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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有仙入楼

扶苏是一个女子的名字。

清秀的小篆写在纸上,又一只纤长细嫩的手盈盈递去。

沈娘淡淡看着这两个隐约透着灵气的字,漫不经心地道:“扶苏?倒是一个细腻的名儿,但我们旧迷楼可不比其他青楼,你可有什么长处?”

周围站着的几个姑娘闻言都不禁暗暗抬头看了眼站在中央的女子,只觉得那一身青色的衣,微微有些灼了自己的眼。

扶苏站在一片旖旎的春光中间,却是粉黛不施,闻言一笑:“我会抚琴。”

沈娘嗤笑:“我这里的每一个姑娘都会抚琴。”

没有预料中的恼怒,扶苏站在那里,也只是笑了笑:“我比她们要弹得好。”

沈娘这时才仔细端详她。

在所有花枝招展的姑娘中,唯独她一个素面朝天。没有闭月羞花的容貌,浅笑着看着对方的眼,不显女儿家的丝毫娇羞。

彼时那双手随意地搭在身前,露出修长纤细的十指。

那是一双所有抚琴的人都梦寐以求的手。

沈娘一眼看得不禁有些出神,不由问:“你为什么要来我旧迷楼?”

来青楼的女子多是走投无路,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她却怎么看都不觉得像。

“因为我没有地方可去。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所以这里最好。”扶苏笑着,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别着的那块玉佩,语调徐缓,“而且——我娘就是从这里头出去的。”

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极好地引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不是闺婉的……”沈娘的脸色在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霍然显得隐隐发白,“你是她的女儿?不……她当年不是已经嫁人了吗?怎么……”

扶苏神色淡淡地抬眸:“我娘死前交代,让我来这里。”

沈娘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有些茫然:“当初她想尽办法离开这里,现在为什么还要一手把你给推进来……”半晌的沉默,她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也罢也罢,你就留下吧。”

扶着椅子坐下,她招了招手,唤过身边的一个丫鬟:“环儿,你以后就专门伺候扶苏姑娘。带她去东阁五间,以后那里就是她的房间。”

“是。姑娘,请跟我来。”

“多谢沈娘了。”扶苏道了声谢,转身跟在环儿的身后走了出去。

一路走去廊道蜿蜒,比不得皇宫大内、高官府邸,但自成一处风格,放眼看去,极尽奢华。

的确,旧迷楼哪是其他青楼可以比的……扶苏漫不经心地看了一路,无意中瞥见前头领路的环儿不时偷偷回头,不禁莞尔。

环儿冷不丁看到扶苏冲她笑,讷讷地也咧开了嘴:“姑娘……你真是为赚钱来旧迷楼的吗?”

扶苏眯长了眼笑:“怎么,不像吗?”

果断摇头:“不像。”

“那你觉得,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扶苏继续笑,笑得人畜无害。

环儿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苦恼:“不知道啊。”要是知道,她还问这个人做什么……

扶苏的手轻轻摸上她的头:“你知道吗,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可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来到这里,应该会有趣很多。”

“无……聊?有趣?”环儿感觉,或许这辈子都无法理解,青楼这个所有女人视为地狱的地方,到底有什么是“有趣”的?

但是扶苏的笑,意味深长,太叫人难以捉摸。

远处传来钟楼的声音,暖暖的阳光盖上了她的面容,似乎模糊了嘴角的几分弧度。让那样的神色显得更加朦胧而难以探究。

其实,她来到这里,真的只是因为无聊。

蓬莱楼的人,在很多人的眼中或许就是如同“仙”一般的存在。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凡是入世后的仙,却只是为了完成一次又一次毫无止境的交易。

没有人知道他们只是一批无法进入轮回的人,只是为了再次转生,才忙碌地做事,只为功勋录上可以再添一笔。

他们是仙没错,但是因为永生,所以更加乏味无趣。进入凡间后不允许滥用仙术的仙,在一次次入世的时候,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只有像离落这样的人才可以不论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但她不行。

她是扶苏,她自然有自己可以消遣度日的办法。

想着,不由笑眯眯地多看了环儿一眼。

既然沈娘派了这个丫头来照看她的起居饮食,看来日后的很多事情,都需要辛苦这个小丫鬟了……

环儿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姑娘忽然笑得这样过分“温柔”,更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温柔”的神色越是叫她觉得寒毛直立,猛然一哆嗦下忙不迭颤着声道:“啊姑娘,我们还是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好啊。”

