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起得太早,超过了我们俩的生理极限,我和李达躺下就睡着了。睡了不知多长时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我在森林不停的跑,没有东西追我,仔细想想也没有去追什么,我怎么停都停不下来,后来我想反正不累,那就继续跑,刚想完,我就停下来了,就在我停下的一瞬间,天空开始阴沉下来,树林慢慢的向我靠拢,巨大的恐惧迎面而来,我闭眼心想,完了完了,外星人来了。接着,一个古怪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睛一看,外星人。
外星人看了我一眼,指着我对他的同伴说,看外星人!
我看着他们说,你们来地球干什么?
外星人说,学习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
我说,你们这么发达还学地球干什么?
外星人说,谁说我们先进?
我说,科学家说的,说你们有飞船。
外星人说,什么飞船?
我说,那你怎么来的。
外星人说,走着呗,难不成还要飞?
我说,你们从什么地方走来的。
外星人说,不知道,我们是被外星人抓来的,我们在郊游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大圆盘在我们的头上飞啊飞,还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们当时想跑,但是腿好像灌了铅怎么也跑不动了。我们眼前一黑就来到这了。
我说,外星人张什么样。
外星人说,就你这样。
我说,我没劫持你们,我在跑步。
外星人说,你们这有电脑吗,我用一下和我们星球联系一下。
我说,我这没有。你去外面看看吧。
接着画面一转,我和外星人在一台电脑前,外星人很是郁闷的说,怎么没有WIN98。
我想,原来外星人还没地球人发达呢。
外星人说,去你妈的!
说完,我眼前一白,醒了过来。我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了,李达还在睡,我叫醒李达,李达把口水吸进去说,妈的,我梦见有人骂我。
我和李达来到街上,寻找酒吧,李达说,听别人说这个酒吧很好,就是忘了问地方了。
我说,反正也没事,走着看着呗。
李达突然一字一顿的说,去,你,妈,的!
我说,你骂谁呢。
李达说,我没骂人,你看那。李达指着一个招牌上写着“曲尼玛德”。我说,这名字好个性,进去看看。
我和李达进去坐在吧台,李达说,来两瓶汇源的。
服务员一冷说,对不起,我们这没有。
李达说,我说错了,是汇泉的。
服务员刚给我们拿上酒来,李达就指着一个女的说,你看她怎么喝汇源,你们这明明有汇源。
服务员说,对不起,那是我们……
这时,汇源女孩转过身走向前来。服务员转头对她说,老板。
汇源女孩对李达说,怎么了?
李达说,我,我要喝,喝汇源。
汇源女孩说,这是我在外面买的,你也去买啊。
我说,你们这不是不让自带酒水吗。
汇源姑娘转头刚要对我说话,就愣住了。
当我看见她的脸时我也愣住了。
张婉说,怎么是你!
我说,你怎么在这?
张婉说,我是这老板啊。
李达说,你们认识。
张婉说,对啊,我和他从小认识。
李达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和张婉同生在一个城市,我第一次认识她是在树下,树下原本是青梅竹马故事的源头,可是对我们俩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那是在我四岁夏天的时候,我尿急,正好看见前方有棵硕大无比的树,我跑过去脱了裤子就尿,刚尿到爽的时候,就听见:救命啊!吓的我差点把尿缩回去。我当时想,难道是我尿到蚂蚁身上去了。我低头看,原来真尿到蚂蚁洞里去了。我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尿,刚开始尿,又听见一声救命啊,我坚持尿完,抬头一看,一个胖乎乎的姑娘抱在树枝上,泪汪汪的看着我。而她就是四岁的张婉
我说,你在干嘛?
张婉说,我下不去了。
我说,你怎么上去的。
张婉说,我下不去了。
我说,你告诉我你怎么上去的,我把我的糖给你。
张婉说,我要下去,我害怕。
我说,你好像加菲猫,你和它是怎么上去的?你认识加菲猫吗?
