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醉红楼秋月居内,日本特务机关少将小野正跟上海另一帮帮头屠先生进行一场罪恶的交易。
小野是个典型的日本军阀的代表,对中国的国土,特别是上海这块领土,早就垂涎已久。自日本制造各种借口吞没东三省后,小野也想着能否制造同样的事故侵略上海,将上海占为己有。
为此,小野想到一计:干掉从南京来上海巡视日本海军防务部署的将军川岛。川岛是日本人,也是日本海军的重要将领,日本军方的栋梁之材,在日本军方有着重要的地位。副官池田对此大惑不解,但小野解释道,正因为川岛的重要性,杀死川岛才能引起轰动,日本军方发动对上海的作战就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所以,刺杀者必须是中国人。池田担心之余,也深深地佩服小野。
这次,小野约屠先生来醉红楼就是为了此事。
小野将刺杀川岛之事告诉了屠先生,屠先生听见欲拂袖而去,很明显卖命的钱他不想赚。
小野诡秘地把手指指隔壁,说道:“屠先生,眼前就有一人,你没想到吗?”
屠先生一凛:“王九洲?你什么意思?”
小野接着说:“王九洲在上海滩名头够响,而且我听说,他是个抗日分子,对皇军大大的仇视。”
屠先生恍然大悟:“小野将军的意思,事成之后,嫁祸于人?”
小野一笑,朝池田招招手。池田拎过来一个小皮箱,搁在桌子上。
小野打开皮箱,里面赫然是五六颗手雷,手雷上用红漆写着两个小字——斧头。
屠先生恍然大悟:“斧头?我明白了,王九洲的门徒最喜欢用斧头砍人,有这两个字,就表明是王九洲的人干的。”
小野笑道:“实话说吧,我给你把后路都留好了,只要你杀了川岛将军,在现场丢下这几枚手雷,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屠先生大喜:“小野将军高明啊!一招借刀杀人,再一招嫁祸于人……”
小野补充道:“还有一招,我助你金蝉脱壳!”
屠先生连说:“好,好,一石三鸟,这买卖我接了。小野将军,付定金吧。”
小野再次向池田示意了一下,池田打开小皮箱的夹层,里面竟然藏着二十根金条。
屠先生拿起一根金条掂了掂,乐滋滋地把它放回小皮箱,拉上拉链:“成交!”
屠先生得意地拎起小皮箱:“小野将军,我等你的消息,告诉我具体时间、地点。这张照片我拿走了。”
小野却把照片抓在手里:“慢!川岛将军这次来上海,可能穿便服,在行动之前,我会再跟你碰面的。”
屠先生诡异地一笑,知道小野将军是担心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大街上,岱春风和孙奋明匆匆走着,孟惜之跟在后面,不停地说:“火车站行动,人太多,到时候枪一响,跑都来不及,还是买两包石灰粉,有人追,咱们把石灰粉一撒,溜之大吉。”
岱春风想了想,觉得方法虽然下贱,但也有道理,于是建议去火车站边上他小兄弟开的建材商铺购买。
三人来到岱春风小兄弟开的“永固建材行”,正要过去,忽然看见屠先生带着一个手下从建材商铺里走出来。
岱春风一愣,认出了屠先生。屠先生却没看见他们,带着手下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岱春风带着孙奋明、孟惜之进了建材商铺,商铺老板阿金迎出来,客气了一番。
岱春风指指孙奋明和孟惜之,介绍说:“这两位是我兄弟。”
阿金诚恳地说:“岱大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孟惜之说要买两包石灰粉。
阿金从柜子上拿出两包石灰粉,递给孟惜之,随口说道:“今天石灰粉紧俏啊,我刚刚卖掉两包,手上的灰都没擦呢。”
岱春风警觉地问:“是不是屠先生?”
阿金说是。岱春风沉思起来:“姓屠的买石灰粉干什么呢?这事有点蹊跷了。”
孙奋明说道:“他刚跟日本人见过面,会不会有什么秘密行动?”
