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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寻人启示

那是初夏的一个傍晚,我在体育场做快走运动。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接通电话,对方说,我是你焕姓舅,你十外奶寻不着了,搁电视上发个寻人启事吧。我说现在人都下班了,咋发?他说,就是因为下班了才找你电视台台长啊,你没有办法,谁还有办法?我问,是啥时候走失的?在哪儿走失的?他说,具体啥时候走失的,我也说不清楚,我和你妗子回老家收庄稼了,昨天晚上回来就没有见着人,这又过了一夜了。我说,你早点弄啥哩,现在才想起来发寻人启事?他说,先是四僻八下寻哩,现在看实在是寻不着了,才想起在你那儿发寻人启事。你先给咱安排播,回头咋收钱,我去给你送钱。我说,你把我十外奶的名字、年令、身高、走失前上下穿啥衣裳,脚上穿啥鞋,有没有啥病等,发到我手机上,我现在就回电视台,在播控机房等。

焕姓舅的短信很快就发过来了,我简单编了一下,让值机人员直接看着我手机在字幕机上进行输入,不一会儿,就在播放的电视剧下边以滚动字幕开始播出了:

寻人启事:冯小花,女,现年84岁,松树湾乡郭家岭村人,现住县城北街老商贸局家属楼六楼,身高1.7米左右,体形偏瘦,头发全白,走失时上穿毛蓝秋衣,下穿黑布裤子,系红腰带,半小脚。若有人见到或知其下落者,请告知电视台,找到人后家人定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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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外奶是我爱人的外婆,我们这里不习惯叫外婆,就叫外奶。

我和我爱人是一个村的,都住在郭家岭村,我爱人还就此落下了“好女不出村,嫁在锅头跟”的美名。村里三十多户人家,除了我们四户外姓,其余的全姓郭,同属一个家族。我爱人的妈妈娘家也在本村,是郭家的女儿,于是我爱人在村子里的舅舅、妗子、外爷、外奶特别多,都是辈份赶的,实际我爱人的亲外奶早不在人世了。

十外奶和我爱人住在一个院,我爱人的妈妈不到四十岁就死了,那时我爱人才八岁,擀面够不着案板,经常是踩着小板凳擀。打小就开始学做饭,做针线活,料理家务,都是十外奶手把手教的。十外奶性情特别温和,不管十外爷怎么对她发脾气吆喝她,她都是笑笑,也从来没有和村里人高声低语吵过架斗过嘴,有人说,这可能就是十外奶身体好和长寿的原因。十外奶的手巧着呢,缝衣、做鞋、绣花样样出色,做的老虎鞋、猪头鞋活灵活现,捏得面猪、面兔、面虎、面羊栩栩如生,剪得纸花十分耐看,过年经常有人找她剪窗花,用红纸剪出来的小娃娃,胖嘟嘟的煞是可爱。十外奶还很幽默,那时候农村大办广播,她们院里山墙头上安了个小广播,每天晚上村里人都去听广播,她会说,人真能啊,那么小的东西,还能装下人,装下锣鼓傢什。广播最后结束了,播音员会说“这次节目播送完了”,她就会说,听听,人家说不给你玩了。

十外奶是个半小脚女人,娘家住在大山深处,听说旧社会叫缠脚,十外奶痛的受不了,经常偷偷把裹足布拆开,刚开始,父母还很严厉的训斥,但拆得多了,父母的管理也就越来越松了,后来父母也想通了,反正长大了要嫁到别家去,干脆让她去了裹足布,由它长吧,于是十外奶就长成了半小脚女人。

