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从归来居出来便一路奔跑向城门口而去。
此时已接近晌午,春日里的太阳原本暖洋洋的,可照在一直奔跑着的阿瑶身上却甚是毒辣,使得她大汗淋漓,筋疲力尽。
出了城门,看着一片空旷的土地,她只觉得心中恐慌更甚,着急的对着这片空旷大喊:“方斌,方斌,你在哪儿啊!”
“方斌,你在哪儿啊!”
“方斌!”
“方斌!”
阿瑶便走边喊,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杳无人烟之地,再回过头来看已不见了来时的路,而方斌却依然没有找到。
阿瑶觉得自己筋疲力尽,嗓子也喊得沙哑了,她伤心的坐在地上嘤嘤哭泣,嘴里还不忘碎碎的念着:“方斌,你到底在哪儿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阿瑶,是你吗?”
阿瑶正自顾自的哭着,如今听到耳边传来虚弱的男声,仔细一听竟是方斌的声音,不禁又来了力气,蹭的站了起来望向四周:“方斌,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阿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中赫然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衣服是阿瑶所熟悉的墨色,她高兴的奔了过去。
看到方斌虚弱的倒在地上,阿瑶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再一次哗哗而下:“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方斌看着眼前发丝凌乱,满脸泪痕脏兮兮的阿瑶心中一暖,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别害怕,我没事。”
阿瑶抹了抹眼泪使尽全身的力气扶他坐起来,看方斌皱着眉头不免担忧:“你受伤了吗,怎么一个人躺在这儿?”
方斌也并未隐瞒,一脸认真道:“钟楼的人给我吃了化功散,我如今内力尽失,再做不得杀手,这下我们可以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了。”
阿瑶心疼的望着他,泪珠啪嗒啪嗒的落下,她听老一辈的人讲故事时说过,喝了化功散的人全身疼的如万千蚂蚁在咬,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她没想到小时候只在故事里听到过的事情如今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眼前。
方斌伸手接过她如线珠的眼泪,将她凌乱的发丝夹在耳后,柔声安慰:“别担心,我不疼,我只是如今使不上力,过一会儿就好。”说罢拍了拍身旁的草地示意阿瑶坐下。
阿瑶听话的坐下来,看他疼的额头已有汗珠不由心疼地抱怨:“他们怎么这样,你不做杀手就要承受这种痛苦。”
方斌笑着拂过她的长发:“这是楼里的规矩,我的一身武艺本就是他们所教,如今不为他们做事被收回去也是理所应当。何况,我就想这么做个普通人,和你好好的过日子。”
阿瑶听到一阵感动,扭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眼中雾气弥漫:“相公,你对我真好。”
方斌第一次听阿瑶唤自己相公不由得怔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怜爱的看着她:“相公,这个称呼真好听。”
阿瑶却顿时羞红了脸,别过头去看了看天色:“我们回去吧。”
“好。”方斌一脸认真的说着向阿瑶伸出一只手,“我暂时使不上力,你先扶我起来。”
阿瑶听话的伸手扶他,却一不留神被他压倒在地,还未反应过来唇上便已落下轻柔的一吻。
感受到他浑身压下来的重量,阿瑶羞恼的瞪着他,本能的就要伸手推开他,却见他如今努力压抑着疼痛,便只得红着脸别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方斌戏虐的笑望着羞涩中越发显得可爱的阿瑶:“现在有力气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家里,阿瑶本欲让方斌去床上躺着,不想他却直接拒绝:“这点小小的疼痛岂会值得让我躺着。”
方斌虽说的一脸平淡,却让阿瑶听得心里塞塞的,化功散有噬骨之痛他都不放在心上,那平日里所受的伤又该有多疼?阿瑶想着想着竟红了眼眶。