孟惜之恍然大悟:“对了,莫非姓屠的跟我孟惜之想到一块了,他也是……”
岱春风摆摆手,制止了他:“惜之,别瞎说。”
岱春风请阿金打听一下,屠先生这几天有什么特别的动向。
阿金立刻答道:“这容易,屠先生手下的心腹六子跟我交情不错,我去找他。”
岱春风叮嘱这事保密,打听到什么要紧的事,到南京火车站边上的悦来客栈找他。
梅月堇正在闺房里看书,窗口突然发出了敲打的声音,两名工人正在窗外安装铁窗框。
梅月堇郁闷异常,重重地坐了下来,知道老张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怕她又从窗户被人救出去,对窗户加强了防护。
很快,窗户的铁栅栏装好了,工人们也从窗口消失。梅月堇还在生闷气,突然,她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忙站起身趴在窗口向下观望。她看到了王九洲黑色的车,开心地咧嘴笑了。
街上人来人往,王九洲突然发力,在梅公馆的窗台、屋檐、栏杆上蹬踏,如猴般敏捷地上了屋顶。
街上的百姓都停下脚步,奇怪地围观着。三楼窗口的两名特工看到楼下围观的人群,忙奔到了阳台上。
看到围观的人群正对着屋顶指指点点,两名特工也探出头来看屋顶,发现屋顶上空空如也,只竖着一支烟囱。
不一会儿,梅公馆客厅内,老张旁边的壁炉里,一个灰头土脸的人钻了出来,此人正是王九洲。王九洲经过老张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自称是灶神,问梅小姐住在哪。
老张忽然醒悟过来,赶紧喊:“来人哪……”话音刚落,王九洲抓起墙壁上的一幅油画,砸向老张。老张立刻晕倒过去。
王九洲成功地击昏几个特工,来到了梅月堇房间。梅月堇欣喜万分,一把拉住了王九洲,叫道:“你带我出去,我都快疯了,我真后悔当初干吗要回家。你把窗户砸开,带我走,我再也不扔下你了。”
王九洲说道:“不,今天咱们走正门,不走歪门邪道。咱们从楼梯下去,打开大门,我看看哪个豹子胆不服气。”
王九洲拉起梅月堇的手,打开了门。刚好,六七名特工从楼道奔过来。
特工们涌向了王九洲,王九洲大喝一声:“滚开。”特工们向后退了一步,但随即又围了上来。
一名带头的特工亮出了手枪,众特工也都举起手枪。
王九洲突然一脚踢出,踹在为首特工的肚子上,同时抢过了他的手枪。
王九洲连开两枪,枪枪击在那名特工的鞋帮上。众特工不由得往后退去。
王九洲心生一计,拿枪顶住了梅月堇的头:“把枪放下,全放地上。”
众特工只是后退,却不愿放下枪来。王九洲又一枪击在一名特工的手腕上,枪掉落在地。
王九洲喊道:“老子数三声,再不放下,每个人的手腕,全部得挨一枪。一……”
王九洲环视着众人,特工们脸上的汗珠滚了下来。
老张挤上来,打躬作揖地请求道:“好汉,好汉,你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在老爷那儿怎么交差,你无论如何要把小姐留下。你要带走小姐,等老爷回来以后再带不迟。”
王九洲大笑,仍用枪顶着梅月堇的头:“二……”当喊到三的时候,众特工都把枪放在了地上。王九洲命令众特工退到楼梯两边,他拥着梅月堇,既像绑架,又像是亲亲热热地执手而行,大模大样下了楼梯。
老张看着即将走脱的两人,不忘喊道:“这位好汉,能不能留下大名,我们也好给老爷一个交代。”
他得到的回答,只是王九洲的哈哈大笑声。楼下的门砰一声响,笑声消失了,王九洲和梅月堇也随之消失。
王九洲将梅月堇救出后,不忘即将进行的大事。他带领梅月堇和孟惜之这两个新手来到码头大仓库练习射击。
孟惜之连发数枪,却一只瓶子也没有击碎。
梅月堇扣动了扳机,一只瓶子随即碎了。她移动枪口,又扣动了扳机,另一只酒瓶也应声而碎。梅月堇变得激动起来,连连移动枪口,一只又一只的酒瓶被击碎了。
孟惜之和余业辉都看呆了。
射击完毕,梅月堇吹了一下枪管:“怎么样?本姑娘还行吧。”
王九洲高兴地说:“不是还行,是太行了,我觉得你适合当杀手。刚才我教你怎么扣扳机时,我几乎没有感受到你的心跳,你很冷静。”
梅月堇高兴得跳起来:“九哥,这一次你让我上,我保证一枪毙了蒋介石!”
