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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这逆子,怎么又无法无天了

中午,朱天棠几人从码头回来,带来了好消息,已经找到了一艘船,大概今日傍晚时分开船。

听说那张居显想见自己,朱天棠自然就去了,他也准备好人做到底,既然管了这事情,总是要管完了吧。

朱林议心中暗想,也不知道昨天那对夫妻谁说服了谁,那张柳氏不会真的想殉夫吧,呃,这个,嗯,反正昨夜自己是那么想的,现在最好是因事利导,最重要的是让自己这爹能认可,就这么干。

外面王大木带着人开始整理行李,药材车,这边朱林议跟着朱天棠便进了张居显夫妇所在的房间。

见到朱天棠进门,那张居显脸上淡淡一笑,开口道:“朱兄,此次实在是有劳兄台了,若不是朱兄相助,只怕如今,我已然倒毙在了那码头之上。恕我冒昧,还不知朱兄来自何方?”

“哦,这个,我本是,本是,呃,张兄,这实在有难言之隐,我也不愿欺瞒张兄,这个,实在是无法说。”朱天棠为难的道。

“哦,原来如此,那我也就不在隐瞒,朱兄,你也知道我已没了几日生机,但柳儿她,唉,说来惭愧,此去嘉定前,我已然耗尽了家财,如今,我若是去了,柳儿她,便没了去处,我想将她托付与你,我也知道,这实在是为难朱兄,可如今,除了朱兄,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排,柳儿,她意欲随我而去,可我又怎么忍心让她随我去呢!”

张居显急急的说着,他也知道朱天棠、张柳氏听他这样说,可能会拦下他的话语,所以说他的很急,直到这些话儿说完了,才急咳了几下,又转头看向了张柳氏。

“咳咳,柳儿,咳咳,这是我死前唯一心事,若是你有了好的去处,那我死也无怨,难道你竟是要我死不瞑目麽?”

张居显目视张柳氏,显然是下了决心了,如果张柳氏不答应他,说不定他就这么咳死在当场。

那边张柳氏听丈夫又是这样说,不由得站立了起来,可这是张居显死前最后的心愿,她,只得在心中暗道,且不要在此刻言语,一切待夫君去了,我自有主意。

“什么,你是要将你夫人,托付与我,这个,这个……”

朱天棠原本以为是他想让自己将他夫人送回娘家,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这不免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况且朱天棠自己这些人也在逃命之中,自己都不知道前途如何,朱天棠哪里肯耽误了人家张柳氏,他不免想张口对张居显说出自己的实情来。

就在这时,朱林议忽然在一边插嘴了,“其实我们是山东梁山卫千户所的逃户,张叔叔,你把这位娘娘托付给我们,你不怕,所托非人麽?”

朱林议这话语让张居显、张柳氏都愣了,而朱天棠见朱林思帮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倒也释然了,只是无奈的看着张居显。

那张居显、张柳氏绝对没想到朱天棠他们这帮人,居然会是朝廷千户卫所的逃户,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啊,可想到朱天棠方才那为难的言语表情,在看现在朱天棠的表情,和四周旁人的神色,两人都知道了,朱林议并没有胡说。

客房中不免又安静了起来,过了半响,张居显才回过神来,双眼向朱天棠询问着,而朱天棠轻拍了拍朱林议的脑袋,对着张居显点了点头。

朱天堂相信,这两人不至于去举报他们,和他们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可以表明自己的困境,不是不帮他们,实在是自身难保。

只是他对朱林议忽然会这样插嘴,心下有些奇怪,他知道朱林议人小鬼大,他这样做,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却不知道自己这个逆子,又弄什么鬼主意。

“却不想竟是如此,不过,我看朱兄原本也应该是读书人,又如何会成为千户所的?”

张居显看得出朱天棠是读过书的人,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匠户,但此时倒也不是怀疑朱天棠说谎骗人,只是语气却不由得很是遗憾。

朱天棠笑了笑,便简单的把自家的事情说了,当然那杀人的事情没说,只说是为了避免那张千户抢人,不得以才作了逃户,并把自己这些人准备去江南做难民,寻机落户的话语说了。

张居显听后点了点头,不由得叹道:“看来朱兄,也是情深之人,柳儿,如此,我将你托付给朱兄,倒是心中更安了。”

“张兄,可是,如今我等自身还不知前尘如何,这托付二字,唉,是愧不敢当,不如这样,委屈张夫人和我等一起流浪,待我等安定之后,我便亲自送张夫人回河北如何?”