方斌径自走到桌边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又去拿了碗筷,回来后见阿瑶眼眶红肿有些奇怪,忙上去询问:“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阿瑶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来一些事情,我们吃饭吧。”
方斌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同阿瑶一起坐下吃饭。
方斌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一直沉默着吃饭,而阿瑶却闲不下来,以前她觉得方斌给人的感觉怕怕的自然不敢多言,但如今却和以往不同了,便受不了这凝重的氛围。
“你受了伤,等会儿我去药铺给你买些补药回来,垒砌的灶火想来也能用了。”
方斌怔了一下:“不必,我从没用过那种东西,放心吧,我没事。”
“但喝药总归好的快些嘛。”阿瑶仍不打算放弃。
方斌没有回她,只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她碗中:“吃饭吧。”
“哦。”阿瑶有些没劲的应了一声,再接不上什么话,只得低头规规矩矩开始吃饭。
二人吃了饭方斌收拾了碗筷就要拿去刷,阿瑶连忙抢过:“你如今有伤,还是我来吧。”
方斌拿着碗的手没有松:“我不过是没了内力,又不是干不得活,放心吧,养活你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今后我们过日子我还是要干活不是。你如今这样,倒叫我心里不好受了。”
阿瑶这么一说方斌无奈的叹息一声将碗筷递给她:“如此也好,我正好出去买些锅碗瓢盆回来,明日便可以自己做饭了。”
阿瑶点了点头嘱咐道:“是该买些做饭的用具回来,那你早去早回。”
方斌应了声转身出了大门。
阿瑶洗了碗闲来无事,仍思索着方斌身上的伤,便决定去药铺里买些药回来。虽然方斌说了不让买,但她若买回来了,他到时自然也就喝下了。
这么一想阿瑶忙从屋里取来了自己放银两的小荷包,阿瑶嫁给方斌的时候身上一文钱都没带,这荷包还是临上轿前姚琪偷偷塞给自己的呢。里面的钱虽然不多,但给方斌买药想来应是够了。
阿瑶买了药回来才发现这家中竟连个熬药的砂锅都没有,无奈只得前往隔壁的王大婶家里去借。
阿瑶在王大婶门前敲了几下便有个五六岁的小孩来开门,那小孩皮肤有些黝黑,但那双眼睛却显得晶亮有神,见了阿瑶仰着小脑袋看着,闪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姐姐真漂亮。”
“你个没大没小的,该叫婶婶。”阿瑶还未接话耳边便已传来王大婶的声音,对阿瑶还算热情,“方家小娘子来了,快请进来吧。”
阿瑶闻声走进去,见王大婶已出了无门来迎接,便道:“大婶,我来想借你家熬药的砂锅用一用,不知是否方便。”
“有,这怎能没有你,娘子若用只管拿去便是了。”王大婶说着对身边的小孩吩咐,“虎子,去灶房把熬药的砂锅拿来给你方家婶子。”
虎子应了声飞快的跑入灶房拿了砂锅出来,阿瑶见了一喜:“倒是个勤快的娃娃,是大婶的孙子?”
王大婶点了点头笑说:“儿子儿媳在上京城做些小本儿生意,因为忙不过来前些日子刚把这小东西带回来,我年纪大了,身边有就这么个小东西陪着也不寂寞。”
阿瑶笑了笑,还没再说什么王大婶已走上前来拉住她,一脸神秘的样子:“娘子熬药做什么,可是那方相公打了你?伤的严重吗,让大婶我看看。”
王大婶说着就要去扒阿瑶身上的衣服,阿瑶吓得后退了一步连连解释:“大婶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喝些寻常的风寒药罢了。”阿瑶没告诉王大婶实情,毕竟方斌的事情不好解释。
王大婶不信的撇撇嘴:“娘子又在骗我,我听闻今日娘子衣冠不整的从家里跑了出来,定是方相公打了你这才受不了逃出来的吧。”
“没有的事,我当时只是……只是有些急事太过着急罢了。”阿瑶思虑着回答,但这样子看着王大婶眼中却成了在为方斌掩饰,不由啧啧两声,“娘子也真是胆小,如今我这里又没有外人,娘子若有委屈只管大胆的说了便是,何苦遮遮掩掩的。你今日发了疯地从家里逃出来,许多街坊邻居可都是瞧见了的,方斌这个人大家都清楚,谁会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我家相公不是坏人,还望大婶不要和街坊邻居们乱说,他对我很好的。”阿瑶看王大婶压根儿不信自己,一时也着急了,她现在真的不希望有人冤枉方斌。
“罢了,瞧你一脸害怕的我也不逼你了,左右我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瞧你手腕上的伤还未好呢。快回去煎药去吧,有伤可不能拖着。”王大婶看似真挚的道。
阿瑶看自己也解释不清,便只得放弃,对着王大婶说了些感谢的话提着砂锅便回了自己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