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的航向没有改变,仍旧朝南前进。
我和奈德兰、孔塞尔都很疑惑,因为我们不知道尼摩船长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想接近欧洲的希望恐怕要暂时放弃了。
“鹦鹉螺”号以平均每天300海里的速度航行在大西洋中。很明显,尼摩船长正在积极实现他环绕海底世界一周的计划,因为绕过合恩角后就可以到达南太平洋。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南纬45度37分、西经37度53分。这一带的海域深不可测。按照过去的航海纪录,有一艘“赫拉尔德”号的德纳姆船长,曾经测到1.4万米的深度,但是还没有到达海底。后来,美国驱逐舰“康格雷斯”号上的一位叫巴卡的上尉也跃跃欲试,测到27688米的深度,但同样没有到达海底。
现在,尼摩船长为了进一步求证,决心让“鹦鹉螺”号潜入更深处,我也郑重其事地准备将测定的结果记录下来。
客厅的玻璃窗已经打开,我看到“鹦鹉螺”号开始作潜入更深处的准备。
可以想象,要作这样的下潜,仅仅灌满水舱是做不到的,因为这样还不足以增加潜艇所需的重力。而且,为了能够浮上来,这些额外的水又必须排出去,“鹦鹉螺”号的水泵可能承受不了外面的压力。
于是,尼摩船长决定将船侧的潜水翼倾斜45度角,以斜线方向缓缓潜入深海。在这个过程中,螺旋桨全速运转,以增加下潜的推动力。
我和船长坐在客厅里,注视着急速旋转的水深计。不久,“鹦鹉螺”号就潜到了一般鱼类难以栖息的深度。
最先出现在玻璃窗外的深海鱼,是长相怪异的鱼;嘴巴大得出奇的叉齿鱼,可以吞下比自己身体还大的食物;还有眼睛大而外凸、具有望远镜功能的后肛鱼。
“更深的海中还会不会有鱼类?”我问。
“很少。不过,对于真正的深海中的一切,现代科学又能了解多少呢?”
我对他的看法不以为然:“现代科学知道越到海洋深处,植物比动物更难见到。在还能见到动物的深海中,就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种海草了。同时,现代科学还知道牡蛎在2000米深的海底还能生存。总之,你不能说现代科学对深海一无所知吧?”
“当然。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深海中还会有活生生的动物存在?”
我回答说:“第一,由于海水的盐分的密度不同,因而产生上下垂直的海流,这种海流能够保护海百合等原始动物的生命;第二,我们知道,氧气是生命的基础,溶解在海水中的氧气是随着深度的增加而增加的,换句话说,海水越深,压力越大,溶解的氧气也就越多。越深的海水中含氧量越高,这就为动物生存提供了有利的环境。”
“不错,确实如此,不过我还可以补充说明,在浅水处捕到的鱼,鳔内的氮往往比氧多;相反,从深海中捕到的鱼,鳔内的氧则比氮多。这也可以支持你刚才说的越深的海水中含氧量越高的理论。好了,我们继续观察吧。”
下潜整整一个小时后,我看到水深计的指针指到1.1万米的刻度上。又过了一小时,“鹦鹉螺”号下潜到了2.4万米的深度。令人诧异的是,仍然没有接近海底的迹象。
潜到2.5万米时,出现了一个耸立于水中的黑色山顶,犹如喜马拉雅山的山顶一样。显然无法从上面测出它到海底底部的深度。
继续下潜、下潜……这时,水压已经相当大,潜艇钢板连接处的铆钉开始震动,客厅的玻璃窗在强大的压力下似乎随时都要迸裂开来。
尼摩船长用轻松的口吻说:“哈,如果不是‘鹦鹉螺’号坚如磐石的话,我们一定会被挤扁的。”
“鹦鹉螺”号已经潜到了超过海洋生物能够生存的极限深度。到达2.9万米深度时,潜艇每一平方厘米受到的压力大约是3000多公斤,这真是令人吃惊的数字!
我不由得兴奋地叫起来:“太棒了!人类还从来不曾到达这么深的海中!你看,奇妙的岩石,空无一物的洞穴,这里已是生命的禁区,就好像混沌初开时的景象一样。啊,如果能将这奇丽的景象永远保存下来就好了!”
船长笑着说:“你可以这么做啊!”
“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何不拍照留念,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部照相机被搬进客厅。在强烈的照明灯下,窗外的海底世界显得十分宁静,海水如此清澈,光线如此完美,几秒钟后,我们就把这一切记录在清晰的底片上了。
拍摄完毕后,尼摩船长说:“我们开始上浮吧!我担心如果继续留在这里,‘鹦鹉螺’号可能无法长久抗拒强大的水压。”
在他的指挥下,螺旋桨开始运转,潜水翼恢复垂直状态,接着,“鹦鹉螺”号就像飘浮在空中的气球,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上浮。没多久,就露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