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孩子那一组果然没什么悬念。骑马比赛,木阿秃干领先一步。射箭比赛,九支箭,木阿秃干、拜达儿中了八箭,斡儿答全部命中;速度上,斡儿答和木阿秃干同时领先到达终点。巴而术和速不台判斡儿答胜。摔跤比赛,斡儿答和木阿秃干一组,拜达儿和贵由一组。第一轮,木阿秃干和拜达儿取胜。决赛的第二轮,拜达儿虽然明显不是木阿秃干的对手,但因为木阿秃干是哥哥,他让着弟弟,就等于拜达儿胜了这场。
这样,四个人比赛,三个人分别得了个第一,只有贵由啥也没得上。这让脱列哥那很不高兴。正当速不台和巴而术要把最终的结果向成吉思汗报告时,脱列哥那把他俩招到面前说:“比赛不公平,结果不算,不算!”
速不台性格比较耿直,听了脱列哥那的责备很不高兴,说:“怎么就不算了?哪里不公平了?”
脱列哥那说:“首先你们分组就有问题,贵由最小,才9岁,你们却把他分到大孩子一组,他如何比得过?”
“拜达儿王子也只有9岁呢,人家还得了个冠军!”
“哪是他得的?那是木阿秃干让他得的嘛,大家都看出来了,是不是?”脱列哥那身边的那可儿们都一起起哄:“是啊!是啊!”
巴而术稳重一些,他在速不台的肩膀上按了按,阻止他继续申辩,对脱列哥那说:“这样吧,我们请示一下大汗,把贵由王子分到小孩子一组,重新比赛一次,如何?”
脱列哥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速不台和巴而术把大孩子那一组的比赛情况向成吉思汗禀报后,成吉思汗很高兴,他一边搂着刚从金国得到的美人儿岐国公主大口喝酒,一边把获胜的三个孩子唤到面前,每人赏了一杯马奶酒,只是当他听说脱列哥那要求把贵由分到小孩子一组时,有些不高兴,说:“败了就败了,要是在战场上厮杀,难道敌人会因为你年纪小,就让你不成?”
窝阔台也显得很是羞愧,把脱列哥那呵斥了下去,不过最终成吉思汗还是满足了脱列哥那的心愿,让贵由再赛一次。
成吉思汗又对巴而术和速不台的比赛规则作了修订,他说:“赛马不能只比速度,还要比驯马。你把那些驯服得像小绵羊一样的马给小崽子们骑,有啥意思?让他们自个儿驯去!难道我们蒙古人的江山也是别人打下来让我们舒舒服服坐的吗?”
巴而术有些担心,说:“小王子们都还太小,让他们去驯那些性如烈火的战马,可太危险了!”
成吉思汗说:“有在战场上和敌人拼杀危险吗?现在不让他们感受危险,将来危险临头时就迟了!”成吉思汗把一块骨头从嘴里吐出来,仰头喝了一大杯酒,又说,“你们那射箭也有问题。试问这世上有像靶子一样呆在原地等我们去射的猎物和敌人吗?不行,一会儿把他们拉到猎场上,看谁能给我杀一头苍狼回来!”
修改后的比赛规则在年纪小的王子中使用,让所有的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又有些兴奋不已,尤其是成吉思汗的儿媳们,她们都很心疼自己的孩子,但成吉思汗决定了,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最先进行的是摔跤比赛。小王子们穿上绘着云卷图案的皮靴和宽大多褶的套裤,膝头上绣着火焰、狼头、虎豹之类的图案,腰束一根宽宽的彩色绸带,裸露着上身,只肩膀及脖子上是用香牛皮、鹿皮、驼皮之类制作的皮坎肩,一个一个从队伍里走出来,向成吉思汗行礼。
成吉思汗乐得哈哈大笑,他大手一挥,让人把大坛的酒浆抬上来,他要亲自给他的孙儿们把酒壮胆。
这几个小王子虽然都才几岁,但他们一生下来,就学会了像喝水一样地喝酒。大汗爷爷的赏赐让他们得意洋洋,都像大人一样双手接过酒杯,仰头往喉咙里灌。喝完三碗酒后,他们把碗往地上一摔,抬起手臂在嘴角抹一把,紧了紧腰带,往赛场走去。
小王子们最先做的是比赛前的各种礼数动作。他们昂首挺胸,像骆驼走路一样慢慢往中间跑。跑到大约一半的时候,再两手攥拳,前后左右上下猛抡双手。腿高高抬起,稳稳落下,跳起狮步。到达场中时,又伸直两臂,像老鹰一样上下扇动手臂,围着中庭转圈。这样,把骆驼的、狮子的、鹰的动作表演一圈后,再举手向大家敬礼。
小王子做这些礼数动作的时候,有模有样的,显得憨态可掬,逗得大家一阵阵狂吼乱叫。