淡然如水的语调,这一霎又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觉。

环儿在前头带路,只觉得自己背后的衣服莫名湿了一片,似乎贴上了自己的背,风一吹,不禁感到一阵凉意。

扶苏跟在后面走,起初只是兴趣淡淡地随意看着沿途的景致,耳边忽然落入几声娇喘,眼中掠过一丝鲜亮的神色。

一听这声音就是春色无边,噬骨销魂。虽然这里本来就是青楼,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样好的情调。

前头的环儿本来就急着走,见扶苏顿了步子戳在那里,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姑娘,你快走呀!”

扶苏的视线却是透过微敞的窗子落了进去,隐约看到一片被褥翻飞的景象,不时衬上女子连连的娇喘,那双眸子顿时似乎又明亮了几分:“哇……”

早就知道这凡间就数青楼里头最是浪荡形骸,没想到第一天居然就可以大饱眼福?感慨之下她暗暗咽了下口水:“环儿啊。”

环儿进退不得,俨然已经欲哭无泪:“姑娘啊,有什么事回头等我们回了房再说行吗?”

扶苏却仿若未闻,看得饶有兴致:“这屋里头的人是谁,你知道吗?大白天的居然有这样好的情调……”

“能这样不看时间来我们旧迷楼的,除了流庭公子之外,还能有谁?”

对环儿语调中透出的几分瑟缩之意恍若未觉,扶苏原本兴致勃勃的神色在此时不易觉察地顿了下,眼里神色一闪,微微睁大了眼回头看着这个小丫鬟:“你是说,这里头的人是——流、庭?”

忽然变化的表情让环儿险些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讷讷地点了点头,奇怪地看着扶苏。流庭公子本就是出了名的风流放荡,难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屋里却是霍然诡异地一静,只有残留的细微喘息声尚依稀可闻。

扶苏一眼瞥过屋里,眼角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笑意,在这片沉寂间忽然“啊呀”了一声,应声掉落的是她腰间佩戴着的那块玉佩,貌似慌张地俯身去捡,就在弯腰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自屋子里头霍然射出,擦过她脑后的青丝,直直钉上了身后的梁柱。

环儿在旁边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吓得两腿一软,愣是发不出一个声。

扶苏捡了玉佩,放在手上轻轻地拍掉些许灰尘,回头瞥一眼环儿:“愣在那里做什么,走吧,不然沈娘罚了你我可不管。”

她好像丝毫没有发觉刚才的千钧一发,但是环儿分明瑟缩了一下身子,惊魂未定地往昏暗的屋子里头看了一眼,当即如蒙大赦般几乎拖上扶苏就跑。

扶苏由着环儿拖了走,不易觉察地偏了偏头,视线落在身后。这时有人从屋里走出,余光里落过一缕微扬的衣角,谁也不曾留意到她嘴角处隐约掠过的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神医”流庭吗……要想接近那个叫诺闻的剑客,这个男人必定会是她计划中的一个关键。

直到扶苏走远,流庭才从屋子里神色淡淡地走了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随手拔下柱子上的银针,眸色隐约一沉,似在思索什么。

“流庭公子,到底是怎么了嘛……”一声娇呼下,女子又千娇百媚地缠上了他的身子。

流庭低头看她,却是格外清冷的一双眼:“有人偷窥,扰了我的兴致。”

女子脸上尚有方才云雨过后的红晕,略粗的喘息在他的耳边吐气如丝:“管别人这么多做什么,我们继续……”

流庭嘴角勾出一抹笑,眼里却是厌恶:“落红,今天就到这里。要是再吵,你知道后果。”

因为神色太过冰凉,好像陡然浇下了一盆冷水,让落红感觉全身上下的欲火仿似被霍然浇灭,只剩下一股彻骨的冰凉。咬了咬唇,声音极轻:“我只是觉得……流庭公子今日……早了点……”

流庭却只是看她一眼:“落红,明天开始接客吧。似乎楼里来了新人,应该——还是一个很胆大的女人。”

“胆大?”

