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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曼珠无泪

“又来了呢。”合欢树上,斜倚着树枝的沙华淡淡道。

“嗯。”确实又来了呢。“依你看,他们这次来此又是为何?”曼珠半眯着眼睛道。

“死魂。”

“那么沙华知道原因吗?”曼珠有些好奇地问他。毕竟,她的法力与沙华相比还是弱了一些。

“自是知道的。起源于人间之安方城的一场瘟疫。”沙华依旧是淡淡的,似乎不愿谈太多。

“瘟疫啊……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灵。一场瘟疫就夺去了这么多人的生命。”曼珠喃喃道。

“人间之事,何必多管。况且,你我亦无力相助。”沙华望着曼珠的眼睛,在心底说道,“你从不会流泪。”

忽地一声之间,青墨和珏玉已经来到了曼珠与沙华面前。

“二位,又见面了。”沙华慵懒地说道。曼珠轻笑一声。

青墨作了一个揖。“此次前来,有事相求。”珏玉有些吃惊,原来青墨还可以这样对人说话的,还以为他什么时候都是冷冰冰的呢。也许这次关乎天下苍生吧。

“嗯?”沙华眯着眼睛看了过来,俊眉微挑,似乎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这个从里到外都冰如坚冰的仙人,竟然可以这样礼貌啊。曼珠看着青墨,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出一丁点的虚伪。但是没有,他的眼中写满了真诚。

“人间安方城发生瘟疫。唯得花妖曼珠之泪方可解去此疫。若是方便,恳请二位能助安方城渡过此劫,也算二位功德一件。”

“呵呵。”一直没有说话的曼珠在一旁轻轻笑着。青墨看着她,依旧是媚惑的表情,美艳无双的脸庞。“曼珠之泪,恐怕我不能相助……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流泪。”

“不会流泪?”珏玉惊声问道。“你?”

曼珠看着珏玉夸张的反应,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以袖掩口笑了出来。“这么多年来,我没有流过泪。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流泪。沙华说也许是因为我还未遇到伤心之事。”珏玉神情怪异,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曼珠。

青墨没有说话,他知道曼珠说的是真的。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无忧之人,从不知伤心为何物。

“情况就是这样了。我们无能为力,二位请回吧。”沙华挥动淡绿色的长袖,与曼珠消失在远方。

青墨静静地看着曼珠与沙华消失的地方,怅然若失。

“宫主……”珏玉看到这样的青墨,内心既有些微的惊又心疼他。

“……先回仙界吧。”

“嗯……”

一青一粉两道光消失在了碧落地的上空。

“他们走了。”

“是啊,无法帮助他们呢。”

“不是你的错。”

“沙华,怎样才能流泪呢。”

“……等你伤心之时。”

“会有那么一天吗?”

“一定会的……”

“等一下,宫主!”珏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叫住了青墨。

青墨转过头来望着她,“怎么了?”

“我……我答应了那个凡间的女子要帮她转达消息给她的相公的。”

青墨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如此,便去吧。”

“真的?宫主同意吗?”珏玉有些出乎意料,原来宫主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嘛。

“既是你答应了那凡间女子,自然要做到。我们快些去吧。”

“嗯……”珏玉真的是很感动了,宫主不仅同意她这样做,还要跟她一起呢。

两人降落在黄泉路旁。“你可记得那男子的模样?”青墨问道。

“记得记得。我施展分身术就能很快找到他了。”

青墨点点头,“如此便好。”

珏玉笑了一下,随后念起口诀,不一会,无数个分身便已成功分离出来。这些分身分别向黄泉路上的死魂们飞去。仔细地辩论着他们的脸。黄泉路上死魂甚多,大多是低眉顺目,无悲无喜。也有在不甘就这样死去而痛骂苍天的,也有凄凄哀哀地哭着的。珏玉每看到一个人,都感觉内心身处被狠狠地震撼了。这些人,生前不论是富是贵,是忧是喜,总算是活着的。而今都变成了即将堕入轮回的死魂,也许还有永世不得超生者。凡人是何其哀苦!“找到了!”珏玉惊喜地向青墨喊道。她指着路中一个长相憨厚的死魂说,“就是他了。宫主!”

青墨立即飞至其身边,望了一眼面无生气的死魂。“那么便转告他吧。”

“嗯,”珏玉对着青墨点点头,随后对男子说:“你的妻子说,她很爱你!她说,希望下辈子还要跟你在一起。你,听到了吗?”

眼前的死魂依旧是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珏玉所说的这些话。

“喂!喂!”无论珏玉怎样大喊,死魂依旧没有反应。

“珏玉,”青墨拉住她,摇摇头道:“死魂是不会说话的。”

“啊,这样啊,那他到底听没听见啊。”

青墨还是摇头,“传达过就好。我想,他会明白的。”

珏玉看看青墨,再看看眼前的死魂男子,她一跺脚,大声对着他喊道:“她说,她很爱你,下辈子还要跟你在一起!你听到了吗?她说,她很爱你……”珏玉微尖的声音在黄泉路上回荡着,久久不息。只是,死魂没有看他们一眼,依然向前走着。

“宫主,我们走吧。”

“嗯。”

珏玉又望了一眼死魂,与青墨便一同御剑离开了。

曼珠静静地在隐蔽处观望着这一切,便青墨与珏玉离开后,她缓缓而出。飞身至刚才的死魂面前。

她看到,死魂停了下来,面朝着青墨与珏玉离开的方向,眼角有一颗泪缓缓滑落。

“哦?原来不是没有感觉的啊。”曼珠轻笑,她一笑,所有的彼岸花儿都轻轻地摇摆起来。煞是美丽。忽然,她凝眉,自言自语又似在问着那个男子一般,道:“她很……爱?你。爱是什么呢?是如我与沙华一般的感情么?但为何,我不会流泪?这爱,便是人世间最难以割舍的东西么。是沙华所说的最美好的东西么。既然美好,又为何伤心落泪。果然是奇怪的东西。”

曼珠轻轻摇头,红裙舞动,消失在了远方。

“你我之间……曼珠,你可懂,我的心?”

淡淡的男声自黑暗中传出。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叹息。这叹息沉重得如泰山般,又如轻羽般消散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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