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春节过后，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对燕夫妻不停地飞来飞去，衔来春泥，在彭生的集体宿舍里垒窝。它们叼来了浓浓的春意，带走了丰富的联想，勾走了王彭生的魂魄。都说燕子不进愁门，王彭生一脑门子官司，他们怎么看不见呢？他们不停地进进出出，撩拨得王彭生心情激荡、头昏脑胀。他想效仿春燕，到野外去踏青寻情，深怕辜负了明媚春光。
三八节到了，厂里给女工放了半天假，发了一张电影票。团购电影票，是王彭生和办公室主任张慧玲一起去的。张慧玲也可怜这个孤苦无助的小兄弟，多买了两张票，一张发给了刚来工厂不在编制的樊梨花，一张发给了在编制却不享受妇女待遇的王彭生。张主任自作主张，让他享受花木兰和穆桂英一样的待遇。
樊梨花就是刘主任奋战十三年都没能甩开的傻老婆。刘主任以厂为家，星期天、节假日通通躲在厂里不回家，樊梨花就找到厂里来了。自古夫妻不离分，你到哪儿我到哪儿，像石老道的膏药一样，只要贴到你的身上，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揭不下来！想我樊梨花，唐朝时是嫁给将门虎子薛顶山的。薛顶山后来接替他父亲薛仁贵，做了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你刘元真虽然也步入戎行，虽然两个兜换成了四个兜，也不过是个连级干部，当年的百夫长而已。烧什么包？露啥味吆？可叹人心不古，现在的樊梨花是落时的凤凰不如鸡，像鼻涕一样就人家给甩了。
樊梨花牛高马大，体壮如牛。白皙的皮肤，银盆大脸。谈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却也明眸皓齿，楚楚可人。她的大脚板刚一踏上化工厂的土地，满院子就开始鸡飞狗跳了。犹如“一轮明月才捧出，千家万户仰头看”。工友们把她送进刘主任的宿舍，自己也赖下来不走，没话打兑话说。顾不上刘主任牙疼一样“吸吸溜溜”地不耐烦表情，饶有兴致地和她说东道西。听到风声的人都往这边聚，连门外、窗外都站满了人，刘主任的宿舍变成了人山。
嘴里包着两颗大金牙的后勤主任刘薛理，刚从郯城回来。他原本是和刘元真主任同处一室的，看到眼前这情况知道自己的领地被外人侵略了，而且绝无收复的可能。他连蹬带刨，从众人的夹缝里游弋过去，把自己的铺盖卷转移到王彭生屋里。王春曦又到船上“泡蜜罐子”去了，刘薛理巴不得他泡到地老天荒。好在自己是后勤主任，腰里拴着职工宿舍的钥匙呐。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也不能带头搞特殊。
当天晚上，刘薛理主任告诉王彭生，他曾经问过刘元真主任，为啥不喜欢现任老婆。刘主任脸上痛苦、无辜、无奈交织在一起，像一头被骟掉卵子的牤牛，“哞哞”地诉说着他的不幸。刘主任说，自己参军前就是一个没开个的青杏疙瘩，瘦小孱弱，如同一株扒掉皮的小树苗。有人介绍樊梨花给他当媳妇，对相的时候樊梨花用围巾捂着脸，他并没看清老婆长得啥样子就点头应允了。他看到了樊梨花的身高体格，老年人都说“高高大大门前站，不会干活也好看”。樊梨花牛高马大、体壮如牛，自己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可是刘主任天生不喜欢吃月饼，受不了青红丝的味道。一看到老婆那张白白的满月脸，他就想起了酥皮月饼，满屋子都是青红丝的味道，他实在受不了……