张婉哇的一声就哭了,声音越来越大,大人们闻声而来,都十分惊讶这丫头是怎么爬上去的,有的人认为是我逼上去。大人们搬来梯子上去要把张婉弄下来,可是哭泣中的张婉死活不下来,哭着喊着让她妈妈来,爸爸也行。可是她爸妈得五点才下班,现在才两点。张婉像壁虎一样粘在上面,下面有人说,要不把树枝砍了,让孩子抱着树枝下来。有人说,要不打110。估计是张婉在家被她爸妈拿110吓唬惯了,听见下面人这么说,报的更紧了。下面的人开始用食物引诱,谁知张婉看见零食大有直接往下跳的冲动,吓的下面的人立即把手里的退了。
就在大人们即将崩溃,我就要回家看电视的时候,张婉突然对着我说,你别走。大人们唰的一下都看我,我回头说,我要回家看动画片了,不看加菲猫猫了。
张婉吸了吸鼻涕,咬了咬嘴唇,直起身子说,我也去。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英雄救美,虽然当时张婉并不漂亮。
直到现在,当大人们说起此事的时候总是奇怪这么大的和地面成90度角的树张婉是怎么上去的。当张婉长大后也一直思考,我是怎么上去的?
这件事之后我和张婉依然没有再见面,直到初中的时候,我和张婉恰巧同桌,从此我俩一直同班到高中。
当时张婉喜欢上了一个会写诗的小伙子,这小子写了一首诗就把懵懂的张婉给糊弄了。诗是这么写的:
哦,我亲爱的姑娘
你在远方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却一直徘徊在我的心房
哦,我亲爱的姑娘
我在远方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却一直守护在你身旁
哦,我亲爱的姑娘
请你张开翅膀
请你接受我的心房!
哦,我亲爱的姑娘!
张婉看后心动不已,没想到还有人用诗歌来赞扬她,而恰恰就是这首诗却让我从此讨厌这种不伦不类的现代诗,每段写得跟四言绝句似的,一共十二句,有五句是重复的,唯一不一样的还是主语从我变成你,唯一好的也就是押韵了。我当时就想,这小子不会是五年级的吧,这么幼稚。结果第二天张婉来到就给我说,他奶奶的,这首诗是那小子抄的高中文学社发的杂志里的。看来写诗的都是一个层次的。
当张婉的情书攒到书都放不下的时候,我和张婉升到了高中。
高中之后,我和张婉便分开不在一个班里了,当时有个叫阮世文的开始追张婉,此人祖上八辈的都是财主,更难能可贵的是此人的爷爷是在新中国成立和文革之中依然是财主的财主,而被斗倒的是他干革命的三个儿子中的两个,留下来的是在家和他一块数钱的阮世文的爸爸,一直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阮世文没有继承他爷爷和他爸爸只会数钱的封建主义坏恶习,而是独创了只会花钱的现代主义陋习。此人开始追张婉的时候不断的给她周围女同学买零食,而这些女同学为了长远的目标一直没给张婉说,直到这些人都胖了好几圈之后张婉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张婉知道后心理及其不平衡,总觉得自己好像亏了,用自己的青春给自己同舍换东西吃。张婉本来就对阮世文没什么好感,此后更加厌恶此人。后来阮世文看到围攻不行,只好换个方法。此人报名参加学校的诗歌朗诵比赛,并且对别人说,他祖上不是财主而是读书人,自己平时表现成一副流氓相其实是一种伪装,一种解脱,一种将才华厚积薄发的释放。阮世文为了能直接进决赛,只好去买通评委。后来学校知道此事之后,将比赛的评委规则改了——预赛一按人数分,每三人一组,每人随机三个评委,预赛之后是复活赛,复活赛设有五个副评委组,一个评委组10人,副评委组负责全面评审参赛人员的综合素质,副评委组上是评委组,评委组就一组,10个人。本来学校定的是5个人,开始后来想到5个人没办法在很短的时间内读完副评委组的意见,只好加为10人。复活赛之后是复赛,学校说为了提高比赛水平,并且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选手在比赛的时候,评委是来回换的,你念第一句的时候是这几个评委,念完第二句就换了。复赛之后是表演赛,表演赛不记成绩,但是还是有评委,选手们的表现直接影响到印象分。表演赛之后是决赛,决赛是12场,决赛的评委团是复活赛的三倍,一场一个评委团。还有,为了进一步保证比赛的公正性,评委只能评一场比赛,不能出现一个评委第二次以评委的身份出现在赛场。