梅月堇说着,举手就是一枪,远处箱子上留下的一个瓶底被打飞。
孟惜之惊叹。梅月堇却突然一阵恶心,捂住嘴,奔到一边,呕吐起来。王九洲轻轻拍着她的背,问她怎么了。梅月堇吐完,站起来,脸色苍白,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最近老想吐,吃不下东西。”
回到劳工公馆,王九洲安排王玉英陪梅月堇去看病。两人来到医院,一个老中医开始给梅月堇把脉,神情非常专注。过了一会儿,老中医笑了,告诉梅月堇,她不是病了,而是有喜了。
梅月堇顿时惊呆了,这事来得太突然,自己一下子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老中医告诉她,从脉象来看,怀的是个男孩。
梅月堇慌乱地站起来,告别了老中医。当然,她没将这些事告诉守在病房外面的王玉英,因为她想首先要告诉的是王九洲。
南京悦来客栈的一间客房内,岱春风和孙奋明从外面回来,两人都很兴奋,他们把梅默庵的行踪摸清楚了:梅默庵家在上海,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每个礼拜天他都会坐早上的火车回上海,下午两点到站,在上海住一个晚上,然后在礼拜一早上坐车去南京上班,这已经是他的生活规律。
而第二天刚好是礼拜天,梅默庵应该就坐上午的这班火车。
两人又匆忙出门,给王九洲拍电报。
他们拍完电报刚一回房,就看到阿金一脸焦急赶来,阿金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说:“啊呀,岱大哥,我总算赶到了,我是连夜坐火车赶来的,就怕误了大事啊!”
岱春风问道:“阿金,你坐下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金坐下,但随即又站起来,紧张而又激动地说道:“大事,大事啊!我从六子那里套出话来,屠先生果真跟日本人勾搭,要刺杀日本皇军的川岛将军。川岛将军今天一早坐火车从南京去上海。屠先生杀了川岛将军,要把这事栽赃到九哥身上。”
岱春风和孙奋明惊住了:这是日本人的阴谋,是要搞事变,像东北事变一样,挑起事端,把上海一口吞了。川岛将军被杀,姓屠的嫁祸给九哥,日本以此为理由发动上海战争,那九哥就真的成了民族的罪人了。
岱春风叹道:“要命的是川岛和梅默庵坐的是同一趟车,九哥必定已经在火车站埋伏了,两边的枪一响,九哥铁定钻进这个圈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孙奋明和阿金都催岱春风拿个主意。
岱春风说道:“现在要通知九哥取消行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一同乘车前往,不是配合九哥他们行刺梅默庵,而是怎么想办法导致行刺失败,让梅默庵和川岛都逃掉。”
岱春风、孙奋明、阿金三人决定之后,立即急匆匆出门。
劳工会馆内,王九洲正在拆封南京来的电报,只见一行电文跳入眼帘:大舅病重,明早准时乘火车赴沪求医,下午二时到站,务请准时接站。切切。
王九洲大喜:“哈哈,天赐良机啊!”
王九洲立即召集众人开会。
王九洲坐在太师椅上,郑国振、余业辉、王玉英、梅月堇、孟惜之、小安庆、陈利星等围坐在四周。
“这个目标当然不是一般的人,此人在上海耳目众多,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我现在暂时保密。”王九洲顿了顿,扫视了一下众人,“不是我对诸位不信任,这次行动后必定惊动警察,火车站人多杂乱,安全撤离难度很大,所以要多去几个弟兄。”
接着,他安排业辉负责人手的事,国振去火车站附近找一间房子当作现场指挥部。
王九洲看了下手表,站起来,表情肃然道:“明天一早,所有准备必须完成,到时候,我会在火车站附近的指挥部,现场向你们下达任务!”