刘薛理说，刘主任的托词纯属吃柳条子屙箩筐，编出来的。是扯鸡巴熊淡！刘主任参军之后，共和国的军粮里凝聚着老百姓浓浓的拥军情意，犹如阳光雨露、氮磷钾肥，滋养着刘主任这棵孱弱的小树苗茁壮成长。不出三年，刘主任的军装从两个兜变成了四个兜，胳膊腿也都能填满褂袖裤腿了。刘主任的气力无限增长，撑得身体无限膨大，几乎就要爆裂了。他是女子报务连的高级技师，满眼都是军中天使。军中小丫有求于技师哥哥，莺歌燕舞，娇娜无力，催生出娇鸾雏凤。刘主任眼花心乱，管不住心猿意马了。据说刘技师相中了一个东北虎妞，那姑娘身材伟岸，一点也不输给樊梨花。看来刘技师依然热衷“高高大大门前站”的类型。虎妞外号“三大”。即是“腚大、脸大、乳房大”。腚大好生儿，乳大不亏子。只是那张脸和樊梨花相似，刘技师觉得虎妞那张脸是南瓜脸，不是月饼脸。小米饭、南瓜汤，老婆一个，孩子一帮。小米加步枪，打败了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南瓜是红色的革命瓜，那股甜甜的味道和软糯的口感，都是可以接受的。何况虎妞已经提升为排长了，地位也和自己相若。
樊梨花说刘技师是“扯鸡巴熊淡”。他目前的状况是这样的：大米饭、甲鱼汤，孩子没有一个，幻想着老婆一帮。如果他娶了东北虎妞，早就留不住元真之气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平时像猫咪一样温顺的樊梨花，说话要看丈夫的脸色。在丈夫面前低眉顺眼，只坐半个板凳。比方说她正在和别人说话，只要瞅到丈夫稍有不满的表示，马上噤若寒蝉，天大的秘密也能咽回去。听到“南瓜脸”的风声之后，樊梨花立马变成了母老虎。她奋不顾身地跑到部队上去，找连长指导员，找营长教导员，找团里的政治部主任，一把鼻子泪两行，动情的时候就骂娘。无论丈夫怎么劝，樊梨花就是赖着不走。她在部队上驻了48天，活生生地把刘技师的军装给扒了下来。
投之于木桃，报之于琼瑶。你叫我过不好，我叫你不好过。转业后的刘主任，咬紧牙关留元真，忍住青春之火的炙烤，死活都不跟老婆同床共枕。他是一个懂法的人，知道自己只要有毅力，能够坚持挺住180天的煎熬，到时自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可是这一回，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樊梨花咆哮公堂，在法庭上向所有的法官郑重表态，如果谁判他们离婚，谁就做好收尸的准备。樊梨花一准死在法院或者审判长的家门口，让秦台市的法院出一次大名。法官们害怕了，找遍整个法院，没谁敢惹这位不要命的姑奶奶。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王彭生很佩服樊梨花大姐，如果当初母亲有这样的劲头，自己的家庭就散不了。父亲根本就到不了县级城市工作，“文革”期间也不会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好兄弟，更不会有后面的牢狱之灾。其实三八节看电影那天，樊大姐已经赢得王彭生的好感了。当其他单位那些小媳妇、老娘们调侃社会上男人养小蜜，化工厂的女工带着小白脸时，樊梨花挺身而出，指着王彭生说道：“这是我们厂的妇联主任，跟着妇女看电影是本职工作，怎么啦？”
“妇联主任？呵呵……哈哈……”其他单位的妇女不再尖酸刻薄了，剧场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会心大笑。
佩服容易诱发亲近之感，王彭生不光没替刘主任撰写《离婚申请书》，却反过来替樊梨花写了不离婚的说明材料，把刘主任写成了李甲、陈世美。并且和刘薛理主任一起给樊梨花想办法、出主意，通过郏昌林医生，帮了樊梨花一个大忙。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羲之家的对联老是贴不住，不论他写出什么样的对子，都有人悄悄地偷走，如获至宝地珍藏起来。最后他就把“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贴在大门上，果然保住了方家的墨宝。大年三十晚上，王羲之在对联的下面各续添三个字，变成了“福无双至今朝至，祸不单行昨夜行”。对联的内容与原来的迥然不同，品位也升华了。大家就是大家，一出招就是你抓破脑袋也想不到的高招。或者是心中也有，笔下却无的。