制定完规则之后,阮世文立马崩溃,按这个规则来买通评委的话,估计阮世文得买通全县的老师,这还不算完,这不光有评委还有监视评委的评审团,也就是说,阮世文还要买通全县主任级别的老师。后来学校为了凑人,连教委和县委的人都请来了,还有部分市教委的人。学校对学生说,这是重视本次比赛,所以希望大家踊跃参加。
谎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信。但是最可怕的是文人信了。
学校的文学青年们就都信了。
我一直很讨厌文学比赛,这类比赛很没水品,小学的时候,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报名参加比赛,结果,被老师拦下,原因是学习成绩不好。我只好以一个观众的身份去看比赛,看完我就庆幸我没有参加比赛,因为得奖的都是三好学生,一点悬念都没有。初中的时候,我有幸参加一个作文比赛,结果第一轮就被拿下,而年级第一一路高歌猛进,直杀决赛拿到第一。以后我连观众都不想当了,我不想比那些比赛的更无聊。
这件事惊动了市里的中国文学创作与发展联合会诗歌创作与发展联合会分会的高度重视,这么重视是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事情做了,不用天天打牌睡觉嗑瓜子看毛片了,这回能到学校发展,说不定就能招几个文学女青年们回去。这些什么文学会的会员们解放思想和解裤腰带是一个性质,而他们和流氓的唯一区别就是,流氓是禽兽,他们是衣冠禽兽。这些会员的其中一批装扮成学生的模样,寻找诗歌苗子。剩下的要求学校把下午的课全变成诗歌创作课,学生自由创作,上课期间不准有老师讲任何东西,他们这些会员负责巡视,看有没有违纪的。有一次一个老师顶风讲了一个大家万分期待的题,结果被巡视的会员看到,直接被开除。此老师去找校长,校长说,这也没办法,总不能得罪这些写字的吧。你先忍着,等这事完了就把你弄回来。看来这些文学家们说话也不都是放屁,没准还能臭一会。后来这些人又要求把早读改成诗歌诵朗,诵朗是会员和学校语文老师发明的,解释是,一个文学作品应该是先诵读,诵出了感情才能朗出味道。但是,我们除了口臭以外,什么味道都没朗出来。
大家准备了两个星期后,各路诗歌满天飞,图书馆的那些即将被当做废纸卖了的诗集一时间成了畅销书,阮世文则买了一些《诗人是怎样炼成的》,《诗人速成》等书不停的看。看了一段时间后,终于领悟诗歌的写法,诗歌的写法不外乎啊,哦,噢后面加上两字或三字形容词若干,主语一定要模糊,似我非我,似你非你,时而是你时而是我。写得诗最好和女人联系在一起,尤其是在用词的时候,一定要把平时床上看到的女性器官都用上,当然,生殖系统除外。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关于春天的诗写成,春天如同子宫般温暖,这样评委肯定喜欢,这句话不光让人看了浑身都温暖,还生动的表达出春意盎然这个词的最高意境。
写诗的时候要先把要写的写成一个短文,然后无规则的拆开,把横着的改成竖着的,据说学校有个牛人,竟然把诗拆成一个字一句的。看来在文学领域,真是一切皆有可能,而弱智无所不能。
诗歌会预赛就在操场就行,由于评委过多,光评委就坐了大半个操场,为了让后面的评委听得清楚,学校特意用超大的扩音喇叭让学生朗诵,结果,每天学校“啊”“哦”“呃”不断,弄得学校旁边小区以为学校里面办了一个幼儿园,不过,这一举措倒是服务了农民伯伯,那年学校后面的麦田大丰收,农民伯伯逢人就说,多亏这些诗人给咱赶麻雀啊!
