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见鬼,什么破地方!咱们的手机都没电了,这该死的车载GPS也失灵了。食物储备只剩下一个面包和一袋酸奶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只能选一个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眼看天就黑了,我可不想睡在驾驶室里。都怪你的馊主意,放着国道不走,非要体验什么自然风光。这下好,连羊肠小道都没了。每次我鬼迷心窍听了你的,准没好事!”我对罗基发着牢骚。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就快乐的向前奔驰吧!”罗基兴致勃勃的望着车窗外的景物笑嘻嘻的说道。
“是,这车也有,山也有,路呢?我怎么没看见!”
“那不是有块石碑嘛。”罗基懒洋洋的用下巴指了指车窗外面。
果不其然,一块一人来高的石碑孤独地立着杂草之中。
我踩下刹车的同时,罗基跳到车外,来到石碑前。
“写着什么?”我探出头询问。
“天无绝人之路。”罗基笑呵呵的说。
“太好啦,上面不会刻着迷路指南吧?”我立刻反击。
“自己不会看。”
我推开车门,走到石碑前,只见上面刻着六个阴文篆字,虽然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模糊,但我还是顺利的读了出来,“天无绝人之路”。
“是谁这么恶搞?”我忍俊不禁。
“是个古人。”罗基把草帽推到脑后。“这块石碑少说也有五百年了。”
“啊哈,底下不会压着齐天大圣吧。”我挠着后脖颈说。
“没准是什么千年老妖或者孤魂野鬼也说不定呢。”
“太期待了!”我用手背擦着额头的汗水。倒不是害怕,只是纯粹因为天热。
哪知话音刚落,从石碑旁边的老槐树后面转出一个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穿着一袭蓝衣的年轻女子。她摇摇晃晃的上前拦住了汽车,我才发现她的嘴唇上沾满了红色的液体。
“贞子!”我脱口而出。
“笨蛋,贞子穿的是白衣。穿蓝色衣服的是楚人美!”罗基摇着头一脸鄙夷的说。
幸亏我们是坐车来的,如果是骑在马上,没准我就进入了《聊斋》的故事里。
“你,干什么的?”我禁不住后退一步。心里却想说“何方妖孽?”
女子二话不说,直接奔我们走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还从嘴里吐出了一块骨头。
“这位大哥,能否让我搭个顺风车?”声音悦耳但声调怪异,相貌清秀却和我印象里的南方女子大相迳庭。
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几遍。一个孤身女子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荒郊野外,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没问题。”我就不信一个小女子能把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着。
“谢谢你们!”说完,女子就坐到了我汽车的后座里,把一个旅行包扔在一旁。看到这个举动,我才算彻底放下心,女鬼出门是肯定不会带行李的。
“姑娘,你这是回家吧?”我通过后视镜看着她问道。既然知道搭顺风车,就一定认得路。
“是的。再往前二十里就是我的家了。”
“妙极了!不知道放不方便容我们两个留宿一宿?”
“没问题,我们那里很好客的。就住我朋友家好了!”
“你一个人怎么走过来的?”
“哦,我们村是个与世隔绝的古村。要进村都是坐车到最近的镇子,再走一天的山路进入村子。我怕天黑不好走,就抄了近路,结果却崴了脚,正犯愁时,听见了汽车的声音,就遇到了你们。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是啊,我们也为迷路发愁呢。”我看了看一言未发的罗基,“哥们,要不你坐到后面歇会,把你的位置让给美女给咱们带路?”
“唉,你已经开了一整天了,也挺辛苦的,最后这段路还是让给我吧!”罗基一脸坏笑的对我挤了挤眼睛。
“好啊,好啊!”美女在后面嚷道。
于是,从上方看,我们三个人做了个逆时针的旋转。罗基和女孩坐到了前排,我“顺利”出局了。
“蓝老师,放假了还要教小孩子美术,真是辛苦。”开着车的罗基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这次回家是有急事要处理吧?”
“没办法呀,我现在急需用钱,只好利用暑假时间多赚钱了。急着回家是为了看望一个多年不见的亲人。罗基大侦探果然名不虚传啊!”我原以为罗基突然冒出的一句会令美女大吃一惊,可她的最后一句话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把头探到前面,“背包的挂饰上是稚嫩的笔迹写着的‘祝蓝老师生日快乐’,手上有粉笔灰,衣服的后腰部有个彩色的小手印,结合起来可以推测出你姓蓝,职业是个教小孩子的美术老师。一个女子回家前没有另换一件干净的衣服而是直接穿着工作时穿的衣服,可见是走得匆忙。这都是小儿科。但你是怎么看出这个帅哥的姓名和职业的?”