“是。”胆敢偷窥他的房事,这样的女人,莫非不是太过胆大了吗?视线落在方才扶苏走远的方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戾的神色。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到了他的面前,也总归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后几日过得相安无事,但当扶苏知道自己在旧迷楼中的身份后,不由哭笑不得。

怎么也没想到,安排到最后,沈娘竟然让她做教授各姑娘抚琴的琴师。她来青楼本就只是为了图个新鲜,更何况她现在急需的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做一个小小的琴师又能赚得了多少?

虽然环儿死活不同意,但她依旧一意孤行地去找上了沈娘。

“什么?你要挂牌迎客?!”如果扶苏多来折腾几次,沈娘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苏儿啊,我是念在你娘亲的面子上才给你安排的这个活儿,多少姑娘心心念念想要还都盼不到,你居然还不要?”

“我也知沈娘是为了我好,但是……苏儿自有自己的苦衷,还望沈娘成全。”单看扶苏的神色只觉得泪眼婆娑、欲言又止,一副似拒还休的神色,我见犹怜。

半晌,沈娘沉沉地一声叹息,终究漏过了她眼底打着小算盘的精明神色,松了口:“你……真的要挂牌?”

“是,还望沈娘成全!”扶苏强压住自己诡计得逞的笑意,依旧一副痛惜的神色,字字掷地有声。

“罢了,你去吧……”

终于听到了那句自己日盼夜盼的话,心满意足的扶苏拖着不情不愿的环儿走出沈娘的屋子,才发觉自家丫鬟已经黑到极致的一张脸。如果不是往日久居蓬莱楼,她还真的会险些误认成阴魂不散的冤魂。

扶苏默然。说真的,有的时候她还真搞不清楚究竟谁是丫鬟,而谁才是小姐。直到回了房,她才不得不开口劝慰:“好环儿,乖环儿,只不过挂个牌而已,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别这样好不好……”

小丫鬟幽怨:“是姑娘自己的事,环儿下人一个,哪有什么插嘴的立场。”

“我错了还不成吗?挂牌只是挂牌,我没说卖身啊……我只卖艺,真的只卖艺,嗯?”扶苏眼见环儿的那张黑脸渐渐好看了几分,心里不禁暗暗郁闷。这到底是谁在伺候谁啊?

“扶苏姑娘,有人找。”

这个时候忽然有丫鬟敲门,莫说环儿,连扶苏自己也不禁些许吃惊。这沈娘不是并不想要她接客的吗,怎么刚从房间出来,就把她那绿头牌给挂上了?

正想回绝,只听屋外有个男声幽幽道:“扶苏姑娘既然来了长安,也不知道通知一声,叫小可一番好找。”

这声音甚是耳熟,叫扶苏回绝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卫公子居然如此有心,扶苏还真是受宠若惊。”

环儿一听是熟人,便去开门,等看到门前站着的男子,不由呆了一呆。是一个素净斯文的书生,模样清清白白,不知为何,看到这个人的一瞬,她下意识地往扶苏那看了一眼。

明明不尽相同的两个人,莫名会叫人有一种很神似的感觉。

“环儿,我与卫风公子要叙叙旧,你先出去。”

扶苏的一句话才叫环儿回过神,转身关门出去,脸上不禁腾起一抹红晕。

屋里一时除两人外没了旁人,扶苏也没二话,转身倒了一杯茶,也不给卫风,反是自己二郎腿一跷,自顾自喝了起来。相比刚才人前的恭敬、有礼的模样,现在俨然毫无形象可言。

旁人面前还需要做做样子,对于同从蓬莱楼出来的卫风,扶苏丝毫提不起兴趣。

“怎么,生气了?”卫风见她神色多少也猜到些许,语调温和地解释道,“扶苏,我只是觉得无聊所以入世来走走,不是有意瞒你。”

扶苏抬了下眼:“真的?”

卫风的笑格外人畜无害:“真的。”

扶苏的茶喝了一半,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你这一世的身份又是什么?”

“麓水书院的学生,当今恩科的金榜状元。”

扶苏一阵恶寒:“你上一世是个穷书生,上上世是翰林学士,这世弄个状元?你的‘穷酸情节’还真是无止无尽。”

对于扶苏的调侃,卫风却只是温和一笑:“以后如果你有事,不妨来状元府找我。今天难得来一趟青楼,不妨弹首曲子给我听听?”

