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慕容月离凝神了片刻,道:“朕似乎从未见过她。”
紫鹃点头:“听说她也是极美的女子,后来不知怎的,被轩辕国的皇帝相中,据说还封了柔妃呢,姐妹们都道她命真真是好。”
“原来我银月国竟与轩辕国联过姻,再后来呢?”月离若有所思的开口。
紫鹃道:“后来那处宅子便空置了,之后先帝驾崩,皇夫男宠们出家,年长些的宫女太监也都一批批的出了宫,那些个陈年旧事自然便无人再提,久而久之谁还记得那个地方,陛下怎的突然想起了问这个?”
慕容月离笑笑:“昨夜无意中见着了,便问问,你可知那柔妃在轩辕国过得可好?”
紫鹃摇头:“奴婢整日在宫里,哪儿会知道那些事,当年是听说轩辕帝极宠爱她的,想来现下也是极好的吧。”
紫鹃看着她,慕容月离点点头,想到昨晚的惊吓,心中倒又好奇了些,放下茶碗对紫鹃道:“今儿天不错,你且陪朕去那处看看,若是能修修,倒也是一处极好的纳凉之地。”
“是!”紫鹃将一袭白色丝裙取来,裙摆上满是粉色的荷花。
月离莫名又红了俏脸,不过是身白衫裙罢了,又不是没穿过,怎偏偏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最近这是怎的了,动不动便如思春了一般。
紫鹃笑着递过一对儿珠翠耳坠,道:“陛下真好看,任谁见了都会喜欢上。”
香腮雪,画蛾眉,梳洗迟,绣罗裙,交相映,是么?谁见了都会么?月离浅浅一笑,犹如百花齐放。
秋意已渐浓的御花园里花仍旧开着,香气混合着微凉的空气,很能让人神清气爽,走动时身旁都会有轻微的带淡淡香气的风,感觉整个心情也渐飞扬起来。
紫鹃在前引路,到得长廊慕容月离才知道原来还有一条小径通向竹林,而那处小阁楼便修在竹林深处。
竹林中微风阵阵,带着甜甜的竹叶香,极是好味,慕容月离深吸口气,素手提起裙摆欢快得脚下翩然转了一个圈,没有人,只有紫鹃在一旁看着,含笑。
待走到小阁楼的院子前,才发现这院门竟然半掩着,不是说这里久无人居住,一直是锁着的么?难道,有人进去过?
紫鹃见慕容月离自言自语,便接口道:“想必是花匠修剪竹林时进去过。”
被她一提,慕容月离才大悟,昨晚洛雨也曾说过正是花匠前来修剪过竹枝这处阁楼才显露出来,点点头:“进去看看。”
这的确是一座枯败的宅院,犹如风烛残年的老妪,披满岁月的沧桑,风华不再,风韵犹存,院子里青砖铺地,杂草丛一,背阴的地方还残留着夜间的露水。
回廊断弃,园林荒芜,处处残垣断壁,杳无人烟,看上去风声鹤唳,一片悲凉,月离想不到,皇宫中竟还有如此破败的地方。
沿着一旁的台阶拾阶而上,脚踩在木梯上,木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在寂静的竹林里格外刺耳。
窗棂上封着的油纸已经是千疮百孔,她停下脚步,凑近一个大一点的窟窿,往房间里看,隐隐约约能看见挂着红帐的床,桌椅摇摇欲坠,上面布满厚厚的尘土,但四面雕梁画栋,依稀透露出昔日的繁华。
两扇窗,俱是敞开着的,窗上分别挂着两块白色的门帘,便是她昨晚看到的那个白影。
月离微叹,“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似这般、都付与了断瓦残垣!”