朱天棠想了想也只能这样说着,现在也不可能放任张柳氏不管,这样一个女子流落在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呵呵。”张居显苦笑了一下,又道,“只怕是回不去了,那日我在家乡变卖家宅田产,族中老人视我为败家恶徒,把我逐出了宗室。而柳儿家中,也欲将柳儿接回家去,当日柳儿毅然跟我北上,已然和家中作了割断,唉,都怪我一心求官,如今得此下场,我自然是认命,只可惜害了柳儿。”

“原来如此。”听他这么说,朱天棠也不知道如何接口了。

“其实,我倒有个想法,那便是李代桃僵,张叔叔好容易弄来的官职,何必浪费了,我看张叔叔与我爹的外貌也是相象,同是文弱书生模样,这脸型和身材也大致相同,据我所知,一般的官贴凭照上,也只有简单的人像描述吧,如果换做我爹的话,那……”朱林议在一边再次插口道,这便是他的想法。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朱天棠打断道:“胡闹,你这逆子,怎么又无法无天了,这朝廷的官职,又岂可如此!这,张兄,这千万不可呀!”

张居显却在那边沉思了一阵,转头对张柳氏道:“夫人,我的官贴凭照可还在,且取来看看!朱兄,这孩子说的,也不是不可行呀,如此倒是也可让张某,对朱兄报恩了!”

张柳氏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机械的答应了一句,幸好他们的包裹并没有被客船老大吞了,被她带在身边,那官贴凭照更是安稳的在里面放置着。

就这样,在朱林议快刀斩乱麻的参合下,那张居显认同了这个方法,朱天棠虽有诸多顾虑,然而这个方法却是眼下对自己这些人最好的结果。

明朝的官员回避制度,在加上千里路途的相隔,他代替张居显到嘉定上任,被拆穿的几率很小。

根据张居显的说法,在家乡其实能认出他的人也不一定多,毕竟最后三年他都宅在家里,而且体弱多病,这面容改变了不少,至于在京师跑官的时候,他的身份低微,未必有人会注意到他,除非是朝廷锦衣卫专门查,否则,这个身份代替,基本上不会被拆穿。

最重要的是,张柳氏是真的,许多事情她也可以提醒,他又嘱咐张柳氏,必要为恩人作些掩饰。

张居显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打消张柳氏的死志,当然这是他心中暗想,张柳氏或想到了他的用意,可一时间,为了朱天棠几人的恩情,还真无法按心意寻死。

朱林议不等朱天棠拿定主意,便跑出去把王大木他们拉进了房中,又将这身份替换的事情一说。

王大木几人当然一个个的赞同答应,朱天棠要是作了县太爷,那他们这几人的身份落户,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这样,朱天棠不得不也勉强答应了这事情,然后这事情便又传到了同行的其他人处,这些匠户、村妇听闻消息,也都欣喜异常,他们既然逃户出来了,这假冒县官的事情,会犯多大的罪名,也不会太放在心里,反正他们身为匠户,逃户也是死罪。

于是乎,在这客栈中,朱天棠便成为了张居显,张居显成为了一个药商,原本的匠户都成为了张居显的长随、家人。

而朱林议则成了张居显的义子,算是路上捡来的流浪儿,毕竟,张居显原本是没有儿子的,这让王东宝、王小丫、王翠儿三人好是调笑了一阵。

张居显也把自己的生活习惯,原本的一些亲朋资料、同年考试,自己能想到的各种资料都告诉了朱天棠,直到他为金针激发的精力耗尽,又倒在了床上。

又一件足以杀头的天大事情,在朱林议的参合下,落在了朱天棠的头上,只是这却给了朱天棠、朱林议乃至其他人的一次变更身份的天大机缘。

……

黄河水,滚滚浪涛东逝,水声咆哮,泥沙伴波涌,一路共去。

数叶舟,片片风帆卷高,号声如歌,竹篙蘸水滴,顺流而下。

大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二月二十八日下午,朱天棠、朱林议一众人终于在徐州丰镇码头寻到了客船,带着码头上遇到的张居显、张柳氏一起上了船,顺着黄河南下。

从上船那一刻起,朱天棠便成正式变成身成了张居显,字荣堂,嘉靖二十年的举人,而不再是朱天棠,不再是坐堂的医生,也不再是山东梁山千户所的匠户。

朱天棠立于船头,长衫随着河风飘飞,自今日起,他便是大明朝廷苏州府嘉定县的七品县令了。

能够变了身份,步入仕途,却不是通过科举之路,而是如今这样的冒名顶替,这种际遇,如何能不让他感慨万分。

在船上自然也是一路无话,是在三月五日,原本的张居显逝去,而他的尸体化于淮安,骨灰放到了张柳氏身边。

事情发生的时候,张柳氏自然是情绪激动,想随丈夫同去,但最终还是在王梅氏几人的劝慰下,渐渐的打消了死志,只带着骨灰灵牌随着朱天棠一行人,同向嘉定县而去。

为了防止张柳氏做什么意外的事情,王梅氏和王超、王习家的婆娘,更是一路上便轮班陪着她,开解她。

如今在这船上,所有人心中都定下了心思,满怀期待,只等着到嘉定去过新生活。

只有朱天棠心中颇有赶鸭子上架般的无奈与感慨,此后一路通畅,朱天棠一行人随舟南下,便直接到了嘉定县。

那么冒牌知县朱天棠,穿越小儿朱林议又会在这嘉定县中作出何等事来,且看下卷分解。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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