卫风这话说得倒不假,以他这穷酸情节的严重程度而言,恐怕再过几辈子也不会往这种“有辱斯文”的地方跑。扶苏想着,一双眼笑吟吟地眯作了老长,声腺也轻了几分:“卫公子,你可知道来这青楼,可是要花钱的?”

卫风瞥她一眼,微微一笑,掏出一锭银子搁在了桌上。

“孺子可教也。”扶苏笑吟吟地把银子收好,才坐在了琴前,拨弄了两下琴弦。虽然第一笔生意就是坑的自己人,但至少算个“开门红”,以后的客似云来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琴弦轻轻一碰,渐渐仙乐旖旎。扶苏的神色淡然无波,不自觉间声出朝霞之上,琴音绕梁,翩如脱世之莲,淡然出尘。

那眉目间的市侩无赖渐渐转作一抹遗世独立的淡雅,卫风静静地看着扶苏,手中的茶浅尝辄止,视线间也似蒙上了一层雾气。

有多少女子称得上是祸水他并不知道,但是扶苏无疑是其中一个。可惜这个祸水分外没有自觉,所以……他的生活很是无聊,但是有了扶苏来陪他,应该会有趣上不少。

正想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屋内的和谐氛围陡然间一扫而空,只觉外头的人一阵推推挤挤,但丫鬟们显然没有拦住来人,门“砰”的一声之后陡然大开。

仿似没有看到来人,卫风笑着看了眼扶苏,挑眉:“扶苏姑娘,既然曲子并未奏完,这银子……”

“这银子自然还是我的。”扶苏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她正急着攒钱,想从她那里掏出到了嘴边的肉?休想!

“花出去的银子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这里还是青楼,卫风你没有听说过吗?”

“姑娘对这银子可真是看得紧啊。”

冷不丁一句话,才叫扶苏想起,方才似乎是有人硬闯了她的闺房?愤愤地转头一眼瞪去,只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靠在门口,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门闩断成了两截,显然刚才就是这个人硬闯。

扶苏的眼稍稍眯了眯。

来人一身青衣,貌似玩世不恭,却有着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不由让她本能地产生了几分警惕。不论几生几世,但凡有着这种眼神的男子,总能让她本能地躲开。因为这样的人——很危险。

流庭对她堂而皇之的打量恍若未觉,视线在卫风身上一落,语调浅浅:“原来是金科状元,流庭失敬。”话是这样说着,他的神色之间,却分毫没有半点“失敬”的意思。

卫风的视线在他的身上落过:“扶苏姑娘既然有客来,小可也不好多作打扰。”

他正欲起身,却又被扶苏一把按下:“什么来客,你不也是客吗?”言语间她还威胁性地眯了眯眼。

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居然就是那个流庭,这个人会来她这里,十打十不会是什么好事,卫风既然是当朝状元郎,好歹还是可以挡上一挡。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无奈这个穷酸却不领情。扶苏一不留意,只觉手下一空,险些一个跟头栽倒下去,转身却见卫风一动身法不知何时已经闪到了门外,格外温文尔雅地冲流庭笑了一笑:“小可与扶苏姑娘本是旧识,深知她的怪异性格,流庭公子若想驯服她,恐要多花些工夫才好。”看着流庭的神色间,竟然有几分同情,再看一眼扶苏,走得又是格外的云淡风轻。

这这这……简直是反了!要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场,扶苏恐怕连替蓬莱楼清理门户的念头都要有了,强压着才忍下了这一股子气,无比淡定地转向流庭,心里却是琢磨着回了蓬莱该如何收拾这个穷酸。

“环儿,退——下!”几个字说得分外咬牙切齿。

先头的卫风尚且感到几分放心,但是眼下流庭莫名其妙地找来,环儿心里顿时忐忑,偏偏也只能沉着一张脸关门退出。

扶苏藏下了先头的怒气,神色已经淡然如水:“流庭公子请坐。”看着那人上了座,她斟上了一杯茶,心下却不由得琢磨起来。

她来这一世的目的是为了替那个女人报仇雪恨,而杀了闺婉的凶手诺闻又是流庭的知己好友,照理如今引起了流庭的兴趣应当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太难琢磨,一时竟叫她无从入手。

如果卫风肯动手就不需要她这么麻烦。但是她知道他也不会答应,因为这人一定更喜欢看她忙到焦头烂额的样子。

流庭随意地把玩着手上的杯盏,却也不喝:“扶苏姑娘认为,现在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扶苏想着自己的事,一时也未回神:“什么?”