樊梨花的到来，对刘主任来说，无疑是莫大的福音。樊梨花是烹饪高手，像在家中饲养小花猫一样，精心地饲养刘主任。从樊梨花购买锅碗瓢盆开始，刘主任就松了一口气，再不用担心饭菜之中会有麻师傅的唾沫了，随时可以吃上热乎饭，衣服也有人洗了。早上起来，还能找到部队上当老兵的感觉，洗脸水有人端到床前，牙膏也挤得好好的。冬天，樊梨花把被窝暖得热烘烘的，青红丝被炒得滚烫。夏天，樊梨花努力的驱赶蚊蝇，关好门窗后，脱光洗净钻进蚊帐里，用自己白皙肥硕的身躯，把剩下的蚊子喂饱。她像香九龄一样，为自己心爱的丈夫暖席。还在屋里大肆喷洒花露水，以便减弱青红丝的味道。
化工厂里也有祸事，但这祸事应该不是厂里的，而是属于化工厂的两名员工。一位是仓库保管员章兴民，一位是财务科长郭重理。
章兴民好吃烧鸡，尤其好吃麻师傅的烧鸡。只要看到麻师傅旁边有鸡在溜达，他就觉得那只鸡是炸透煮熟的，恨不得这就逮过来啃上两口。只要麻师傅制作烧鸡的笼屉一打开，嗅着香气第一个来到饭堂的，必定是章兴民。他不在乎烧鸡上有没有麻师傅的唾沫，也不问烧鸡的价格，一准把最肥最大的那只鸡腿拽下来，送到嘴里大快朵颐，连骨头都不吐。没有鸡的时候，他就绿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麻师傅，看麻师傅那团驼峰一样油光发亮的光脊梁。两眼像斗鸡一样，看得麻师傅心里发麻。他说麻师傅隆起的脊背很像鸡胸肉，听到这样的说法，麻师傅脊背发麻，心里发毛。
章兴民和王彭生一样，都是处在试用期的学徒工。学徒工的工资是每月18块钱，加上2块钱的服装费，每月领取200大毛。一只烧鸡两块上下，啃十只烧鸡就囊空如洗了。学徒工几乎都是非常留恋地看着烧鸡干咽唾沫，转正定级后的工人，还有干部们，隔三差五地联手弄一只，解解肚子里的馋虫。章兴民丝毫也不节制，肆无忌惮地吃。只要麻师傅制作，他就是忠实的食客，他说麻师傅制作的烧鸡特别好吃。章兴民抽鸦片、吃摇头丸可能不上瘾，但他抵御不了麻师傅烧鸡的诱惑。他说如果敞开了吃，麻师傅的烧鸡一月100只也不够。有一次章保管便秘，蹲在厕所里起不来。很多领料的人在厕所外面大声呼唤，他像没听见一样，任你吼破喉咙也不吱一声。不知是那个捣蛋鬼冷不丁咋呼一声：“麻师傅的烧鸡！”
“我吃，我吃--！”章兴民提着裤子跑出来，一边系裤子，一边笑眯眯地说：“越嚼越香。”弄得隔壁女厕所的异性工友一头雾水，什么样的好东西？章保管躲到茅厕里面吃，还越嚼越香！他怎么能吃得下去呢？章保管说，他此生的最高理想和奋斗目标，就是能像座山雕一样，请麻师傅给他做一次百鸡宴。
吃烧鸡要花钱，学徒工没有几个钱，一个月20块钱的工资，要添置新衣服、要给女朋友买纯羊毛的红毛线，再抽空给老娘买几个包子、秤二斤果子，怎么算都是不够的。要增加收入，才能满足上述欲望，这是亟待解决的首要问题。章兴民天天趴在办公桌上抓头皮，天天在废账本上胡写乱划，谋划着如何解决入不敷出的问题。
郭会计也好吃烧鸡，他要把烧鸡打包带到厂外去。带到复新河的桥下去，那儿的桥耳洞被干活的民工堵上了，形同两间住房，房顶就是桥身。民工撤离之后，抗排队就把临时照明用的电线掐断了。房间倒是可以遮风挡雨，只是里面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郭会计经常带上一只烧鸡，躲在黑暗的桥洞里剔骨撕肉。烧鸡散发的一缕缕幽香，沿着复新河畔飘散，被住在附近一个十分俊俏的小媳妇闻到了，她就步履蹒跚地跑过来，和郭会计一起同享美味。