紫鹃也跟着叹气,“可是当年姑姑们最渴盼的地方呢。”
月离回身,道:“回吧,明年开了春再重修葺下,入夏便能来此纳凉了。”
出了院门,紫鹃将歪在铜上的铜锁锁好,两人沿着来路返回,刚至银月宫门外,但见流苏已在候着,“启奏陛下,王爷正在御书房等着陛下呢。”
“哥哥到京了?”月离轻快的向前奔去,流苏在后面连连唤道:“陛下乘龙撵车啊。”
月离却哪里还等得及,心情欢跃,她与哥哥慕容萧乃是一母龙凤胞,只因她是女帝命,从小便受到了极为严苛的教导,且她又生性顽劣,每天都被罚得凄惨无比,哥哥心疼得不得了,偷偷拿来吃的,还帮她抄写被罚的诗经,想着幼时情景,适才在竹林莫名的孤冷才渐渐消散,心中也有了些许的温暖。
只是这些年哥哥自愿带兵常驻西南边关,他在那边大减赋税,实施的怀柔之策让边关百姓感激不尽,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使得常年镇守边关的将士更是忠心为国,如今银月国能这般固若金汤,哥哥功不可没。
自与轩辕国一战大胜后,银月国有护国神功的传言更甚,周边各国再不敢来犯,国泰民安她自不愿唯一的兄长留在边关吃风沙,而她却独享荣华,遂已于前日传下旨意,让他回京述职。
御书房
一杯温热的茶,被月离恭恭敬敬的奉上,慕容萧微笑着望着这一身慵懒的绝色女帝,笑道:“陛下不在御书房批折子,可是又躲懒了?”
月离撇嘴,“哥哥也不在,那些老家伙又烦人得紧,朕不爱跟他们玩儿,哥哥护国有功,明儿朕便下旨加封淳亲王,出任监国一职,有了哥哥在宫中做监国,朕便能时时出宫玩儿了。”
慕容萧笑着摇头,然软着声撒娇的俏模样却让他心里一暖,自己曾被师父夸为习武天才,但只比他小半个时辰的妹妹却是贪玩成性又受不得苦,武功是半点也不会,他只能将自己的同门小师妹流苏接到宫里做她的贴身婢女,便也算是护她周全。
小妹如今也只不过是刚过及笄之年,便让她独自承担起整个银月国的江山社稷,确是难为她了,身为兄长,分忧亦是责无旁贷。
他微微一笑,便就满足她这个小小愿望又如何,点头,“陛下做主便可。”
“府上昨儿朕已派人前去布置,哥哥一会便可回府歇息,若是还差些什么没置齐,尽管差人去礼部取。”
慕容萧点头:“常年驻守边关,早已对珠宝珍玩失了兴致,只要我银月国江山永保万代千秋,臣便什么都不缺。”
哪知慕容月离狡黠一笑,道:“倒真是还少一样的,就少个啊,能制住哥哥的淳亲王妃,不知哥哥可否已有了心上人?”
慕容萧瞬间红了面庞,倒也不推辞,道:“西南边关与楚风国大漠交界,臣倒也与名动楚风的懿公主有过数面之缘,若陛下要为臣指婚,臣望陛下让臣向楚风国提亲,想来懿公主也是极愿的。”
月离忍不住高呼出声,“我银月与楚风边关紧临,若两国联姻,自是再好不过,待哥哥休整好,朕便修书一封,两国联姻。”
“微臣,谢陛下恩典。”慕容萧激动拜谢。
“此处非朝堂,你我兄妹何需这些虚礼。”月离用纤纤玉手掩口,打了个呵欠。
“妹是君,兄为臣,虽是兄妹,但君臣之礼自是不可少的。”慕容萧勉强忍住笑意。
“迂腐!”月离皱眉。
慕容萧一脸笑意地望着她。
“今日乏得很,折子批得头疼,不如哥哥说些边关的趣事来听听。”月离扔开一本奏折,撑着下颔眨着一双灵动无比的眸子,兴致勃勃看他。
“边城重地哪来趣事,不过倒是在那结识了一个人。”慕容萧想了想,道:“此人算是武林中人吧,虽佩戴银面具,但眼睛却是精亮异常,白衫玉剑,清雅若莲,想来面具下也定是个俊美男儿。”
“白衫玉剑?”月离口中喃喃,“是他?”
“陛下也识得冷清尘?”慕容萧奇道。
“原来他叫冷清尘?果然人如其名。”月离忽然笑了,淡淡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让慕容萧也不由得看呆了眼。
“算起来他还是臣的救命恩人,臣那日在大漠里迷了路,遇上了狼群,若不是他正巧路过,用药迷晕狼群,说不定你兄长早已葬身狼腹,不过此人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陛下如何也识得?”
