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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女娲古丽(1)

如果是玫瑰,它总会开放——格言

2—1

“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叶长”火红的太阳当空照,火微子在大地上摇摇晃晃,闪着玻璃般的光,婉如清溪里一闪一闪的游鱼。金黄麦穗在风中毒日下高举一排排密集的“狼牙捧”,四处响起“乒乒乓乓”的打麦声,四月农家无闲人。突然山凹处传来一曲儿歌声:“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大家来打麦。麦子好,麦子多,有面做馍馍。馍馍香,馍馍甜,吃了好过年……”

六一今天出来漫无目的乱走,散散心,农村山青水秀空气好,在城里呆得太久了,天天在灰白色的街道上走来走去,飞扬的尘土、噪音,险恶的官场和商战,勾心斗角及戏剧脸谱使人倦烦、僵化,快成泥木混凝土人了,到山野一走,心情得到一次净化,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书也不看,什么报告也不听,满目青翠,满耳清风鸟鸣,什么学费涨价,下岗再就业(六一弄不懂,下岗再就业不如不下岗)朝鲜核武器,统统抛九宵之外,此刻若大一个世界,茂林修竹,粉白黛绿,莺飞草长,红日、蓝天、白云,绿色的山风,金黄的麦田,泉水叮咚,飞瀑泻天,都是一幅幅活生生的画卷,人在画中,什么也可以想,什么也可以不想,人就自由了,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呈现,也就是就整个世界都是为你而纷缤,自卑沮丧的心情一扫而光,自信一下又回到身上。似乎是夜晚从街灯下走过身影拉得长长的,一下觉得自己长高了,变强壮孔武有力了,挥拳踢腿,影子动作夸张幅度更大,似乎一脚可以踢飞一座山,一拳把房打一窟窿。此处风景独好,山回路转步入《西游记》、水绕山流疑是水泊梁山,老鹰岩,野鸭滩,白龙潭。问女娲可曾在此炼石补天,在此嬉戏,沐浴。果然为啥雅女这般美丽,雅雨这么缠绵,清溪中的雅鱼头上还隐藏着一柄宝剑欲助女娲补天?乐不思蜀,只缘身在蜀山中,女娲离去,她不会像七仙女下凡,但一定可以像转世灵童那样出世人间,能否寻找到女娲转世灵童,一切随缘,六一心随景明,诗意勃发,口占一首:

女娲抛开年轮,

避雷针呼唤风雷

灵童放牧纸鸢与山鹰奋飞

萌芽在农夫心田

以自己的贫困喂养清瘦的信念

从自己的汗水浇灌锦绣前程

摇醒四月阵阵娃鸣

吹奏丰收年景

六一觉得平淡无奇,再想另吟一首,刚想到二句,突然飞来一块蛋糕打在头上,一头的奶油淌下像川剧台上的花鼻子,诗打掉了,诗兴没了,六一大吼一声:“哪个打的?”转眼一看,原来不知不觉来到桥头一农家乐房园边。六一冲进门去,只见三个胖娃娃吃饱了在打蛋糕、果汁、矿泉水。三个十来岁娃娃半身湿,打得正欢,一见六一凶叉叉冲进来,吓得惊呼呐喊爸妈,只见麻将房内立即应声跳出二男三女厉声问:“军军,谁打你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看老子咋收拾他”

“丽丽,快说谁欺负你啦……”

“哎呀,军军你咋一身湿哟,哪个给你洒的,还是把你强拖到河里淹的?说,谁干的,老子扣捕他!”

“哎呀,小先人小祖宗呐,淋湿了要生病的,快,快脱了,妈妈给你拿件换的衣裳。”说完一中年胖妇扭一个大屁股扭圆了的冲向停车场,钻进一辆崭新的警车取出几件新衣服叫儿子换,各人均招呼照看自己的孩子,完全不理睬花鼻子六一。六一先一见是三个娃娃心就软了一半,后一见警车,惹不起又软一半,此刻一个人站在空坝无人理睬,真像戏台上的小丑,心中不满自找台阶下:“喂,你们哪个娃娃扔的蛋糕打在我头上,蛋糕吃的,不是扔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众人这才似乎发现六一的存在,一个头发梳个大背头上了油的富态中年黑汉子反问:“你是干什么的?嗯?”抛开事情先弄清你的身份地位才作相应答复,这事真有点中国传统特色,官大的错也不错,无官的不错也错。六一一下想起电影《抓壮丁》李老栓的大儿子带枪回家与兵役局芦队长比官衔定胜负写纸,想舞台上的健美运动员挽胳膊比手肚子。说真话自己一下岗职工吹火筒脚杆有啥背景可比?只有说假话才能压住他们,讲理是不行的,可单单是秀才遇到兵,而你根本就没与之相抗的本钱,吹自己是个公安的,这很管用,可先才见警车,人家倒是货真价实的“黑旋风”。吹自己是市长、书记,官儿倒不小,可以压倒他们,可谁信?吹自己是记者、作家,可谁又虚火你?一下的确把六一难倒啦,吹自己有钱人,穿的这么寒碜,像么?无权无钱无势你能吓人!纸画的老虎一张罢了,纸老虎,美帝、国民党,六一一下反应过来,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可就是民主人士么,民主党派,共产党还是比较尊重的,人大、政协,各种会也要请发个言,表个态,假戏也真做,何况自己本生就是民主人士,底气一下足了,高声吆喝:“我是民主党派人士,要参政议政,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嗯?不好好教育孩子,我要找你们领导参你们一本!”嘿!这些中国官儿,不怕人民群众就怕领导,不是由百姓选举而是领导任命,一听找领导没有不虚火的,先才气势凶凶的“黑旋风”李逵软得像李鬼,低头哈腰赔礼道歉,主动要求赔偿一点钱,六一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这民主党派人士无权无势,一张牌而已,切不可认真,虚晃一枪见好更收:“钱,就免了,只要你们给我找一盆水来洗一个脸就行了。”