郭会计说狗浪了叫，兔子浪了跳，猪浪了瞎哼哼，人浪了嘿嘿地笑。那个小媳妇逢人就笑，嘻嘻哈哈的，叫人骨头发稣，心头痒痒。所以郭会计诱惑她钻进桥洞里啃烧鸡。郭会计还说，嘴馋X就浪，有肉就上炕。只要她过来，自己就胆肥胆壮，该不该摸的地方，都敢下手划拉一把。再在黑暗中给她讲述鬼怪的故事，那个俊俏的小媳妇就嘿嘿地笑着往你怀里拱。第二天，两个人都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到处都是油腻腻的手印子。
郭会计盛赞麻师傅的烧鸡，说麻师傅的烧鸡就像67度的衡水老白干，像古巴的雪茄烟，像中草药淫羊藿，非常有劲。郭会计星期天回家，公粮被老婆收得颗粒无存，啃几口麻师傅的烧鸡，马上钵满盆满，又可以出售余粮了。
郭会计好骂大会，嘴皮子又很利索，一般的人不是对手。厂门口有一个理发的许师傅，见了郭会计就不自量力的来两句，最后总是吃亏。他总想报一箭之仇，终日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戏耍郭会计的办法。等郭会计再来理发的时候，他故意不给郭会计剃净，不是在芯子上留一个娃娃顶，就是在脑后留一撮八十毛。郭会计也是四十大几的人了，留这样的发型自觉不雅。又知道自己和许师傅的过节，处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一棵接一棵地给许师傅敬烟，把好话说干口。许师傅一脸满足，才会拿起剃头刀，在磨刀布上蹭几下，把郭会计头上那缕茅草割掉。有仇不报非君子，郭会计也琢磨着如何操许师傅一家伙。
月末编制好财务报表，郭会计哼着一首江南民歌：“好一朵茉莉花，我老郭伸手采了她……”他突然想起，前几天他曾在药店买了一包淫羊藿。桥洞钻多了，他怕自己顶不住，买了一包稀罕物，以备不时之需。这叫大闺女撕褯子，早作准备。因为麻师傅的烧鸡有“伟哥”的功效，他伺候的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的红旗不倒。没有淫羊藿的帮助，自己依然是钢钢的。他就用淫羊藿加冰糖，泡了一杯茶，谎称是从南方捎来的好茶叶，哄骗着许师傅喝进肚子里。
才有少半杯“好茶”落肚，许师傅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把刚剃半拉头的顾客撂在一边，旋风般地跑回家去。老婆正在厨房里和面蒸馒头，许师傅不问青红皂白，拽着老婆就往卧室里跑，连洗手的空都不溜给媳妇。老婆不明就里，连骂带打。许师傅连撕带扯，硬褪老婆的裤子。说什么“小兄弟一硬，不通人性”。不管老婆乐意不乐意，霸王硬上弓了。许师傅再次回到理发店，给顾客修理半拉头时，脊梁上多了十个白白的手印子。
麻师傅的烧鸡和淫羊藿一样，郭会计拉着年轻俊俏的小媳妇钻进桥洞里啃麻师傅的烧鸡，双方的油手印都按到对方的衣服上去了，结果会怎样？年轻人想象力丰富，可以自由翱翔在虚幻的世界里，再怎么想象都不过分了。
玩姑娘要大胆，玩娘们要皮脸。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郭会计只说这么多，剩下的要靠自己参悟了。
郭会计是个令人钦佩的高手，他说开始只带烧鸡，后来除了烧鸡之外，就得多带一包卫生纸了。第一次没有准备，废了他两只新口罩还有棉线手套啥的，很叫人心疼。
章兴民找到了致富的门路，荷包里鼓鼓囊囊的，烧鸡啃得更欢了。腰里还不断“高粱饴”和“大白兔”之类的东西。抽烟的档次也提升了，从“丽华”攀升至精装大“红旗”，继而是吐出一口烟就满屋子生香的锡纸“可可”。他经常把女朋友邀到宿舍里，啃烧鸡、喝老酒。他把宿舍糊成了照相馆的暗洗室，大概也在里面实习着郭会计教给他的一招一式。
门卫老传达师傅说，章兴民的女朋友进屋的时候整整齐齐，非常标致的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喘气也不顺畅，把粉脸憋成了关公关二爷，跟谁干了一仗似的。章兴民比郭会计小了一多半的年纪，想必对麻师傅的烧鸡，反应更为灵敏吧？