月离笑嘻嘻的啜了口清茶,一脸得意,“朕认识他,他可不识得朕,那日在十里渡口,朕用哥哥所教的那曲《相思引》与他隔江辉映过。”
慕容萧恍然,“怨不得那晚击退狼群后我随意吹出这支曲,他倒是有些吃惊的样子,呆呆怔怔的,原来你们……”
月离立时红了俏脸。
慕容萧打趣:“那哥哥若是告诉你,回京之日便已约他来京城相聚,妹妹可会开心?”
“讨厌,你们聚便聚,同我说作甚。”月离背过身去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喘出了一口气。
慕容萧大笑出声,心道,“红尘若有千千结,若解相思怎奢痴。有情还须有缘时,冰心一月双怀执。陛下的后宫,也是时候该添置些新人了,只是那位无尘公子逍遥惯了,便是不知这偌大的皇宫,能不能留得住他。”
“朱阁落小雨,百花昼慵开。坐看天青色,还等上人来。真是好雨知时节!”沿着玉石铺就的小径缓缓前行,有风吹来,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适才早朝,封了哥哥为亲王及监国,众臣倒无异议,日后朝政上有哥哥扶持,她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心情甚是舒畅至极。
“陛下,前去便是落雨阁,陛下若走累了可去一歇。”流苏含笑开口。
月离一愣,自语道:“怎的又向这边行来了?抬头看了看远处那间阁楼,依旧孤零零地伫立在竹林深处。”
再往前,穿过长廊,梅林深处也隐着一处雕饰精美的楼阁,名为落雨阁,以前似乎并不叫这个名儿,自洛雨入住后方才改的,洛雨便一直僻居于此处。
“流苏,你觉得这个洛雨怎样?”
“洛公子?”流苏微怔,却也如实答道,不敢有所含糊,“听侍候他的宫人们说,洛公子还是极好的,平日也很友善,只是有时候让人觉得有些难看透,总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慕容月离好奇地挑起柳眉,“哦?此话怎讲?”
“有一回洛公子生了病,可他却什么都不说,装作没事的样子,直到后来晕了过去,请了太医来瞧才知他是为陛下采花蜜时被毒蜂给蛰伤,差些便失了性命。”
“喔?此事我怎的不知晓?”月离接着挑眉。
流苏掩唇笑:“陛下那阵子忙着逗鸟驯虎,心思哪儿放在他身上呀。”
月离微微扬起唇角,笑得分外妩媚,“别的不说,单是闻闻他泡来的花茶,便觉神清气爽。”但愿,她的一人生,也如那茶水般澄净,清新。
“改日再去看他,走吧,朕忽的想起来一个好去处,随朕去看看那位可怜的二皇子可有好些了。”
今日有些阴雨,天光从窗棂打入月华阁内,落下大片光影。
来到月华阁的时候没让人通报,方踏进院子便听到一个很拽的声音,“喂,你长得真俊,得了,我等会去和陛下姐姐说一声,今儿个你便随本郡主回府吧,本郡主保证夜夜宠你,让你爽到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月离皱皱眉,该死的慕容菲儿,这小刁女来这里作何?居然还敢调戏她的人。
站在殿门处便看到一个只披着一件红色轻纱的少女站在桌案上,一双眼眸灵活有神,带着一种狡黠的精光,正色迷迷地盯着不远处一脸厌恶之色的轩辕怜卿。
月离倒又不着急进去了,她倒要看看,究竟有什么能令这个一脸冰凌样的男子变色,究竟是权势呢?还是美人?
她倨傲张扬的长鞭毫不留情指向轩辕怜卿的宫女,“瞎了你们的狗眼了,本郡主就要和这位宝贝小哥儿那啥了,你们还不滚出去,是不是很久没有杀人立威,你们的脑袋痒起来了?当心本郡主要你们的命!”
一个宫女看不下去了,轻声说道:“郡主,陛下交代了,郡主是银月国地位显赫之人,不可太刁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