十外奶一辈子最大的憾事就是不会生育,焕姓舅是她抱养别人家的,所以起名叫焕姓。

焕姓舅的家庭并不富裕,你想,一个土里扒食的人,一年能积攒多少钱。可为什么还要在县城买房子呢?没办法,是被打肿脸充胖子的。现在乡下孩子找对象又多了一个条件,就是要必须在县城买房子,否则就免谈。焕姓舅的儿子小闯这几年在南方打工,手里是挣了俩钱,可是要在县城买房子还真的差好远。现在县城的房价被房产商炒的就像上了化肥的茅草,长得快着哩,比市里都高,一平米已涨到三千出头了。可是不在城里买房子就说不成媳妇,焕姓舅就对儿子小闯说,舍不得娃子打不着狼,不中了就在城里买套二手房,便宜些,把你这几年在外边挣的钱全部搂拉净,差多差少咱再找亲戚朋友借些,先把媳妇哄进门,然后再出去挣钱还帐。经过多次现场看房和比价,最后就选定了县城北街老商贸局家属楼六楼的一套旧房子。这套房子虽然旧些,楼层高些,可是比买套新的少掏几万块钱。省出这些钱,给小闯办婚事绰绰有余。

给小闯媳妇娶进门没几天,小俩口就出去打工挣钱还帐了,一年之后添了个小男孩,三年之后,小孙子就到了上幼儿园的时候,小闯夫妻俩要求孩子必须在县城上幼儿园,包括以后上学。焕姓舅对小俩口的要求,也没理由反驳,乡里实行撤点并校以后,村里是二年级以下在本村上学,到三年级就要到十里外的乡中心小学去了,村小学现在是一个老师教两个年级五个学生,老师说不用一年,这个只招一、二年级的教学点也要撤了,让小孙子在城里上幼儿园、上学,确实是必须的事情,只是就把焕姓舅夫妻俩绑在了城里。乡下种着庄稼,城里小孙子上着幼儿园,就这样城里乡下两头跑,顾了吹笛顾不了捂眼,庄稼做得是大不如从前了。十外奶说焕姓舅,你们这是城里不到,乡下耽搁了,像你们这样做庄稼,再做几年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地里的庄稼做不好,焕姓舅倒没觉得有多大事情,让焕姓舅放心不下的是执意不到城里来住的十外奶。十外奶是在城里住了几天后,坚决要回去的。

十外奶说,城里有啥好?吃点烂菜都得买。那像咱乡下,种棉花时撤把白菜籽,就能吃上新鲜小青菜,种玉谷时扔几棵豆籽,到时候新鲜豆角吃不完,在门边挖个壕壅几沟葱,一年吃不清,点着火做饭去地里拽菜也跟得上。在城里住的楼恁高,上去了不想下去,下去了不想上去。身子在屋里,心就像在空中飘着,四下不着地,肚子里还有扯扯拉拉的感觉。十外奶还说,城里人“圣蛋”,上下楼碰面了,问人家一句话想理不想理的,脸上冷的能拧下水,叫人觉着心里冷。十外奶说的也是,你想,八十多岁的人了,楼上楼下跑,也真不是个事。一次,村里小狗子的爹开三轮车进城办事,车停在楼下,十外奶早早就坐在上边,打连夜回乡下去了。

2

十外奶回到了乡下,也把焕姓舅的心分成了两半,一个月不到,焕姓舅就回乡下看老娘去了。村子里很安静,静的少气无力,青壮年都到外边打工去了,剩下的尽是一些上岁数的人,各自地里的活都干不完,谁还有空在一块聊闲话。

十外奶的住屋门半开着,焕姓舅一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沼气味,院子里的沼气池是焕姓舅在家时,想得到乡里给的补贴款才修的。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十外奶包着被子睡在床上,一动不动,沼气灶好像没关严,有“哧哧哧”地漏气声,焕姓舅大声喊了一声妈,揭开了十外奶蒙在头上的被子。十外奶的脸烧得通红,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焕姓舅说,你一下不动地睡在那儿,把人吓死了。说着赶忙过去把沼气灶上的控制阀关死。十外奶少气没力地说,你回来了。焕姓舅说,你这是咋了?脸红成那样,沼气也不关,好在你这屋门没关严,要不就熏死了。十外奶说,前两天像是感冒了,浑身痛,我叫小狗子他爹给打了俩蜘蛛,掐了头泡水喝,也不中。我们打小就记得,十外奶的治病偏方挺多的,感冒了,从蜘蛛网上逮两个蜘蛛掐了头泡水喝就能治病,找不到蜘蛛就到山上挖一把柴胡或捋一把连翘熬了喝也中,脾胃受寒肚子痛,她会去挖一块灶心土用开水冲了给你喝,也挺管用。十外奶声音弱弱地说,我看我实在是顶不住了,小狗子他爹去赶集,我叫捎了点治感冒药,医生叫一顿喝两片,我怕不中,一顿喝了四片,怕是喝多了,身子软的起不了床,早上我用沼气烧了点水喝,是不是没关严?焕姓舅说,可是,多怕怕。说着伸手摸摸十外奶的额头,很烫手。就说,不敢耽搁了,我现在赶紧去赵家岭把赵攀叫来给你看看。