夜晚,梅月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她的心情既紧张又不安,心想:“大夫说是男孩,这是我跟九哥的孩子,我应该现在就去告诉他,他一定会高兴的。”
梅月堇下了床,披上一件衣服,就要出门,但她又犹豫了。迟疑良久,她终于还是下了决心,开门出去。
梅月堇悄悄走过来,看见王九洲坐在桌子前边哼唱,边擦子弹,边喝酒的情形,不由微微一笑。
就在她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突然,她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王九洲身边,原来是王玉英。
梅月堇不由迟疑一下,站住了脚步。
王九洲想再喝杯里的酒,但杯子空了,王玉英笑吟吟地及时出现,提着酒壶替王九洲续上。
王九洲拉过王玉英:“来,玉英,你坐,今天晚上九哥不睡了,和你喝到大天亮。”
王玉英:“这可不成,九哥,明天是一场生死大战。”
王九洲:“越是生死大战,老子越兴奋。玉英,你跟我多少年了,你最了解我,说实话,这种时候有你在身边,我心里踏实。”说着二人碰杯畅饮。
梅月堇见王九洲和王玉英颇为亲密地喝酒聊天,心里有点失落。
她想推门进去,但目光落在王九洲擦的那一圈黄澄澄的子弹上。她还是放弃了,默默地转身,退了回去。
紧赶慢赶,终于岱春风、孙奋明、阿金一起坐上了从南京回上海的火车。车厢内坐了许多乘客,有人在看报,有人在聊天,显得平安无事。
岱春风起身,走到车厢连接处抽烟,乘机透过连接处的玻璃门,窥视对面那节车厢内的情形。
对面这节车厢,是梅默庵和川岛将军乘坐的贵宾车厢。
岱春风吹着口哨,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靠着车厢看外面的风景,眼神时不时透过玻璃门瞟向梅默庵和川岛。
这一天真是鬼使神差,坐在贵宾车厢内的两个重要人物——梅默庵和川岛都穿着白色西装,戴着枣红色领带。更莫名其妙的是,坐在梅默庵身边的李秘书也穿着白色西装,打着枣红色领带。
梅默庵座位四周,坐着几个穿黑衣的保镖。而不远处的座位上,川岛将军仅仅带了两个随从,此时,他正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当天的报纸,目光偶尔瞟一眼梅默庵。
梅默庵忧心忡忡,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心事。
上海火车站附近的街道上熙熙攘攘。
车站附近的一个小房间布置得像个客厅,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王九洲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郑国振、余业辉、小安庆、陈利星、王玉英、梅月堇,还有几个弟兄都围着他,孟惜之站在王九洲身边。
王九洲扫视了一下众人,面容肃然:“我们要杀的这个人,虽然不是蒋介石,但是蒋介石身边很重要的人物,除去他,下一步我们才有可能除去蒋介石。”
梅月堇听王九洲这么一说,心里一凛,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孟惜之接着说:“九哥交给我一个任务,就是把这个人的照片找出来,让弟兄们别杀错了人。我到图书馆翻了许多报纸,尽管这个人不爱照相,但还是让我找到了一张。”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小照片,举起来:照片小了一些,面目不是太清楚。
众人都凑过去看,照片上只是梅默庵的一个侧身。梅月堇也瞟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照片上的人正是她的父亲梅默庵,她不由惊叫出来,极度慌乱地自言自语道:“怎么……怎么是他?”
孟惜之接着说:“对,就是他!他叫梅默庵,是国民党党务调查处的主任,蒋介石手下的大特务头子,导致我们在庐山刺杀失败,在广慈医院设陷阱想围歼我们,都是他所为。”
众人义愤填膺:“杀了他,杀了他!”
梅月堇捂住自己的嘴,看着梅默庵的照片,慌乱地摇着头。
但众人群情激愤,根本就没注意她的异样。
孟惜之说道:“面目不是太清楚,这不要紧,梅默庵有个习惯,平常外出喜欢穿西装,而且是白色西装,打枣红色领带。大家记住,从火车的贵宾车厢里出来的穿白色西装、打枣红色领带的中年男子,就是梅默庵无疑。长相跟这照片差不多的,穿白色西装的人,就是我们刺杀的目标。”
王九洲站起来,一拍太师椅的扶手,宣布行动计划:“为确保刺杀万无一失,我决定分四个小组。梅小姐喜欢开枪,第一小组由她和业辉、利星组成,进入车站月台附近,执行第一刺杀任务。”
梅月堇更加慌乱:“不行,我……我……”
王九洲却摆摆手,不容分辩道:“你是天生的枪手,我不会看走眼的,就这么定了,有业辉、利星在身边,你尽管放出第一枪!”