“一个男人到一个青楼女子的房中,你说——是该做什么呢?那天,你也应该已经看够了吧?”话音落时,流庭忽然凑近了她的身子,沉重的吐息落在她的耳根,顿时一片燥热,“与其远远地看着羡慕,倒不如……自己试试?”

扶苏欲哭无泪。这个男人莫非是在记恨那天的“偷窥”?她不就是多看了几眼嘛,他们又没掉几块肉,小气什么啊……她伸手抵住了流庭的胸膛,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些许的距离:“流庭公子,扶苏卖艺不卖身。”

流庭似笑非笑:“很多女人一开始都这么说。”

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着实好看,扶苏不经意间微微红了一下脸:“流庭公子不一直是落红姑娘的恩客吗,怎么有空闲来扶苏这里晃悠了?”

“腻了,自然是要换换新鲜的。”

“新鲜的?扶苏可不算是了。”

似乎想到有意思的事,流庭微微挑眉:“你是要说,你已经被开过苞了?是旧情人,还是方才的那位状元爷?”

这话里头难免有羞辱的意思,扶苏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撇嘴:“既然来了青楼,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吧?”这是流庭没有料到的回应。

如果她要装贞洁女子,必然会骂他放荡;如果她要攀附权贵,自然要一口咬定是卫风。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句清清淡淡的语句——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吧?

似乎对她来说,这一切不过是世间的一个游戏。

见流庭看着自己出神,扶苏讷讷堆笑:“我知道流庭公子并不缺女人,如今天色尚早,听个曲子又有何妨?”

这一回流庭在她一推之下顺势靠上了躺椅,不置可否。

见这尊佛爷终于挪开了身子,扶苏暗暗松了口气,忙不迭坐到了琴前。流庭这个人着实太难琢磨,她发觉借这个人去接近诺闻或许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想了想,还是原计划来得保险省事——赚足够的钱,聘足够多的杀手。

不管她表面上怎样地游戏人间,但她依旧是扶苏,蓬莱楼的扶苏。

人人只道神仙好,但只有蓬莱楼的人才知道。仙并不是神,并非没有七情六欲,只是一次一次地入世终于叫他们疲倦,让他们麻木。

为了完成任务,只要不滥用仙术,他们完全可以不择手段。

其实一切的一切,或许只是——倦了。

指尖微一波,勾起一抹音律。

流庭不经意间抬眸,恰将扶苏眼底一闪而过的自嘲收入眼中,微微一愣。

其实他并不懂琴,只是因为诺闻喜欢,才偶尔听之。诺闻的琴技,凡是听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他虽不懂,却也听得出眼前这个女子的琴声,并不会差诺闻几分,甚至于——高在其上。

这个叫扶苏的女子弹出的琴音,不知为何带着几分禅意,但这不是佛普度众生的禅,更多的却似是一种宣泄。

这样的琴音中,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曾经,也并非这样薄情。然,只因一个女人……

脑海中渐渐有记忆的画面破壳而出,一时有些茫然间霍然回神,想把想起的所有回忆抛于脑后,握着手上的杯盏因为猛然用力顷刻间碎成了万千。

失魂间渐渐拉回思绪,感觉全身好像沾上了凉薄的汗迹,流庭这才发觉瓷器的碎片割破了他的虎口,已经隐约泛出几丝血色。

扶苏从乐律中抬头,不由皱了皱眉:“流庭公子莫非不满意我的琴声?”

流庭神色间的茫然只有一瞬,抬头时只有冰冷。霍然起身,走到扶苏面前的时候忽然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他可以感到女子微微地挣扎了一下,然而并没有再次推开他。

眼中的讥讽更盛,嘴角凉薄地微微勾起:“女人都是一样的。”

扶苏本来还在琢磨要如何脱身,没想到他说过一句后就这样松手走开,顿时愣然。

这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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