“好说”。李鬼转身对里屋喊“小萍,挟一箱矿泉水来”挟矿泉水干啥?我又不渴,六一还没回过神时,只见一妙龄少妇穿一件露肚脐眼的紧身绿装,足上蹬一双又细又尖的高跟鞋一扭一扭地提两瓶矿泉水走来递给“黑旋风”,黑旋风把脸一沉黑起一个脸喝道:“叫 你挟一箱,咋才挟两瓶,两瓶够洗个毬”。

“你的气力大,自个去挟”女娘丢下两瓶转身扭扭屁股而去。黑旋风无奈三步并作两步跨冲进里屋旋即拎出箱矿泉水,一个塑料盆走到六一跟前一放,取出瓶即往盆里“哗哗”倒,一瓶、两瓶……边放边说:“矿泉水洗头好,卫生干净无菌,我们洗澡有时都用……”六一一下制止说:“停!这矿泉水是喝的,多少钱一瓶?咋拿来洗头洗脸岂不浪费?”

“嗨,有啥浪费,没有消费工厂咋活!才二瓶咋够?再放——”“算了,我不要矿泉水洗头,我自个儿到后边自来水管前洗得了”说完走几步就到水管前一扭“哗哗哗”水管喷射出白色的水柱,六一把头伸进水柱中,立即凉快到心,可更冷的是心。一瓶农夫山泉矿泉水卖多少钱,有几个农夫喝得起?有钱人是不同啊,矿泉水与牛奶同价,牛奶洗足洗头洗澡洗屁股不是新闻。六一洗完头走出农家乐庄园,诗兴早没了,诗被现实击得粉碎。刚才新鲜亮丽的早晨,此刻变得空旷寥寂,红彤彤的朝阳变成一个鸡蛋黄,熊熊燃烧的朝霞成为一滩血腥,不以物喜,不以景悲,成么?但寂寞还是有一点儿,不仅空旷山野,在人群沙漠知音何求,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所追逐的不外乎名利,在商品社会的今天,一切都可买卖?难怪有一企业老板出资买了硕士、博士头衔还想买科学院院士称号,在他们看来,政治可以买,生命可以买,总统可以买,科学技术可以买,什么不可以买?什么不可以卖呢?历史的悲剧如同眼前绿幽幽的山延绵不断。小溪弯弯曲曲,石条小桥横卧两岸,走在石桥上倒影像绿色的火焰阴险一蹦跃,一个半老不老的书生在水中苦笑,再仔细看,一尾不大不小的鱼儿在水中流窜,它寂寞么?六一站在石桥上,心中流淌出一曲苦涩的老歌,愤世忌俗,愤怒而歌:

寂寞是张网

漏过时光

豁达与坚韧交织在网上

温情和浪漫已成昨日黄花

凛然正气闪烁铁般的光芒

欲望并不随时间流逝而淡泊

家徒四壁

去有宽敞的空间

放马南山自由驰聘的思想

耐得住寂寞

才有旷世的辉煌

……

“噼噼啪,噼噼啪,大家来打麦,……麦子好,麦子多拿来做馍馍……”六一愤怒的口号诗歌歌还没哼完,石桥上坎又传来一童谣,稚嫩的童声像风铃一样清脆悦耳是一首歌。寻音而走,过石桥登上小坎,一遍不大不小的麦田呈献眼前,麦子长得不好不坏,歌者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边歌一边割一边打麦,一切忙而不乱合着歌的节拍,打麦方法原始如古人,割一把麦打在一干干净净的红卵石上,石下垫一张废旧的破竹芭,竹芭上已打一小堆,小姑娘干瘦干瘦的却很有精神,一双丹凤眼一闪一闪发出一道道光,脸晒得黑红黑红如枣,一抹刘海被汗打湿紧贴在脸额上如花饰,一件兰底白花的衬衣坎肩处已破,露出酱黄色削瘦的肩膀。哎,“少年不知愁滋味,皱起眉头强说愁”小孩子贪玩,玩家家玩到这步田地,城里娃玩腻了玩陶吧,莫明其妙捏一砣泥巴在转盘上做瓶瓶罐罐、捏泥人,东施效颦学古人想复古?真让他们长期干,多一二天都没人愿意。“叶公好龙”是当代儿童、女人的通病,六一笑笑走上去询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太阳毒了,玩得差不多就快回家,你父母还等你回家吃饭呢?”“我叫女娲”小姑娘口说话手打卦,不停割麦打麦。女娲!!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下击中六一的心灵引起强烈地震般的震撼。女娲?千万年又重回人间?灵童再现?仔细一看的确此女身上一般灵气逼人,虽非明眉皓齿却也眉清目秀透一股倔犟气。虽瘦精寡骨却铁骨铮铮,当年女娲是这模样么?城里雕塑《女娲补天》中的女娲丰满而俏丽,双手托石,六一一看就知“非也”,叫“贵妃醉酒舞”而已,女娲那么辛苦能有那么胖么?那么风流风骚么?女娲的美不在相貌身段而在精神,有么?而眼前这位灵童才真有几分相像,于是打趣又问:“哦,你真叫女娲,女娲补天,你补天么?”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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