元的包干基数和百分之五的调节基金，余下的全部返还，乡里明年的工资和运转经费就靠这些钱了。
晚上，我和志义在一块吃饭，志义给我说了这次悄悄从乡里回来的目的。我说：你回来办的也是公事，给领导请个假，说明情况得了，省得像小偷一样，怕人看见。志义说：不想给领导张这个嘴，以为咱回来是办什么私事似的。我说：你可要小心啊，桂书记既然在会上提出了要求，就有可能检查，别碰到棱子上。上次开流动现场会，黄金局的莫局长因为迟到了一会就被撤了，你可别当那个杀了给猴看的鸡啊。志义说：也是，你们新闻单位消息灵通，你给咱瞅着，放灵醒些，有什么消息赶快告诉我，我赶快返回乡里。
晚上十一点三十分的时候，强志义的手机响了，正睡得十分香甜的强志义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见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生号，就把手机挂了。刚挂，接着就又打进来了，再挂再打。志义想，这个时候谁能打电话呢？又打得这么执着？该不会又是乡里那个无理取闹的老缠访户吧，就把手机关了。手机关了，床头的座机又响了，显示的号码还是打手机的号码，强志义嘟哝着骂了一句，把电话线也拔了。过了一会，就有人“咚咚咚”地敲他的屋门，这下不起来是不行了。强志义按亮走廊上的灯泡，开了里屋门，隔着防盗门的窗格看见外边站的是个中年男人，就满肚子不高兴地说：找谁？找错门了吧？门外的中年男人说：你不是石板河乡书记强志义？强志义说：是啊，啥事？中年男人说：你们做领导的架子都不少啊，打你手机，开始还通着，最后来个关机。打你座机，你又把座机线给拔了，害得我还得跑一趟。你一个朋友叫我把这个纸条给你。强志义接过纸条一看，身子一激楞，问：你接到这个东西有多长时间了？中年男人说，有二十分钟了，打你电话你不接嘛。强志义说：好了，改日再谢你啊。说着就赶快回到里屋给司机小吴打电话，挂了电话就赶快穿衣服，扣着衣扣就赶快朝楼下跑。司机小吴很快就把车开了过来。强志义一上车就说：走姜岭，到李子坪村去！
李子坪村是石板河乡的一个行政村，走姜岭到这个村的路程，比走县乡道赶到乡政府所在地要近十三公里。强志义想，只要在检查组没有赶到乡里之前能赶到李子坪村，就能说过去。可以说自己是到李子坪村检查工作晚上住在那儿啊。强志义在车上给该打的电话都打了，就应对检查组的突击检查做了周密安排。
3
田野一片漆黑，车在幽深的山谷中前行，黑幕厚厚地将车子团团包围，车灯照亮的前方，犹如一条没完没了的隧道，灯光之外仍是厚重的黑。
我坐在车里，心里还在想，那个烟酒小卖部的中年男人也不知道和强志义联系上了没有？司机突然说：坏了，前边路上有石头，车可能过不去？卫局长从迷糊中醒来：路上怎么会有石头？司机嘟嚷了一句：谁知道。车子在石头前边停下了。司机、我、卫局长都下了车，看看那几个石头，正好把路堵死了。车灯照着，我们三个人一块去掀石头，喊着“一、二”使劲掀，石头却纹丝不动。看看车灯外一片黑暗，卫局长说：这是到哪儿了？司机说：已经进入石板河乡辖区了。卫局长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去找几个人来掀石头也不好找人啊。司机说：这附近就有村子，要不，卫局长你在这里看着车，我和台长到村子里去找人吧？卫局长说：只有这样了。司机就从车上拿下手电，我们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夜幕之中。
这个时候已是夜里一点多钟，村子里十分安静，我们的到来，引来了满村的狗叫声。一个村户的门开了，接着另一个村户的门也开了，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说到乡里去办事，车被路上的石头挡住了，想找几个人帮忙挪挪。那个村民就指着站在高门楼下的人说，那是我们村的赵主任，你给他说吧。赵主任就说：这个时候了，不好找人，到天明也不剩几个小时了，等等吧。我说：不能等。请赵主任一定帮忙叫几个人，辛苦费好说，我们可以多给些。赵主任说：钱是小球事，关键是要一家一户的叫人，你没听说，有钱难买天明觉嘛，你们先去吧，在车跟前等着，我去试试，能叫几个就叫几个吧。
等了有将近半个小时，那个赵主任带着十多个人来了。卫局长有点生气地说：好好的路，这大石头怎么跑到了路上？赵主任倒直爽：不是它跑到了路上，是我们把它掀到了路上。乡里要保财政收入，这是为了防止本乡烟叶外流。