郭家岭行政村原先也有医生和卫生室,医生叫李石虎,现在已七十多岁,跑不动了,谁去找了只能是给说几样药买回去吃,现在又得了偏瘫,连话也不会说了。子女们开始还有子承父业学医的念头,后来在城里医院看到出医疗事故后“医闹”们闹事的情景,回来就死活不愿再学医了。距村十里远的赵家岭村有个叫赵攀的医生,开始学得是兽医,专给猪鸡牛羊看病,后来也开始给人看病了。去找赵攀看病,要过四里河,走六里沟。

医生赵攀来了,测了体温把了脉,就对焕姓舅说,我先给老人打一针维持一会,然后你赶快送县医院吧,老人岁数大了,这个烧一直降不下来,会出大问题的。

这下,十外奶不想进城也不中了。

3

十外奶病好出院后,要求再回乡下,焕姓舅说啥也不同意了。

十外奶说,这是活活的人要叫尿憋死啊。焕姓舅说,我们现在也不图你干啥活,你只要身子骨好好的就行了,着急了你就出去转转吧,顺着楼下渠边大路过去,再过个小河,就是上虢山的路,路两边都是庄稼地,你要想看地、看庄稼,就去那看吧。

你别说,这事还真行,十外奶说,让她飘在半空中的心能踏踏实实落地的办法,就是站在庄稼地里,看地里长得庄稼苗。只要身子站在这长庄稼的地里,她的心里就感觉十分舒坦,肚子里边也就没有了扯扯拉拉的感觉。

时间正是初秋,地里种得有玉米,有大豆,有棉花,有的地被锄得干干净净,找不到一棵草,有的地里的庄稼快被草吃了,庄稼苗面黄饥瘦。看着地里一片一个长样的庄稼,十外奶说,看地里的庄稼,就知道种地的人是勤快人还是懒人。

十外奶每天走到这里,都要在那片草比庄稼长得旺的地块里拔会草,还会一边拔一边数落,看看这庄稼种的,像人干得活?老天爷不定啥时候就会惩罚你们的,叫你们饿饿肚子,看你们还敢不敢把庄稼不当庄稼做。路过的人会问,你儿子把地撂荒了?十外奶会说,要是我儿子把地种成这个样子,我会羞地一头碰死在树上。这不知道是哪个懒逛种的地,我是路过这儿,实在看不过去了,我来帮着拔拔草。有人就说,拔它弄啥?你干人家又不知道,也不给你掏工钱,有空了坐下歇歇,落个出气匀。十外奶说,我就没想让人家知道,也没想给人家要工钱。干活累不着人,有时候人坐在那歇着,还会歇出病来。

这时,西郊农场一名在虢山党校学习的干部路过这里,看十外奶做地里活这么认真,就说,我承包了农场一块地,地里现在也长了不少草,你去帮我拽草吧。你说一天要多少钱?十外奶说,我岁数大了,干活不顶冲了,是出来转哩,见这块地草这么多,我是心疼地,就顺便拔会草。你给钱不给钱是小事,我就当有个事做解心焦哩,出门干活没背锅头,只要管饭都行。干部说,要么现在就去,我叫车来接你,晚上就住我那儿。十外奶说,我得回去给我娃说说,要不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干部说,你说说你儿子的手机号,我在电话里给他说一下得了。十外奶说,我是个猪脑子,浆糊一盆,就记不住手机号。