梅月堇还想说什么,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王九洲接着安排了自己和小安庆为第二小组,第三组由国振带两个弟兄,第四组由王玉英带两个弟兄,并给每组都安排了具体任务。前面一组如果没能成功射杀梅默庵,随后一组可以立即跟上。总之,每一组都安排埋伏在梅默庵所要经过的路线之上,都有极大的杀死梅默庵的可能。
上海火车站附近的另一个房间内,屠先生也建立了指挥部。六子等五六个手下站在他面前。桌子上杯盘狼藉,显然这几个人刚在这里大吃大喝了一顿。
屠先生指指窗外,又指指房间,安排着任务。
最后,屠先生吩咐道:“千万别忘了,撤退的时候,把那两枚手雷丢在现场。对,就丢在川岛的尸体旁边,让王九洲去当替死鬼。否则,事情败露,你们一个个得掉脑袋。”
屠先生又拿出川岛将军的照片,依次在每个人面前移过去:“都认清了,穿白西装打枣红领带的日本人,所有的子弹都送给他。”
六子等人看后答道:“是,屠爷。”
屠先生拿出火柴,点了根烟,随手把火苗凑近照片。火苗吞噬着照片上穿白色西装的川岛将军,屠先生大笑:“好,就让这个日本人升天吧,以后的上海滩,就是老子的天下了。哈哈哈哈。”
由南京开往上海的火车车头冒着热气徐徐进站了……
岱春风和孙奋明、阿金挤在车厢门口,想抢先下车。许多旅客也挤在门口。
列车员拿着钥匙,不慌不忙地说道:“别急别急,等车停稳了我再开门。”火车停稳了,列车员用钥匙开门,但锁生锈了,列车员怎么也开不开。
岱春风大急:“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开门?”
列车员不耐烦地告诉说:“别嚷嚷,不是不开门,是这该死的锁生锈了,每次都打不开。”
岱春风和孙奋明相视一眼,两人急得额头冒出了冷汗。
梅默庵和川岛等人都站起来,向车厢门口走去。从各节车厢里涌出许多旅客,月台上顿时全是人。
贵宾车厢的门也打开了,先下来两个黑衣保镖,然后是李秘书,梅默庵跟在后面,另有几个黑衣保镖殿后。川岛也下来了,两个随从跟在他旁边。许多下车的旅客朝出口处拥去,另有许多迎接客人的人也等在月台后面,见乘客们过来,都拥了过去。
六子带着几个手下过来了,在人群里寻找着穿白西装的人。
不远处,梅月堇和王九洲分成两组,也夹杂在接客的人群里,也在寻找穿白西装的人。
梅月堇的一只手抚着包裹里的枪把,神情极度紧张。她把手从包裹里伸了出来,发觉手心全是汗,便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梅月堇口干舌燥,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而王九洲并没注意她,专注地在人群中搜索穿白西装的人。
此时,岱春风这节车厢的门仍未打开。
岱春风看见月台上全是下车的旅客,突然,他看见了穿白西装的梅默庵和川岛都下去了,不由大急。他捶打着车门,大喊:“开门,快开门!”
而那个列车员还在捣鼓生锈了的门锁,骂骂咧咧道:“奶奶的,你这老爷门,老子喊你爷爷还不行吗?”
岱春风一把夺过列车员的钥匙,他将钥匙插进锁孔,捅了几下,门锁竟然开了。岱春风把钥匙往列车员怀里一塞,一把推开门,跳了下去。
人群往出口处拥去。一个穿白西装的人突然出现了,这是走在梅默庵前面的李秘书,然后是跟在李秘书后面的梅默庵和川岛。
王九洲眼睛一亮,低喝一声:“目标出现,第一组准备!”
余业辉一拉梅月堇:“梅小姐、利星,我们上。”
梅月堇的手按在了手枪上,跟着余业辉和陈利星往前奔去。
那一边,六子也发现了目标,因梅默庵和川岛边上有几个旅客,六子一眼看见的是走在最前面的李秘书。
车厢旁边,岱春风和孙奋明、阿金跳下来后,见乱糟糟的全是人,岱春风不顾一切地拔出手枪,对着天空砰砰就是两枪。
枪声突然响起,人群一下大乱,有人尖叫:“开枪啦,有刺客,有刺客!”