接着，十几个人一齐打着喊声，把路上的几个石头掀到了路边。我说：给你们掏多少钱？那个赵主任说：一分不要，你们走吧。我和卫局长，还有司机都连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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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志义的车也穿行在厚重的夜幕中，他不断地催着：还能快些吗？司机小吴说：强书记，你是心急，夜里行车，这又是山路，车跑得已经不慢了，安全还是第一。正说着，只听车底盘“格噔”一下，车子上下一颠，把强志义高高地扔起，头撞在了车顶上，又弹回到座位上。司机小吴慌忙踩刹车停下车来，不好意思地说：没有看清，这里有个壕。该不会是碰住油底壳了吧？要是碰住油底壳可就坏了。说着就拿上手电下车去看。接着就听小吴在车下说：强书记，坏了，就是碰着油底壳了，地上流了一滩油。强志义下车看了看，说：这怎么办，四下一片黑，去哪儿找人啊？他的心里“格噔”了一下，想起了有关姜岭的传说，心里说：这姜岭该不是我强志义的“麦城”吧。小吴说：强书记，不用急，这个地方我熟悉，这是西川乡的小庙村，我认识这个村的一个叫小宝的，咱们去找找他，他家有三轮车，让他用三轮车送你吧，下去这个岭走不远，就是咱乡的李子坪村。
两个人走着，强志义就问：你怎么和这里的人还这么熟悉？小吴说：还不是你下压的财政税收任务嘛。为了能把外乡的烟叶税收留在咱们乡里，我和烟站李站长商量好，我把外乡的烟叶引到咱们乡里卖，他给烟叶等级抬高一个号。我又私下买通了这个乡的挡烟卡点，找了个熟人牵线，掂着烟酒和下酒菜到这个村找村干部帮忙，先喝酒到夜里快十二点，由他出头在村里组织了五车烟叶，拉到咱乡烟站卖了。我和小宝就是在这次卖烟时认识的。强志义说：你行啊。小吴说，还不是你逼的，不行不中啊。说得强志义呵呵笑了。
在村头的一座房子院边，小吴喊着：小宝子，小宝子，天明了，快起来尿尿？屋里的人迷迷糊糊地问：现在天还黑着呢，啥天明了，你是谁啊？小吴说：我是石板河乡的小吴，车到这岭上坏了，你起来把你的三轮车发动着，把我的领导送到李子坪村吧。
只一会，那个叫小宝子的就开门出来了，他先是把院子里的灯拉亮，然后看了看强志义，又看了看小吴，从屋里取出两个小板凳往车里放。小吴说：只送强书记一个人，我还要在这岭上看车呢。他就往车斗子里放了一个小板凳，然后从车座下取出摇把开始摇车，只摇了两下就摇着了。强志义爬上车兜，坐在小板凳上，三轮车就“突突突”地响着，把夜幕冲开个口子钻了进去。三轮车颠得很厉害，强志义根本就坐不稳小板凳，屁股被颠得生痛，只好双手紧抓两边车帮，蹲在车上。
下了姜岭，前行不远就要到李子坪村了，前边有了车灯，很亮，小宝的三轮车灯则显得昏黄，根本就看不清楚远处。两车相会，只听“哐啷”一声，强志义就从车上被颠了下去，好在他蹦跳得快些，才没有摔着。小宝则被摔在三轮车前两米远的地方，“哎呀哎呀”直叫。
迎面撞上的原来是一辆皮卡车，是个“独眼龙”，左灯亮右灯不亮，小宝没有看清，以为是辆摩托车，心想让出的路足够摩托车过去了，三轮车头却直接撞在了皮卡车的右脸上。强志义赶快把小宝搀起来，连声问：咋样？摔着哪儿了没有？小宝紧紧抓着强志义的胳膊，连说腿痛得厉害。借着车灯，强志义看见有血从小宝的腿上流到了脚面上，顾不上埋怨皮卡车的“独眼”违章，命令司机赶快回村里去叫村党支部书记李卫国。
强志义走进李子坪村委会办公室没有十分钟，乡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先是乡党政办主任的声音：强书记，县商务局的卫局长给你说话。接着就是卫局长的声音：喂，是强书记吗？强志义像睡得迷迷糊糊似的：谁啊？这个时候电话？卫局长说：我是商务局的老卫。强志义说：哦，卫局长大驾光临啊。这个时候到乡里来干啥啊？有急事？卫局长说：我们是奉县委命令，来乡镇查岗的，具体有三项任务，一是检查乡镇采取了哪些措施来落实县经济工作会议精神；二是查乡镇主要领导在不在工作岗位；三是看看乡里还有哪些不稳定因素。这些事情，到天亮了你回到乡里咱们再细说，你现在就用这个电话，给桂书记通个话，先口头汇报一下你们乡落实县会议精神情况。我刚才已给桂书记通过电话了，说你到村里检查工作晚上就住在村里，桂书记挺高兴的，说你小子行啊。