十外奶回到屋里,焕姓舅还没有回来。下楼时,看到一个人上楼,知道他也在这栋楼上住,就对那人说,一会我焕姓娃回来了,你给他说说,说我今晚上不回来了。那人看了看十外奶说,焕姓是谁?我不认识。说着就上楼去了。十外奶在下边说,就是住在楼顶的那个焕姓嘛。

现在的城市里,住在一栋楼里,几年时间谁也不认识谁的事情十分正常,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白天上班,下班回来门一关,谁认识谁是谁?焕姓舅住的楼上就有过这样的事情,楼上有户人家回乡下去了,自来水管破了,水顺着楼梯流了几天,整座楼里的人都不知道这家是哪里人,怎么联系,后来还在电视台发了广告。水一直流了七天,住户才回来。所以,城里人给十外奶的感觉就是“圣蛋”,在乡下,人们互相见了,是吃饭的时候就会问吃饭了没有,看见去地干活,就会问去地呀,看见到打麦场去,就会问去场啊。十外奶初到这楼上,也曾见人都问,后来看人家不想和她多说话,碰着面了故意把脸扭到一边,也就再不多嘴了。

焕姓舅晚上回到家,一直等不到十外奶回来,找了一夜一天都没有找到,有人建议到电视台发寻人启事,于是焕姓舅就把电话打给了我。夜里十一点多,西郊农场那个干部的媳妇在看电视剧时,看到了电视台滚动播出的寻人启事,才赶快告诉老公,他们连夜把十外奶送了回来。

对十外奶这次出现的事情,焕姓舅恨恨地说她了一顿。焕姓舅说,妈啊,你知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有句俗话你知道不知道?十外奶说,知道,八十四了,今年是我的一个坎,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你没见我腰上绑的是红裤带吗,就是要避邪避灾,想安安全全度过这个坎。焕姓舅说,你既然知道,就给我省点事,你嫌你娃子一天还不够忙?从今往后,你就安安生生的呆在家里,着急了你就看电视,哪儿也不准去了啊。十外奶说,中中,我听你的,老老实实呆在这楼上,哪也不去,急死算了。

4

时间已至深秋,老家里的玉谷该掰了,豆子该拽了,红薯该刨了,柿子该夹了,核桃该打了。小孙子正好三天不去幼儿园,焕姓舅决定带上小孙子回乡下去收秋。十外奶说,我也跟上一块回吧?焕姓舅说,你就别添乱了,又不是咱自己有车,要坐班车,能挤上挤不上还很难说哩,你就守在咱这个屋,给咱看门吧。

第三天下午,焕姓舅两口子带着小孙子从乡下回来时已近天黑,十外奶没有在家。焕姓舅想,可能是出去在楼下附近转悠吧,一个大活人,整天叫死死地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让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干了两天活,真的是挺累的,焕姓舅两口子招呼小孙子睡下,然后冲了个澡就先躺下了。这一躺下就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十点多,起来看看,妈的床还空着,人还没有回来。焕姓舅就想,这个时候妈会去哪里呢?上次那个错误她肯定不会再犯了吧。于是就开始胡思乱想,该不会是在外边走迷路了走不回来了吧?现在的年轻人骑摩托车一声吼,像飞一样,妈该不会是被撞着了吧?城区汽车太多了,妈该不会是被汽车挂着了吧……

焕姓舅想着想着,身子一哆嗦,“嗖”地就从床上弹起来,叫醒媳妇说,我要赶快出去找妈。然后从桌子上拿上手电,从楼下找了辆自行车撩腿骑上就出去了。借着路灯晕晕的光,焕姓舅开始一条街一条街找,他十分注意街边、巷口和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心想,也许妈正在街边行走,或者坐在路边休息。看到坐在路边自言自语的疯老婆,在垃圾箱里扒拉垃圾的老头老太太,他都会满怀希望地过去,然后又一片失望地离开。