暗室亏心，天目如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是流传千古的警世名言。有些人浑然不觉，事到临头后悔迟……
章兴民的致富秘籍，郭会计如何勾引俊俏的小媳妇钻进桥洞啃烧鸡，并且从平坦的大路一直啃到茄子地。这些行为诡异、秘不示人的事情，原本以为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眼睛只有四只，耳朵只有两双。熟料居然也能眼传六目，话进六耳，被曝光出来了。
事不过三年，贼不打自招。章兴民从进厂开始就以厂为家，厂里有啥，家里有啥。厂里正在建造电石炉。电石炉需要很多杂铜、紫铜和铝质配件。像铜排、铝排、继电环、颚式导电板、电解铜电缆、黄铜棒、紫铜管等等，都是非常值钱的配件。章保管把这些东西倒腾出去，以废品的价格出售给好友铁哥们。他这个哥们是收购废品的个体户，天生就有生意人的精明潜质。他低价购进，又当作成品配件，高价卖给工厂，获利颇丰。这哥们也和他的好朋友章兴民一样，腰里有钱的时候好啃个烧鸡、喝点老酒、交个正当或不正当女朋友啥的。酒热面酣之际、情浓似酒之时，就忍不住向如胶似漆的女朋友吹嘘一二。曾几何时，山盟虽在，新鲜劲已过。有钱有势的暴发户，难免会演绎出喜新厌旧的故事。被冷落一旁的楚楚小可怜，有了秦香莲一样的境遇。性情刚烈一些的就搂不住火，对往日耳鬓厮磨的情侣既怨且谤。就跑到派出所去，把旧情人昔日醉后的吹嘘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
拔出萝卜带出泥，追本溯源，自然就扯出了章兴民保管。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章保管本人也供认不讳。依法量刑，属于监管自盗，被抓进局子里，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郭会计是自己不小心，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太过猴急了。那天像喝了淫羊藿、打了甲级睾丸素一样，情绪有些失控，忘了心急吃不了热烧鸡！那天下班以后，郭会计还是跑到老地方学猫叫，猫叫变成狗吼了，俊俏的小媳妇仍没露头。郭会计急不可耐，两条腿不自觉地向情人的住所划动。小媳妇正依着墙头，被一个枯瘦干巴的黄脸汉子纠缠着，一直不能脱身。小媳妇也是万分着急，翘首踮脚地左顾右盼，盼望着救星过来解放受苦受难的可怜人。
郭会计自然也会解救自己的小情人。他身躯伟岸，瞪着牛玲一样的大眼，攥着钵盂一样大小的拳头，把骚扰小媳妇的市井无赖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郭会计来不及炫耀他的阳刚，来不及品尝胜利的喜悦，拉着小媳妇粉嫩柔软、近似无骨的小手，朝着复新河桥洞的方向绝尘而去。他体内积储满满的能量，再不释放就要爆炸了。
那个有几分无赖的黄脸瘦汉子，早对俏媳妇垂涎欲滴，费尽心思撩拨挑逗，始终不能得手。心中就揣上25只小老鼠，百爪子挠心。好不容易瞅到她公婆丈夫都不在家的千载难逢之际，想向爱慕已久的心上人一吐心曲，又被郭会计给搅黄了。他心中好恨呐，恨不得凭空一声惊雷，把郭会计击碎了，不要伤着俊俏小媳妇的毫发。
他就像追踪狗特务一样，悄悄跟踪。等郭会计拉着俏媳妇钻进桥洞，男人女人的浪笑声掺着烧鸡的香味，一缕一缕地飘出时，他折身回返，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媳妇的公婆和丈夫都回家了，正满世界吆喝着，呼唤小媳妇回家吃饭。干瘦的黄脸汉子跑到他们家，气喘吁吁地背了一首歪诗：
床前明月光，照到桥洞上。一对狗男女，脱得精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