由于评委是随机的,每逢男选手上的时候,下面评委席很冷清,反正是随机的,只要我不随机就行了,而女选手上的时候,尤其是想靠这次比赛赚一点的女人同学上的时候,下面评委都不随机了,纷纷开始随鸡。并且女同学的评语远远比男同学多,有时有的女同学还多说一句,比赛完了之后,你来我这,我好好给你改改诗。然后两人晚上一块淫湿做对。
阮世文上场的时候,安排小弟埋伏在评委席,等评委上来之后,小弟立马上去利用倒水的机会把准备好的高尔夫门票往评委手里塞,然后指指台上的阮世文,评委心知肚明,纷纷笑纳,阮世文预赛通过。后来评委们发现上当了,因为县里的高尔夫球场自建立以来一个月后,基本上没有人去那个地方了,倒不是大家不愿意打,刚开的时候还是很火爆的,但是进去的人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到球,打到的打不出去,打出去的打不远,打远的找不着,而找着的一般都是在被人吼出“谁他妈没长眼打老子头上了!”才知道球去哪里了。并且高尔夫球场相对于来打球的人来说是很小的,后来大家对高尔夫的兴趣慢慢的消失,基本上没有人去,加上投资商赚到钱之后立马就跑了,高尔夫球场成了草场,经常光顾的只有放羊和放牛的。而这些评委是市里来的,对县里的娱乐了解明显少于服务行业,再说上床的时候也没人会说起高尔夫球场,这些评委稀里糊涂的就去了,去之前还花钱买了工具,去了之后才知道,他们买的工具高尔夫打不成了,打草倒是可以的,评委们很气愤,纷纷表示要好好整整阮世文,可是参赛的人这么多,当时光想着打高尔夫了,没看名字,苦恼不已。不过后来他们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阮世文,因为,全校只有他一个男的晋级。
后来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只知道阮世文拿了第三名,而前两名是本校大校花和二校花,这个结果让大家很不解。后来,阮世文和其他获奖者被诗歌联合会招去,开始文学生涯,其他获奖者都是女的,进去之后没有展开文学生涯,反倒是差点为文学生娃,阮世文是个男的,又很年轻,只能当打杂的,阮世文不甘落后,拿钱开始买通各路关系,在一年之内升至诗歌联合会的一个主任,成为本市最年轻的文学干部,不得不说,搞文学的还是很好收买的。阮世文一直没有放弃对张婉的追求,每天三首诗,并且嘱咐要饭前看,前几次张婉照做了,结果一天一天的吃不下饭去,估计是张婉觉得要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一个月不饿死也得恶心死,便没有和此人联系。
高中毕业之后,我和张婉各奔东西。
我问张婉,你大学在那混的?
张婉说,上了一个破学校,没啥用处,学了跟没学一样。
李达说,你哪来这么多钱弄这个酒吧。
张婉说,男朋友给的。
李达又问,你男朋友哪来这么多钱给你弄酒吧。
张婉说,你哪来这么多废话问我的酒吧。
李达说,好奇,好奇。
我看了一下这个酒吧,确实很大,设备很全,我说,我也很好奇,你男朋友干嘛的?
张婉说,什么都不干,他爹是山西的。
我和李达“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不用说,肯定是煤窑小矿主。现在在中国,基本说省市基本就知道是干什么的,比如山西的有钱人绝对不可能是买海鲜的,北京的有钱人一般都不会是搞contraband的。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内蒙的有钱人,很少有人知道这里的有钱人是干嘛的,有可能是放羊的,有可能是牧马的,有可能是贩卖G-U-N的,很多可能并存。而这些有钱人中,只有山西的煤窑小矿主最有钱最安全——我煤就放在哪,国家不让卖就不让卖,反正大家不可能点石油过日子,早晚有人来买,谁来买买来干嘛那就不是矿主的事情了,煤又不会说话,当不了证人,死皮赖脸的就不承认就行,这么多煤,你能说这块就是我卖的?
我说,你男朋友呢?
张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