走在最前面的李秘书本能地停了一下,茫然四顾。梅默庵和川岛也都吃了一惊。
人群拥来,挡住了三个穿白西装的人。王九洲听见朝天的枪响,一看又失去目标,立刻敏感到有问题。孟惜之慌了,拉住王九洲。王九洲一推孟惜之,当机立断道:“快让月堇他们撤,我来掩护。”
但已经来不及了,孟惜之奔向梅月堇、余业辉他们时,余业辉已把枪拔出来,对梅月堇说:“不好,有人先开枪了,梅小姐,快!”
梅月堇掏出手枪,瞄准了混乱人群里的梅默庵。梅默庵在人群里惊愕而又机警。
梅月堇的嘴唇哆嗦起来,她的手抖了一下,竟然把枪掉在了地上。
这一刹那,那边的六子已瞄准了走在前面的李秘书,喝了一声:“狗日的,去死吧。”
六子枪响,击中了李秘书,李秘书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僵在那里。梅默庵的反应极快,他一把拖住川岛,闪到了柱子后面。
与此同时,余业辉和陈利星的枪响了,他们都把李秘书当成了梅默庵,对准他连连射击。李秘书胸前的白西装冒出几股血花,他终于摔倒在地。
跟在梅默庵身边的黑衣保镖这时反应过来,急速朝六子和余业辉等人开枪。有几个旅客被击伤倒地,尖叫声响成一片。
人群更乱,朝梅月堇等人奔过来,撞在惊慌失措的梅月堇身上,她也跟着摔倒在地。
躲在柱子后面的梅默庵看见了倒地的梅月堇,惊愕到了极点,猛地张大嘴巴,想呼喊梅月堇,却没发出声音。
黑衣保镖的子弹毫不留情地飞过来,六子的人马和余业辉等人都朝着黑衣保镖还击,枪声更加激烈。
王九洲看见了被击倒的李秘书,误以为是梅默庵,也拔枪对着黑衣保镖射击。
梅月堇倒地后,战战兢兢地去抓掉在跟前的手枪,黑衣保镖的子弹差点击中她。
王九洲奋不顾身扑过来,一把抱住梅月堇打了个滚,躲到一根柱子后面。
另一根柱子后面,机警的梅默庵见梅月堇脱险,飞快扒下自己的白色西装,扔在地上。梅默庵对川岛说:“如果你想活命,快把这衣服脱了。”
川岛回过神来,飞快扒下衣服,扔在地上。
柱子后面,王九洲抓着梅月堇,大喝道:“你为什么不开枪,幸好有人击中了梅默庵,不然他就从我们眼皮底下跑走了。”
梅月堇一咬牙终于说了出来:“九哥,那人不是梅默庵。”
王九洲一下子愣了:“你说什么?那梅默庵在哪里?”
梅月堇的眼睛里一下子涌出了泪水。
王九洲急速寻找起来。对面的一根大柱子后面,躲着梅默庵和川岛。
此时,梅默庵见情况更加混乱,一拉川岛,二人斜刺里奔向月台旁边的站长室。
王九洲发现了,举枪就向梅默庵射击。但梅默庵极为机灵,闪避了一下,飞身扑进站长室边的墙角。
警笛声突然鸣响起来。岱春风和孙奋明、阿金气喘吁吁奔过来。岱春风大喊:“九哥,别打了,这是圈套。”
王九洲大惊,高喊一声:“快撤!”