媳妇打来电话说,咱们这两天没在家,妈做了不少事情,把咱们脱下没顾上洗的衣裳全洗了,凉台上挂满了妈洗的衣裳。还给蒸了两锅酵子面蒸馍,像排队一样摆了一案板,还炒了一盘辣椒酱豆。焕姓舅最爱吃蒸馍就辣子酱豆。

媳妇说,给亲戚家都打了电话,妈哪一家都没有去。这时,焕姓舅的手机铃声不断地响起,舅家的几个老表相继打来电话,说姑没有去他们那儿,问找到了没有?姨家的表姐也打来电话,说姨没有去她们家,问有下落没有?

焕姓舅找完城区,就开始向城外扩展。老娘对土地有感情,会不会是到城外看庄稼迷路了呢?焕姓舅骑车慢走在城外的田地边,走一段就下车用手电筒朝田野里照照,朝沟里照照,朝桥下照照,在一片庄稼地里,手电光照出一个身影,走近一看,是人们伪装在谷子地里吓唬鸟的稻草人。

焕姓舅虽然不是十外奶的亲生,胜似亲生。焕姓舅的亲生母亲在生下焕姓舅不到半月就死了,一个没出月的婴儿因为缺少营养,瘦的像只小老鼠,硬是在十外奶的精心喂养下,活了过来。想想老娘对自己的抚育之恩,焕姓舅哭了,心里在喊,妈啊,你在哪啊?你在哪啊?

找了城外,再找城里,焕姓舅一直在城区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寻找着,环卫工人已经开始上班了,扫帚划过街道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惊扰了黎明前的宁静。焕姓舅在心里说,妈啊,这一夜你是在哪里过啊?

一夜寻找无果,第二天上午,焕姓舅又找着我要在电视上发寻人启事。我说,上次你发到我手机上的内容我还保存着没删,估计衣服会有变化。焕姓舅说,我也不知道这次穿得是啥衣服,要不,穿衣服这几句话就不要了吧。我说,也行。

我把寻人启事写好送到电视播控机房,值机同志却告诉我了一个意外情况,昨天县公安局在电视台发了一个尸体认领启事,说是前天下午五时左右,在城区西郊一菜地边发现一死去的老太太,年令在八十岁左右,其明显特征是,满头白发,半小脚,系红腰带。据现场情况推测和法医鉴定,死者当时是在捡拾菜农剥去的老菜叶时突然犯病猝死的,旁边有老太太捡拾的半编织袋老菜叶。

我在电话里把公安局送的尸体认领启事给焕姓舅说了,焕姓舅连声哎呀,说,这不是你十外奶是谁,满头白发,半小脚,红裤带,去菜地边拾老菜叶,这就是你十外奶。她前几天还跟我说,种菜的在菜地边剥了好多老菜叶子,看着真可惜,说去拾些回来做酸菜吃呢,我当时挡着没让去。我说,那你赶快到公安局刑警队去看看吧,看尸体在哪儿。

焕姓舅慌忙赶到公安局刑警队,刑警队的民警告诉说,尸体已解剖并送火葬厂冷藏,这里只有死者的照片,你们可以看看。

照片上正是十外奶,焕姓舅拿照片的手在哆嗦,身子也在哆嗦,他埋怨刑警队的人为什么要解剖呢,老太太这样死了,还不能落个囫囵身子。刑警队的同志说,没人认领又死因不明,对死者进行解剖是我们的工作要求。

在火葬厂的冷藏间里,焕姓舅看到了十外奶,她的身体被装在盛尸袋里,腹部被解剖,袋子里的血迹已凝固成赤赫色,脸色苍白如纸。

焕姓舅是抱着十外奶的骨灰盒回到乡下的,在十外爷的坟头右边挖了个小窑,放进了十外奶的骨灰盒,然后用编织袋装上土堵在窑口。焕姓舅用锨慢慢地盖着土,已是泪眼模糊,哭着说,妈啊,你总说住在城里心是飘在半空中,这回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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