“因为这个。”美女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卡片。原来是罗基和陌生人开玩笑时使用的名片。好小子,暗渡陈仓啊!
“你们也饿了吧?我这里还有点食物。”说着,美女给我们递上了真空包装的鸡翅,面包还有番茄汁。
“美女,”我做了个鬼脸,“在荒郊野外不要把番茄汁抹在嘴边,更不要吐骨头。那么做对路人实在是不负责。”
“只能怪你没提前打好招呼。”说话时,她正撕着一袋番茄汁。结果一不小心,把番茄汁全都挤到了我的脸上。
“你!”
“不好意思啊!”她用手捂着嘴,一个劲的道歉。
这鬼地方,如果没人带路,只有鬼才找得到。绕来转去的,我们驶到了一个两边是陡峭悬崖的峡谷。是个战争剧里打伏击的好地方。只是峡谷太窄,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走过,汽车进不去,只好熄火停在峡谷外的树丛中。
“没办法了,我们下车吧。”美女叹了口气。
“那你的脚怎么办?”我说。
“在车里歇了半天,已经好多了。”
“你不介意我们搀扶你吧?”
“当然不介意了。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下车!”我打了个响指。
下了车,美女把我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似乎是对我此前打量她的反击。
“你还有别的衣服吗?”
原来我下面穿着沙滩裤,上身是件印着**的T恤。
提到这件T恤,还有一段伤心的往事。它还是我一个在美国留学的高中同学送给我的。那是个一米五左右的袖珍女生。听群里的其他同学说她在美国认识了一个身高六英尺三英寸的白人男友。
六英尺三英寸是个什么概念呢?熟悉侦探小说的朋友都知道福尔摩斯和很多著名的侦探,甚至包括相关专业的007都是身高六英尺,换算之后大概是一米八三。而三英寸又是多少呢?我后来找到资料计算了一次,原来是将近八厘米。那合计就是一米九还多那么一点点!
因为她在地球的另一面,所以平时很难在网上碰到。终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在互联网上相遇了。我开玩笑的问她的性生活是否和谐。她的回答很简约,只有两个字,那是《易经》的基础,而发明了微积分的莱布尼兹说那是二进制。从那以后,她就彻底消失了……按理说也犯不上为这玩笑生气,难道是被我言中?当然,我更愿意把这归结于我的笔误或者东西半球的时差。
我从后备箱里翻出了另一件用作换洗的短袖衫,上面印着机器猫叮当,不,这年头干什么都要用流行词汇,是哆啦A梦,真是个怪名字!我用哆啦A梦把性感的**掩盖起来。
美女走在最前面,我紧随其后,罗基留在最后。走在狭窄的山谷中,不时踢到脚下的碎石,在峡谷中激起阵阵回声。抬头向上看去,橙色的天空就像是一根橙色的毛线。我正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飞来一只白色肚皮的大鸟,从我们头上呼啸而过,发出刺耳的雷鸣般的叫声。在这峡谷里啼叫,简直可以用雷声滚滚来形容,好似万马奔腾。
“是雷鸟。”美女像导游似的向我们说明。真应该在峡谷中立个“禁止啼叫”的牌子,如果鸟也识字的话。大概一刻钟后,终于从峡谷中走了出来。又走了三里,一道索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索桥下是湍急的河水。河水到索桥的落差至少有五十米。五十米的水平距离的确不长,但变成垂直距离,可就大不一样了!我不是个有恐高症的人,也玩过蹦极,坐过缆车,但走在晃晃悠悠的桥上,脚下是汹涌的河水,我的手心里还是渗出了汗水。美女早就把我远远地抛在身后。
我们两个大男人,竟然不如一个崴了脚的弱女子!
“唉,泸定桥也就是这样吧?”我试图通过调侃来缓解紧张。
……身后的罗基没有回应。
我回头一看,哈哈,罗基还没上桥呢!
“喂,无所不能的罗大侦探,原来你也有这个时候啊。快来,快来!”我用左臂紧紧夹住桥的护栏,向罗基挥舞右臂高喊。
其实,五十步是完全可以笑百步的!
美女听到我的声音,快速的从对面走了回来。终于,在美人的护驾下,罗基一脸尴尬的过了桥。
“我不是恐高,是恐水。”罗基不停地强调。
“怕水?哈,那是狂犬病的症状。”我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