王九洲一拉梅月堇,带着余业辉、陈利星、孟惜之等人迅速夹在人群里往外跑。
混乱中,六子见倒在血泊中的白西装已经一动不动,大喝:“买卖成了,兄弟们,赶紧撤。”
六子喊着,朝黑衣保镖们扔出一颗手雷,手雷轰隆爆炸,几个保镖被炸倒。两个手下连忙从腰间掏出石灰粉包,撕开来往外撒。空中一下子白茫茫一片。六子将栽赃劳工会馆的那两枚手雷丢在李秘书的尸体边上,手一挥,带人迅速撤离。
王九洲等人冲出来后,往街边奔去。突然,又一队军警冲过来,拦住了去路。双方再次枪战。六子见王九洲跟军警杀在一起,想带着手下弟兄溜走。
这时的广场大乱,人群逃奔,尖叫四起。
卖花少女余小婉把一束白玫瑰放在胸前,紧紧地用双手护着,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一片懵然,愣愣地越过马路向对面走去。
两辆军警的大卡车风驰电掣般过来,在不远处一个急刹车,“嘎”的一声停下。一批军警从大卡车上跳下,迅速呈扇形朝王九洲等人包抄过来,边包抄边开枪。
六子和数名手下也被围在其中,他们自然地和王九洲一起反击军警。
爆豆般的枪声响起,岱春风连连开枪,击倒了两名军警。但军警的火力仍然太强。
王九洲看着停着的两辆军警大卡车,安排岱春风想办法绕过去,开过来一辆车,实行突围。
一名军警向王九洲射来一梭子,岱春风将王九洲推倒在地,自己手臂上中了一枪。王九洲躺在地上,一枪将那名军警击毙。
岱春风一矮身,飞快朝卡车奔去。军警朝他开枪,王九洲等人也朝军警开枪,掩护岱春风。
孟惜之滚爬过来,拎着一包石灰粉:“九哥,你们快走,我来掩护!”
孟惜之说着,突然跳起来,冲着奔过来的军警,撕开石灰粉包,用力撒了出去。
石灰粉在空中飞扬,落在军警们的身上,也击中了刚好往一个垃圾桶躲藏的卖花姑娘余小婉的眼睛。
余小婉一声惨叫,扔掉白玫瑰,捂住眼睛,在地上盲目地乱跑。她完全看不清了,惨叫着向军警的方向奔去。王九洲和孟惜之等人都看呆了。
军警的子弹又飞过来,击中了余小婉的肩膀。余小婉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惨叫声极为刺耳。
王九洲一咬牙,突然跃起,边朝军警开枪,边滚到余小婉身边,一把抱起了她。
一阵子弹袭来,将地上的白玫瑰花束打得稀巴烂。王九洲抱着受伤的余小婉,爬回孟惜之、余业辉、梅月堇等人身边。
梅月堇连连击发,两名军警倒地。余业辉双枪齐发,击中了几个军警,孙奋明和郑国振等人也在拼命射击。王玉英也带着两个弟兄杀了过来。
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浑身是血的岱春风开着车向这边奔来。
汽车“嘎”地急刹停下。岱春风扯着喉咙大吼:“快,快上车。”
王九洲大喊:“月堇、奋明,你们先上。”
孙奋明、郑国振、陈利星、小安庆、梅月堇、王玉英、阿金等纷纷上车,王九洲抱着余小婉向这边冲了过来。
车子已经开动,王九洲冲到副驾驶室旁,打开车门飞身而上。
车开到了郊外,正在开车的岱春风身上还在滴血,他的嘴唇发抖,脸色惨白。
大卡车歪歪扭扭地开到一处仓库前,岱春风停下了车子,朝王九洲凄凉地看看:“九哥,到了。我有点儿……有点儿……累,先……睡一会儿。”
王九洲大惊,看着岱春风的头一下子扑倒在方向盘上,刚好压住了喇叭,汽车久久地长鸣。
王九洲打开车门,将岱春风背了下来,抱着他飞奔向仓库。
王九洲打开瓶子,竟然将整瓶的药,胡乱地在岱春风的各个伤口上喷了起来。王九洲丢掉瓶子,一把抱住了岱春风。
岱春风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里是血糊糊的一片红色人群。
王九洲喊道:“春风,你要给九哥忍着,九哥给你找医生,九哥不会让你先走。”
岱春风的喉咙里翻滚着血水,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王九洲站起身,立即对梅月堇说道:“月堇,你来扶着春风,你告诉他你在他身边。”
梅月堇迟疑了一下。王九洲立刻吼了起来:“梅月堇梅小姐,现在我命令你,扶着春风,直到医生赶来。”
梅月堇赶忙走到岱春风身边,抚着岱春风,轻轻唤道:“春风,我是月堇,我在你身边,九哥会帮你去请医生,你放心。”
半昏迷状态中的岱春风,竟然伸出一双血手急切地寻找着,一把捧住了梅月堇的一只手。
王九洲命令余业辉等人赶快找一名外科医生和一名眼科医生来。
余业辉、孙奋明和郑国振什么也没有说,大步向外走去,一会儿传来汽车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