赛场的气氛非常热烈,赛场四周铺着一桌接一桌的酒席,烤肉、炖肉等红食以及奶豆腐、奶酪等白食被源源不断地送上来。还有大坛大坛的酒,腾空了一坛,又抬上来一坛。王公贵族们大口嚼着肉,大碗喝着酒,大声唱着歌。
几十个萨满师戴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具,在一旁摇动着法器,围着火跳舞、怪叫,搞出一片巨大的嘈杂尖锐的声响。声音实在大得出奇,临近的两个人说话,都要把嘴贴在对方的耳朵上。
摔跤比赛已经开始,小王子们已经扭住了各自对手的臂膀,抓住了对方肩膀上的皮扣。为了不被对方摔倒,他们尽量把上半身俯得很低,大分双腿,弯曲膝盖,守住各自的重心,而他们的脑袋则高抬起来,皱着眉头,眼睛像狼一样直视着对方。
拔都和阔端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拔都几个回合就把阔端死死摁在地上,动也动不了,毕竟拔都比阔端大,不过因为成吉思汗已经下令,不考虑年龄,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儿哥和阔出则是几经反复,一会儿别儿哥把阔出撂在地上,一会儿阔出又翻上来,把别儿哥骑在下面。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别儿哥累了,当阔出最后一次把别儿哥放倒在地上时,别儿哥再也没有爬起来。虽然周围的人大声呐喊着,尤其是术赤的那可儿们不断鼓励别儿哥站起来,但别儿哥只是趴在地上喘气,他实在没劲了。
最精彩的要算贵由和蒙哥的比赛了。蒙哥在身高体重上显然都不是贵由的对手。贵由一上手,就把蒙哥掼在地上。不过蒙哥虽然身体伏在地上了,手却还抓在贵由肩膀上的皮套里,任凭贵由怎么撂他都不松手。摔跤比赛是要求对方双肩着地才算赢的,蒙哥紧抓贵由皮套,双肩显然是没法着地的。这样贵由拖着蒙哥转了几个回合,蒙哥仍然还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贵由身上。
这时,众人看见蒙哥赤裸的胸脯被地上的枯草划出了几道血痕,大颗大颗的血珠往外冒,蒙哥的胸前已是殷红一片。唆鲁禾帖尼挺着个大肚子,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把肚子上的袍子绞来绞去,不过她并没有走出去,也没说什么,又在原地坐了下来。
最后还是巴而术和速不台暂停了比赛。巴而术用一张袍子擦干净了蒙哥胸前的血迹,问他需不需要退出比赛,蒙哥把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只低低地说了一个字:“不!”全场禁不住为蒙哥的决定热烈鼓起掌来。从小和蒙哥在一起玩的速不台的儿子兀良合台,是蒙哥最忠实的那可儿,他使劲抓着蒙哥的手摇着,热烈地给他鼓劲。而巴而术的女儿娜仁,则高扬着双手,大声叫好。
大人的掌声以及娜仁和兀良合台等人的欢呼声激起了贵由心里的怒火,比赛原本是他抢了先,大家却给蒙哥鼓掌。比赛一上手,贵由就大喝一声,抓起蒙哥往外掷。这一掷的力气实在太大,蒙哥的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大家一声惊呼,却不料蒙哥仍然和上次一样,手紧紧地抓在贵由的皮套里,身体并没有飞出去。倒是贵由由于惯性,一个趔趄没站稳,扑倒在地上了。而蒙哥趁势带着贵由一滚,翻转身,骑在贵由胸口上,把他的双肩死死地按在地上。
贵由拼命挣扎,可因为蒙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双肩上,不管他怎么挣,都没有挪开地面一步。巴而术和速不台看到这情景,便宣布蒙哥取胜。
在一旁观看的脱列哥那气得都哭了,窝阔台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举起酒杯,和拖雷碰了一下,大声说:“四弟,祝贺你啊!”拖雷赶紧回敬窝阔台说:“该祝贺的是三哥你啊,蒙哥是你养大的,这是你教子有方啊!”窝阔台又一阵哈哈大笑,连声说:“是啊是啊,蒙哥也是我的孩子,同喜同贺,同喜同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