强志义用村委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桂书记的手机，桂书记问：谁啊？强志义连忙面带微笑：桂书记，是我，石板河乡的强志义。桂书记笑着说：你小子行啊，今天夜里检查了全县二十一个乡镇的领导班子在岗情况，就你一个人住在村里。很好啊。强志义在电话里汇报说：桂书记，县里经济工作会议之后，我们回来就召开了全乡村组以上干部会议，对县里的会议精神进行贯彻落实。重点分析了县政府给我们下达的责任目标完成情况，对任务与时间同步的，要求继续努力，确保超额完成任务；对缺额比较大的，我们分析了存在的问题，确定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对今年所剩的天数联系任务进行了倒排，确定专人进行督导，确保年底全面完成县里下达给我们乡的各项目标任务。我今天到李子坪村来，主要是看看这个村的土特产销售情况，这点税收我们也舍不得丢。对当前全乡的社会稳定工作，我们也做了不稳定因素责任包干到人，目前全乡社会大局稳定，请桂书记放心。
桂书记在电话里边说：你小子思路很清嘛，好了，距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好好休息吧。天亮回到乡里，把你们落实县会议精神情况形成文字材料，给检查组带回来。县委要对这次检查情况进行全县通报，要对你进行通报表扬。强志义连连说：谢谢桂书记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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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强志义接到了组织部白部长的电话，要他回县城见一下桂书记。强志义把乡里工作简单安排了一下，就赶快赶回了县城。
在桂书记办公室，桂书记看着强志义，脸上露出了笑，不过这个笑，却让强志义感觉到心里很不踏实。桂书记盯着强志义看了一会说：你小子行啊，给我演了一场戏。强志义有些吃惊，故作不解地看着桂书记。桂书记说：那天晚上你小子就没有在乡里，而是在县城的家里，后来是临时赶到李子坪村的。老卫他们在路上受阻也是你安排的吧？那天晚上你走的是姜岭那条路吧？
强志义有点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桂书记说：听说姜岭还有个民间传说嘛，你知道吧？强志义说：听人说过。桂书记说：怎么说的？说给我听听。强志义又后悔不该说听人说过了，就硬着头皮说：据当地老百姓传说，以前的姜岭实际是叫斩将岭，说是李自成出商洛在姜岭安过营扎过寨，晚上李自成突击查营时，发现驻扎在姜岭的部队首领不在营房，经查，这个首领是当地人，晚上回家和老婆孩子亲热去了，就把这个首领抓回来当众斩首，于是姜岭就变成了斩将岭。桂书记听强志义说完，又哈哈笑了：知道就好，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军有军规，家有家法，我们共产党的干部也是有组织纪律约束的。
强志义连忙解释说：桂书记，我这次回县城，可不是为了和老婆孩子亲热，我是感觉今年乡里的财政税收任务缺口太大，怕年底完不成任务，是悄悄回来找税源的。桂书记说：这事情我知道。今天让你回来，是想给你说说你工作调整的事情。本来年底前县委不准备调人了，可有些事情在那摆着，不调整会影响工作大局的，所以只做一些微整。经书记办公会议研究，调你回来任交通局局长，有没有意见啊？听到这个消息，强志义感到很吃惊。桂书记说：交通局原来的仝局长之所以被免，你应该知道一些情况吧？强志义点了下头说：听说了一些。
身处偏远乡镇的强志义，也不是在真空之中，官场上这类事情往往传得比较多，人们总爱分析猜测谁是谁的人，说交通局的仝局长是季县长的人，季县长出外考察，总让仝局长陪着，大家就猜着老仝要在这事上吃亏，这不，真的就来了。不过，强志义还听说桂书记正在为提拔副地级领导四下活动，市里传言接任桂书记的有可能就是季县长。
做为一个在乡镇工作了八年的强志义，调回来应该是一件值得他十分高兴的事情，更何况要去的单位还是许多人都想去的单位，强志义连声对桂书记说：谢谢桂书记关心，终于让在乡下工作了八年的我调回来了，我十分感激桂书记。在强志义的心里，他却高兴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